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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备下香案,立下千斤重誓。熊浩年二十一岁为兄,少华年十五岁为弟,即请出徐氏,上堂相会。自此合庄人等称为吕相公。那熊浩见吕忠诚实,询知其算写皆精,熊浩亦以家事交吕忠料理。少华一心只念夫人、小姐被擒进京,性命不保。熊浩遂遣家人往山东登州府管下打探番兵并皇甫元帅消息,不表。
且说刑部官押尹氏母女进京,路过山东青州府管下,有一座吹台山,山上有一位头目,名唤单洪,这一早率了一百名楼罗下山,伏在深林中,自己骑一匹马,赶上前打探客商,好待劫取财物。方才赶上六七里路,遇着刑部官押送尹夫人母女前来,单洪勒马在路旁观看,只见两轮囚车,囚着两个妇人,不但那青年的美貌,就是那老年的,约莫四十余岁,却办丰姿端丽,容貌可爱。单洪不觉动火,忙忙拈马回来,加鞭赶向林中,下马吩咐搂罗曰:“适才见一队官军,解送两个妇人,容貌美丽,看来必是母女,面貌彷佛。莫说那少年女子艳色,就是那中年妇人,却亦令我动火。稍停若到,尔等可竭力杀死解官,其余官军不战自散,把两个妇女劫上山中,使我受用,俺自备酒请尔等。”内中有几个喽啰笑曰:“新大士数日前有令,虏捉妇女者处斩,奸淫妇女者剥皮。你倒不怕剥皮否?”单洪曰:“吾已主意定了,大王少年独宿,岂不寂寞?那少年女子王好匹配,就送与大王为压寨夫人,那中年妇人俺就取来为妻,大士自然欢喜,连尔等亦有功劳。”众喽啰大喜,愿效死力,打点大战。不多时,官军已到,众搂罗一片锣声,拦住去路。单洪挺枪纵马,向前大叫曰:“来者官军,快送上三千两买路钱前来,饶尔性命,若是迟延,管叫尔死在眼前。”校尉军见盗贼敢劫官军,定是利害,即忙停住,报入队内,来见解官曰:“前面有盗贼隅路,索讨买路钱,十分无礼,请令定夺。”刑部官自恃许多官军,大怒曰:“无知草寇,敢来讨死!”喝令校尉军把囚车推在林中看守,自己执了双剑,带护送官军上前骂曰:“狗强盗,劫人办须打探。我等乃奉旨解迭钦犯家眷进京治罪,那有财帛与你作买路钱?快快让开大路,我好起程,休得妄想。”单洪曰:“既是解犯,无有财帛,可将钦犯留下与我为质,尔速进京,问天子取银来赎钦犯回去未迟。”刑部官大骂曰:“狗强盗,少猖狂,欺侮本钦差,看剑罢!”右手举起宝剑砍来。单洪把枪架开,骂曰:“狗官,明是讨死!”回手一枪刺来。刑部官乃是文官,如何敌得单洪,不上七八回合,被单洪一枪刺中前心,死于马下。喽啰一拥,杀向前来。护送军士见军官已死,谁肯向前拼命?被喽啰杀上,校尉军只得向前交战,不上数个回合,被单洪奋勇杀死十余名校尉军,其余逃走,囚车铺盖,尽行弃下。单洪追了一番,方才回马,令喽啰把囚车并二婢、铺盖,一齐推送上山去﹔又令把杀死尸首埋葬,又得许多军器。
单洪催马上山,令打开囚车镣拷。夫人、小姐喝曰:“此乃朝廷刑具,谁敢妄动?”单洪笑曰:“尔等好不识时务,好意杀死官军,救尔性命,还不知道我恩德。”夫人即曰:“尔杀死朝廷命官、官军,朝廷岂不见疑于我?如今黑白难分,我母女愿往见官府,请解进京受死,断不在此,以受叛逆臭名。”有几个喽啰,不容分说,早将镣铸打开。单洪来到聚义厅察曰:“小将方才见解官领了四百余名官军,解两个妇女,乃是母女,被小将杀了军官,并十余名军士,劫了两个妇女上山,特来亲明。”那大王摇头曰:“尔好多事,解官乃朝廷命官,不该杀死,况动夺妇女何益?”单洪曰:“那两个妇女极有姿色,那少年的送与大王为压寨夫人,那中年的赏与小酌为妻,却不是救了两条性命?尔我又各有妻子,岂不两便?”大王笑曰:“尔娶他母亲,我娶他女儿﹔算来你是我的岳父,我是你的半子,你岂不讨我的便宜?”单洪曰:“小的只要有妻子,便已过望,焉敢妄称甚翁婿?”大王曰:“如此可将妇女带来,待我审问,自有处置。”喽兵押了母女上堂,二婢战战兢兢在地跪伏,夫人、小姐头亦不举,远远的面向外而立。大士问曰:“汝这两个妇女,见我为何不拜?”夫人曰:“若见现任的捕巡抚司,我应当拜见,若见大王,断无拜见之理。”大王笑曰:“难道我倒不及一典司么?”夫人曰:“典司虽卑,却是命官!大王虽强,终身绿林,岂有拜见之理?”大王曰:“此言极是,尔丈夫官居何职?姓甚名谁?犯的何罪?可即说来,我自有道理,夫人即将丈夫姓名事由,征番被害,起解事情说明,只求大王放到有司官请罪,并解上京,受死无恨。”大王喜曰:“尊夫原来就是皇甫元帅!我闻得他征剿北番,血战三年,立下汗马奇功,今必被番兵拘禁,岂有降番之理了此必奸臣冒奏。