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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讫,眼泪汪汪。明堂自思:酒不醉人人自醉,但义父年老,精力不足,二女若与他情热说笑,义父亦可助兴,我若不说绝,二女心向在我,心越发不理老人,老人愈无兴致,势必结怨,岂非是我害他?遂曰:“多承二位姨娘美意,非我不知情,但恨你与我缘浅,乃母子名份,不比红拂女、卓文君,得以叙情。况员外义重,安人量浅,倘亦知道,利害不小。二位当悔过,劝尔和老父相亲,自必加倍相得,多生贵子为是。”
二女闻言失色,心中悔悟,谢曰:“难得你年轻有此大义,我等蒙教﹔不致失节,感恩不浅。但我等丑行,望为遮盖,不可人前泄漏,足感大德。”明堂曰:“隐恶扬善,士人之立品,不必叮嘱。但月里嫦娥尚爱少年,况我尔年正相仿,理当情投意合﹔休为此生嫌。日后相会,须要情意如初,倘起邪念,即与员外怀亲﹔尔我有如知己,不须怀惭方好。”二女喜曰:“不意明堂情义两全,我等真是粗莽。”明堂曰:“名份要重,情欲乃无厌之事,我欲非老自持,如今事过,尔我既为母子相称,做出此事,怎好相见?自知有愧。”二女连声称是,即抱元郎回房,互相敬服明堂大见识,从此若见亲厚,即不再生邪念,待员外则加倍奉承,觎见明堂此举阴功不浅,不表。
且说明堂揣候赴考,是年闰七月,已放湖广正主考,乃翰林大学士袁容,副主考乃礼部郎中孟昭,到省文武官员接入贡院。是年科考,吴道庵取入一等,不是遗才,毋须再考。只是郦明堂自思监单不到,又要迟至下科,再缓三年,如何是好?康若山亦为监单因此坐立不安,走进走出,摇头叹息,只是念这监单不到,如何好考?
又过几天,学院挂牌,闰七月二十六日考贡监大收。康若山更加心急,直到七月十七午刻,捐监家人方回。若山骂曰:“你这两个混帐,如何至今方回,使我望眼欲穿。”说罢,解开包袱,取出监单并友回信。若山得了监单,如得珍宝,把监单送入花园,曰:“此乃进身之阶。”明堂大喜,谢了爹爹厚德,即打算进场。
三场完毕,文字极做的得意,及揭榜,郦君玉已取了乡荐。当未出榜之前,若山将三场卷稿私问吴道庵曰:“明堂文字如何,今科有望否?”道庵曰:“令郎满卷珠几,自是仙才。”吴道庵又对明堂曰:“你看我的卷子如何?”明堂只是推辞看不出。
到了次日,康若山探问明堂曰:“孩儿个科有望否?”对曰:“功名之事,岂可预料。但爹爹吩咐,孩儿怎敢欺瞒。今科文字论来该中,不知命运如何?此言切勿泄漏。”若山大喜曰:“尔若能高中,我就有幸了。但不知你姑丈功名若何?”明堂曰:“孩儿乃后辈,怎敢妄言。”若山曰:“尔姑丈是至亲,我故关心。尔就实言何妨,我亦决不声张姑丈。”明堂曰:“姑丈文字今科可中,但前列却未能。”若山曰:“尔姑丈倘能得中举人,岂望前列。”
是年八月二十六日出榜,只听得大炮连声,料是贡院出榜。三人正在悬皇、不须臾,只见一二十人敲锣迸内,乃是报喜,大叫曰:“恭喜,贵府相公高中了!”康若山、吴道庵忙问曰:“郦君玉中了第几名?”报人曰:“不晓得什么郦君玉,我只是报三十二名举人吴道庵相公。”便把报条取出,黏在门屏,果是吴道庵的姓名。若山再间曰:“郦君玉究竟中否?”报人曰:“我们不知。”若山心中大为不悦,料是不中,即取银两并折席仪,打发报人去了。
道庵对明堂曰:“贤侄的文字不中,我的文字偏中,岂不考官无目!贤侄不必动气,且待下科高中。”明堂此时满面通红,曰:“小侄的文字原是欠通,莫怪不中。”正在谈论之间,荣发曰:“且待我去看榜。”
未知荣发此时看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为救夫明堂进京 贪美妾奎璧挂帅
却说荣发即忙赶到贡院,只见一阵人围住。荣发向前停住,就问旁人。旁人答曰:“头名解元,无人认得,名字叫个郦君玉。”荣发曰:“解元果是郦君玉么?”人见其问得有异,忙问荣发曰:“老兄若知解元踪迹,望乞指示。”荣发听得主人中了第一名解元,喜不自禁,连话都说不出来,停了一会,就说曰:“解元就是康若山员外的义子,捐监高中的。”报人闻得此言,即便往报。
荣发奔回家中,喘息不定。明堂吃一惊,曰:“永为甚这等慌忙?”荣发喘了一会,方答曰:“原来相公高中解元了!报人在贡院打听,无人得知,小的对他说明,少停即便报。”道庵大喜曰:“这方是大主考识文了。”不一刻,只见二三十人进来报曰:“恭喜,郦相公高中了解元!请老封翁并老太安人前来受我们叩贺。”一时堂上热闹,人声鼎沸。康员外吩附备酒款待报子。
