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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卖力地演好自己的角色,同时在施施然看着旁人的演出,看着看着,便有些含混迷幻了起来,分不清是在看戏抑或是演戏,透过落地玻璃的倒影,那个阴郁憔悴的自己,何尝不同样是别人眼中那碌碌无为的一个小角色而已。人,多么的渺小而又奇妙,就这样,在别人眼中特立独行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可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大概遍寻一生也终将是一个没有终结的难题。这样自虐般地审视自己未尝不是一种痛和快乐,但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会选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放弃一颗清醒的心。
“嘀嘀”的呼唤撞击着耳膜,已经形成了反射,倏地冲到电脑前,险些带倒了身畔的藤椅。他MSN的名字叫做“聪慧,我爱你”。
“今天姐姐帮我找了一间很便宜的小公寓,虽然在比较偏僻的地区,但是不想再住在姐姐家,这样也好,今后能自由地想你。”他的每一个字竟都是欢欣地跳跃着,心情居然也能从这一模一样的宋体字中跃然于屏幕之上。
第三部分没有比被爱更美丽的感觉
“那你进出小心,不要招惹是非。”
“那是自然,你呢,今天的行踪汇报一下,早中晚饭吃的什么?嗯……现在是北京的晚上12点吧,我没有课了就来瞧瞧你这个夜猫子是不是在想我。”
不禁莞尔,这饮食起居竟是他最关心的,当我是孩子般不放心着、惦念着,看来老妈把一部分的督促工作移交给他了。“你就不能有点新意,改天把公司食堂的菜谱扫描一份发给你,啰唆婆妈到这种地步,你怎么在美国混啊。”说了这些,心也是快乐地颤动,这世界,没有比被爱更美丽的感觉。
他打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给我,仿佛看到了他此时的笑意,那有些倾斜的嘴角,竟清晰得似乎就在眼前,忽然有种想吻他那道笑纹的冲动,可当他在我面前,却是呆板生硬地从未主动吻过他的。“赶快汇报,顺便谈一下思想动态,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闲着一定满脑子胡思乱想。”
忽然,想把最近的不快对他倾诉,这样的想法在心中蠢蠢欲动,然而说什么呢,从不善于将自己的心情说给谁听,我担心心事一旦说出会失却了原本的味道,平添误会和烦恼,索性敲了一串“……”的符号传将过去,他熟知这是我心事重重的含义,如他在眼前,便也仅仅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心事是说给人家听的,而不是闷在心里任其发酵膨大的,这是你的缺点,可是你并不自知。”他总是坦率得让我害怕,似乎他比我更了解自己。
“没有啦,又要年度调整了,不知道今年倒霉的是谁。”我喜欢大而化之,毕竟这是自己所身处的事情,要远在万里之遥的他感同身受是有些牵强,只想这样静静地聊聊,就像谈谈天气。
“你啊,太容易伤感,沉迷于感情,工作中也投注太多情感,所以你比别人认真,虽然这不能说是缺点,而我也最喜欢你这点,但是,这样的你真累。”
是这样的吗?本以为自己已经收拾起那颗容易被擦伤碰伤的心,冷漠地工作着,本以为早已经被伤到足够深重,以至于早已没有什么可以触动我的心,原来,这自以为是百毒不侵的人,其实难改骨子里最脆弱的部分。“怎么会?我早就没有热情,更谈不上激情,工作只是糊口而已。”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这般的举重若轻。
他又给了我一个笑脸,“认真的是你的人,不管对什么你都认真。”
“可对你,我并不认真。”这串字敲出去并未经过大脑,回车之后便有些悔意,平白的何必伤他的心。
静默了许久,这样的沉默加重了我的内疚,他肯定是生气了吧,何苦这样口无遮拦,正想打一个“sorry”给他,他的文字跃进了眼帘,“你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只不过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被这样的字句吓到了,直面这样的一针见血总是件令人恐惧的事情,他说,他知道我那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我岔开话题的技巧并不高超,惟有问他天气。
记不清后来谈了些什么了,心乱的感觉让我坐立难安,这是一种令人害怕的失控的躁动,当自己都难以掌控自己的内心,慌张就像废弃了的庭院中那日益繁茂的荒草,让人烦乱害怕。猛然发现竟然从未认真想过对他的感觉和他在心目中的分量,只是自以为是地觉得,他在身边,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当这个问题被直白地摆在面前,却这样地彷徨起来,“爱”这个字,对于我,似乎痛苦多过于甜蜜,想得到,怕失去。在这样的患得患失、摇摆犹豫中反倒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那夜,竟失眠了。