但夫人尽节犹可,令爱乃是女流,将嫁外姓,受累不诊。”夫人曰:“我女未嫁,尚是一家人,故愿死孝。”大王曰:“难得令爱贤孝,但我已杀了解官,奸臣必奏是尔亲友劫杀。尔等进京,黑白难分,枉死无益。俺非绿林出身,俺姓韦名勇达,自幼好习武艺,在家守田园。家父在京,官拜御史﹔因奸臣谗言,被遣往西番,催贡不归,未知存亡。我故欲往探父亲消息,路过吹台山,老仆尤慎先行,被此山贼首韩虎杀死,劫了行李。我后到了,见老仆尸首,一时发怒,杀死韩虎。喽啰见我英勇,又因无了头领,求我上山为头领。我想在此招集人马,请旨愿往征西番,救父回朝,以全忠孝,故暂为栖身,候时举义,非欲久居绿林。俺年十七,少未受室,小姐尚未受聘,或是天缘凑合,愿求小姐成就此婚,夫人一起佳此安身。候我人马集齐,那时受朝廷招安,往登州痛剿番寇,救回尊夫,以立功名,望夫人休要推蒙。”夫人、小姐起初推蒙,不曾看大王,今闻此言,举头一看,见这大王生的面貌端厚,一对俏眼,令人魂消,身材微瘦,皮肤犹如瑞雪,洁白细腻,光洁如白璧无暇。尹夫人吃了一惊,暗想此子容貌,若作女流,与吾女容貌不相上下,难分彼此,分明是官家子弟。
未知夫人意下如何,肯将就此婚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韦勇达拜认母子 熊友鹤寻访仙师
却说尹氏自思:这大王如此美丽端厚,乃大贵之相,我女匹配,可谓得人。小姐见母沉吟,恐有许亲之意,乃扯母亲到旁边低声曰:“女儿断不配绿林。”尹氏曰:“我看此人必是官家子弟,有此才貌,后必大贵,且又年纪相似,正当配亲,又好招军,日后请旨征剿番寇,救父回朝,亦是好处。”皇甫长华着急曰:“母亲怎不知女儿心肠,女儿宁死决不嫁与响马!”大王见小姐面有不悦之意,乃微笑对小姐曰:“俺爱小姐姿容,确令人难舍,但我亦是官家子弟,容貌亦不丑陋,匹配小姐,也不甚玷辱,小姐何必推蒙?”长华曰:“若是家母主意,就是肩挑背负,奴亦不嫌。尔虽官家子弟,奈落于绿林之中,名声不美,奴家愿死,断不受辱。”大王曰:“我不过暂屈此山,待人马壮足,便要受朝廷招安。小姐休要错认我为强徒。”遂对尹氏曰:“愿夫人同小姐到后堂请坐,少停再作商议。”即令二名老成的头目引夫人等到后寨,备好香茶伺候,不许怠慢。大王着喽啰速备花烛,宰羊杀猪,搞赏合山喽啰,尽饮一醉。喽啰大喜,合山百余人忙乱,花烛伺候,杀牛宰羊。
尹氏母女同进后寨坐下,头目送上香茶相请。小姐执意不嫁绿林,夫人劝其顺从,后有好处。正言间,大王已走进来,尹氏母女俱站起身来,各立一边。大王暗向那两个头目丢一个眼色,把手向前一挥,两头目会意,即便起身退出,将门掩上而去。大王笑嘻嘻的向小姐深深作了一揖曰:“多蒙岳母不弃,我与小姐结亲,正是郎才女貌,共效于飞,美妙无穷。”羞得小姐满面通红,低头不语,见大王如此,只道是少年慕色,自己不好意思,遂退下两步,向外而立。韦勇达见桌上有茶,即取一大杯,用袖口拭干,满满斟了一杯茶,伸出一双洁白垂手握着,笑嘻嘻的向小姐曰:“我无物可敬,小姐领着这一杯茶,方见小姐有情。”小姐哪里肯接茶杯,步步倒退旁边。韦勇达只是满面堆笑要敬,只管挨上前来。小姐已退到壁间,无处退步,老羞变怒,伸出玉手,做个驾势曰:“奴家心如铁石,难以动摇。尔若再上来,不是尔死,便是我亡!”说罢,蛾眉直竖,杏眼圆睁,已是变怒。韦勇达忙退回,把茶杯放在桌上,向小姐低声曰:“小姐不须惊慌,奴家亦是女流,与你说笑,何必认真。”那时夫人见小姐变脸,恐怕相斗,正待向前劝阻,忽闻此言,倒吃了一惊﹔向前间曰:“尔明是男子,怎说是女流尸韦勇达即退出关门,方进内,正坐在交椅上,把左足的靴脱下,又脱下绞袜,对面俱是白缓,扯下约有丈余,方露出一只红绞绣金线三寸余平底女靴,正是金莲,细小可爱。尹氏母女见了,惊喜不止,忙问曰:“你是谁家女子?敢在绿林安身,真是好胆量。”韦勇达穿好靴袜,方请夫人上坐,自己与小姐见礼,两旁坐下,曰:“奴乃令先尊的帐前先锋卫焕之女,名唤卫勇娥,并无兄弟姊妹,家父遂叫我武。后因后母不贤,与我不睦,家父系一武榜举人,欲出仕外方,将我寄养叔父卫振祖家中。近因家君与尊父元帅被妖道邪术所擒,朝廷发恼,捉拿元帅家属,因有家父同牛在京,密报我家眷逃走。家叔懦弱,恐要捉家眷累其满门,不敢相留。奴想家父定不降番,不是地方官妄奏,定是奸臣陷害,特打扮男装,欲往登州一探父亲信息。老仆尤慎,负行李先到此,被贼首韩虎杀死。奴见尸骸,一时大怒,力战韩虎二十余合,杀死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