这解元比不得举人,登时有抚院公人押轿前来,明堂先去拜了主考。袁公见是一个垂署俊雅书生,留坐待茶,曰:“老夫看贤契佳作,只道是老迈夙儒,不意却是青年书生,令人敬服。春闺务要早进京赴试,免使老夫盼望。”郦明堂曰:“全仗恩师栽培。”遂叩谢而出,又去拜谢副主考及房师,各各夸奖﹔然后拜见上司府县,忙了一日。早惊动了满城文武官员,陆续拜贺,送联礼,纷纷不绝,俱是康员外陪坐接待。至晚,明堂方回。乐人奏动音乐,先拜家堂祖先,后拜若山夫妻,到初更后方静。
次日,自有许多乡绅、同年来拜,又闹了一日。康员外乐蒙难言,厚赏贺客仆人。不几日,赴了鹿鸣筵宴,及送主考回京。孟、袁二主考叮嘱:“冬内赶早进京应试,是为厚望。”明堂唯唯敬曙。
康员外择了吉日,竖立旗杆。一日,若山与明堂谈论家务,明堂偶问曰:“爹爹祖坟在于何处?理当祭祖。”若山曰:“尔不知曹祖家远在荆州府江陵县乡间,称我家为巨族,祖坟皆在此处,路程须要八九日,怎能累尔跋涉?”明堂曰:“既要察祖,何辞遥远,就在来日吉期起程。”若山更喜曰:“如此则是极好了。”即进内,见孙氏夫人:“孩儿孝心,来日同我在祖家祭扫坟墓。我族中知孩儿荣宗耀祖,亦是我的体面。”孙氏闻言,心中喜悦,急忙收恰行李物件,令人备了三乘大轿,因荣发力弱,跟随不上,亦坐一肩小轿,带了四名家人,多备银两,次早一同上路。
夜宿朝行,赶了八九日路,已到江陵故里,就在亲近族中安歇。若山率子拜会同宗并及诸亲友家人,皆说富贵双全,日日请酒。其中寒苦亲族,各有所赠,无人不感激欣幸。一连三日,祭祀祖坟毕。
次日闲暇,明堂探知皇甫敬元帅府第,离此不过十里之遥,欲思前往一游,以遂志愿,即对荣发说知。早饭后,向义父说曰:“孩儿欲带荣发出门游玩景致,特来告禀。”若山曰:“游山玩景,正是雅人所为,但尔主仆柔弱,不宜远行,当早回来!若路稍多,则宜坐轿,步行恐太劳累。”明堂称是,带些碎银,两人步行,一路访问皇甫元帅府第。
行了七八里已到。按皇甫家风已四代富贵荣华,所以府第极其高大,屋上两头挂着兽头,重门关锁,府前寂静无人,门口一对大铜环,带着一把大锁,加上十字形两条封皮,乃是锦衣卫所封的,上面用油纸盖住,以蔽风雨。但见蛛网布满门前,数株大树,鸦鹊无声。此正深秋时候,黄叶满地,无人扫除。门前有一告示,乃上书着地方官看管的榜文。明堂不觉对景生悲,泪忽流下,对荣发曰:“此乃我家,可恨奸臣陷害,室封人逃,未知何年重振家门,夫妻再得团圆。”荣发答曰:“小姐如此节义,皇天自当庇佑早得团圆。”明堂立在门前,秋风佛面,遂有感口占一律,诗曰:
西风寂寞掩重门,道是将军旧宅园,血战已虚除画钱,朱批初赐锁铜环。征衣战马人何在?夜月空梁燕不还,争似当年王谢府,英雄徒忆赘兰山。
郦明堂吟罢退出,行来不远,只见一庙宇,甚是巍峨,匾额写着:‘九天玄女娘娘行宫’。主仆进庙,由走廊下来,到大殿桌前,只见一僧坐在此处卖香烛,便间曰:“闻皇甫元帅失陷番邦,家眷解京,未知可有音信否?”僧人曰:“可惜好人无好报应,前日擒捉母女进京,幸而公子知风逃走,至于母女俱无消息。闻得人说,此事皆因公子与势豪之子争婚,孟氏不许势豪之家,却许皇甫公子,故生此祸,以致陷害皇甫满门,谋夺孟氏姻缘,未知孟氏小姐能守节否?倘不能守节,枉了皇甫灭门之祸,真是不值!”明堂闻言伤感,间曰:“谅皇甫公子武艺弓马精熟,文事料必有限。”僧人曰:“闻得公子与小姐乃元帅亲自教诲,诗文皆通。”即指着柱上一副对联曰:“此就是皇甫公子亲笔,教工雕匠人刊刻的。相公观看,便知其才学如何。”明堂闻言,立正一望,见是八分字体,其对联文曰:
圣界岩跷清启远,禅房寂静妙香高。
旁写皇甫芝田沫手拜题。自叹谁知却是文武全才,真是可惜﹔遂问曰:“皇甫公子名叫芝田么?”僧曰:“芝田是皇甫公子的字,尚非官名。”此时日将斜西,明堂取出四钱银子,折作茶仪。僧即欲留斋,明堂曰:“敝寓离此处甚远,后日领情。”僧人送出庙门,作揖而别。
主仆辞别上路,乘轿回寓。明堂自见丈夫笔迹,时刻念念不忘,寝食俱废。次早明堂起来,尚未梳洗,荣发大惊问曰:“不意小姐容貌为何憔悴?”明堂不信,取镜一照,果然,不觉流泪日,自见丈夫笔迹,朝夕思想,不知流落于何处?荣发曰:“小姐乃明理之人,须当丢去愁烦,保养精神,以求功名,救出姑爷全家性命。倘日日伤感,损了精神,则自误功名,枉了小婢苦心。”明堂谢曰:“蒙尔良言相劝,自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