部门内仍旧弥漫着淡淡的生疏压抑的气氛,这些原本还能吃个饭谈谈天的人们,因这残酷的生存危机而抵触了起来,非你即我,多么的真实和血腥。然而,公司的制度却颇有些幽默与调侃。在这似乎生死攸关的当儿,却要人互评和自评。虽然主席教导过我们,要善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然而在这当口,此举未免有些大煞风景,难道还要人肉搏或是自残不成?倒也真有些黑色幽默。
面对这张分类打分详尽至极的表格,愣了许久,做人真难,比干空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却也终死于这颗心上。我这样一个心眼尚未通透的笨人真的困惑茫然不知如何自处了。打从小时候老师父母谆谆教诲说要谦虚谨慎,可真正到了此时此地,这个笔该如何下呢?从未这样犹疑一件事情的取舍,组中,个个都是好弟兄,相交甚欢,哪个也都是尽力工作。可厚了别人,难道说要薄了自己?直呆呆地盯了半晌,忽然也有些许了解那位一夜白头的先人的痛苦了。自认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做好项目,虽有些跌跌撞撞,但也顺利上线,通过验收了。已不敢奢谈热情,可毕竟还好还有那点可以透支的体力。我想,我还是对得起这份工作的。忽然有种莫名的无助的感觉,平日里兄弟们的加班加点似乎最终惟有在这张生硬苍白的表格上做个定论。末位淘汰,这个末位究竟将以怎样简单生硬的数字来评定衡量呢?活了这许多年了,也要到而立的年纪,却仍深深地挫败,我们为之努力的其实也许是个太过空泛的目标,做得好工作也未必做得好这个人。
思忖了良久,根据表现,为一起熬过多日的组员大多打了九十分,只为一两个不太肯吃得辛苦的评了八十五分。而自己,八十五分。我想,这也算是对他人以及对自己的公正了。
第三部分等待是件让人伤神伤身的事情
等待是件让人伤神伤身的事情,这几日,同事们明显有些寡言与憔悴。生计,与之搭配的词语最恰当的莫过于维持。但当你发现自己的生计都岌岌可危,怎么忧虑也是不过分的。组中有几位已是老员工,拖家带口,并已早早背负上了沉重的债务,房贷车贷。工作之于他们,可能更加现实而沉重。尤其是做项目售前的李振,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了多年的开发,却始终不得志,终还是未能走上国内大多数技术人员普遍为之奋斗的从技术到管理的路线。开发上,已经拼不过年轻气盛的兄弟,老婆孩子父母房子事事牵扯精力,加班赶上孩子出事,出差遇到父母生病,倒有些应接不暇了,便征求领导意见转到了售前岗位,但那个木讷的人还是秉承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怎么也学不会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常被客户问得哑口无言。此时的他,似乎格外紧张。我和他私交不错,老大哥古道热肠,又和我同乡,常带些妻子的拿手小点心给我,也曾去他家吃过便饭,那么和善但也贤良懦弱的一家人。昨天下班碰巧和他同路,便捎了他一段,他说,他已经寝食难安,自知和这批生龙活虎的新人相比,逊色了许多,但无论如何也得保住这份干了多年的工作。看着身边这个忧心忡忡、为妻儿奔波的男人,我有些后悔只给他95分,应该100才对。虽说这里面确实有些帮衬的私心,可也不为过了。
相比这样的阴云密布,我反倒轻松,虽也自己供着那间小小的蜗居,可毕竟一人吃饱全家安康,父母拿着自己的大笔退休金,倒时时想贴补我一些。但这样的沉重气氛,还是让人阴郁,不自觉地被感染着。今晚,准备去相熟的酒吧小酌,也顺便透透气。
正忙着“噼里叭啦”地敲击着键盘,为项目的收尾做些文案。一抬头,却见总监面色低沉地站在桌前。“赵总,有事?”
“嗯。你和李振,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解是何用意,但也不便多问了,静观其变吧。
待我们都进了那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李振的脸色已有些忽红忽白,这关头被招呼进来谈话,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老李、小张,你们都坐。”
李振欠着身体坐在了椅子的前部,看得出他的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张了张嘴唇想说些什么,但终还是没有出声。
赵总清了清喉咙,这通常都是些难以启齿的谈话的开场白,我似乎预感到这次谈话的主题了,“是这样,大家也都知道咱们部门的制度,到了年终核算绩效的时候采用末位淘汰制,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要裁员,但是今年的部门整体效益不大好,看来这次是必须的了。结果也差不多出来了。”他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制造些悬念还是别的。
李振的脸色业已变成了蜡黄,身子倾得更靠前了。我倒有些奇怪,既然是需要走一个人,为什么叫了我们两个进来,当真要我们两个来场决斗,分出胜负并且娱乐观众吗?还是由主持人公布答案吧,我们只是看客而已,乱猜无益,于是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总那已有些被我看得不自在的脸。
他又下意识地干咳了几声,我想,该进入正题了吧。“是这样的,目前,你们二位的综合分数都不太理想,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但都会给大家一次机会,对自己前一阶段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