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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几天前到现在,无悔一直有个问题想问皇太极,虽然她知道不该问,但这个问题就堵在自己喉咙里,不吐不快。
“奴婢是有个问题想问大汗。”无悔缓缓抬头,直视皇太极问道: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大汗对此句有何感想?”无悔知道,自己不必说得太明白,皇太极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皇太极脸上波澜不兴,注视着无悔,目光没有任何闪躲,他回答道:“一直以为你是从不问这些事的,没想到今日却破了例。”
“大汗要说奴婢是妇人之仁了?”
皇太极摇摇头,道:“妇人之仁未必不好,但要看用的时候。坦白说,我是绝不会容许一个后宫的女人在我大金兴风作浪,动摇朝纲。这与你说的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没关系。即便不是我,换了四大贝勒中的任何一个,也都会那么做的。这不是私人恩怨,是为了江山社稷。”
皇太极见无悔低头沉思不说话,又道;“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阿巴亥自负机智,又生了三个能干受宠的儿子,怎么可能让她臣服于我,心甘情愿得老死在后宫。你可知道,早在好几年前,她就在悄悄笼络当权之人。她曾多次派人给大贝勒送吃送喝,巴结笼络之心明显不过。先汗知道了,无非是发一顿脾气,冷落她几个月,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先汗老了,没有心力再追究这些事了,阿巴亥正是仗着先汗老了,自己还算年轻,拼命四处钻营,想把她儿子拱上汗位。我大金建立之日尚短,根基不实,前有明朝对峙,后有蒙古诸部窥视,若让一个未立寸功的半大孩子做大汗,我们四大贝勒,八旗各部,王公大将,哪个会服?到时必将引出内乱,后果不堪设想。阿巴亥,女人见识,一己私心,只想着争权,怎么会有这等远见?所以,她必须死,她若不死,她的儿子便不会死心臣服。我不想做出骨肉相残的事来,所以只有牺牲她了。”
无悔听着皇太极一番侃侃而谈,自问没有可以反驳的。也许,自己这点“妇人之仁”用在这种时候,这个年代,确实是多余的。
“多尔衮和多铎——”无悔犹豫着该怎么问。
“你不必担心,他们都是男人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无悔,你就不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吗?”皇太极盯着她问。
“我?”无悔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可想,我的一切,不是早由人定好了吗?只是住在这里也委实气闷,不知大汗在汗宫建成前,是仍住在四贝勒府还是——”
“你、想回去吗?”皇太极一字字得问无悔这个问题,皇太极这样问的意思并不是怕她不愿回去,这个“回去”,意味着她终于点头,答应做他的女人。
》 无悔愣了愣,渐渐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皇太极大事初定就迫不急待得来问她了,看来真的是等得久了。只是,很多事,她骗不了自己,也不愿骗别人。无悔慢慢低下头,不言语。
皇太极并没有告诉无悔,他已经下命令让多尔衮、多铎自立门户,开牙立府了,做为新汗的赏赐,也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安抚和优宠,皇太极赏给他们的府第十分豪华,完全配得上他们的身份。但没想到的是,昨天,多尔衮竟对他说,想要领走无悔。皇太极没想到在如今这种情境之下,多尔衮居然还惦记着无悔,他当然不能答应。但同时,他也想到,究竟该怎么安置无悔。他不想让她不快乐,想尽量顺着她的心意,她想怎么样都成,除了离开他。
看到无悔的表情,皇太极便明白了几分,心里虽很失落,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他很自然得说道:“你若不喜欢原来的地方,也可以留下来,若嫌这院子太闷,换到前边住便是了。反正我日常临朝听奏,处理国事都要在这大衙门,你随侍左右,倒方便。无悔,你知道,我总是随着你的心的,从未强迫过你。”
大金初立,很多礼仪典制都不完备,目前皇太极还没有正式举行继位大典,而汗宫尚未建成,在这之前,住在哪里只凭他一句话就行了。他家眷仆役众多,搬来搬去甚为麻烦,下面的臣工都建议他索性留在原府不动,等明年举行大典后再搬进汗宫更好。彼时汗宫的很多地方虽仍在建造,但至少是可以住人了。
“奴婢深知大汗对奴婢的恩泽,心里也是十分感激的。只是奴婢天生愚顽,很多事,若是脑子里想不通就无法去做,请大汗宽恕。”
“我早说过,对你,我是极有耐心的,你想不通,我就等你想通。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相信,倾心相求自会有回报。天意,也可以顺应于诚意。”皇太极十分从容得微笑,无悔的拒绝,他早有心理准备。他了解她,知道她这样一而再得拒绝,绝不是耍心机,搞欲擒故纵那一套把戏。她真的是那种不畏权势,不贪荣华的奇女子。放眼世间,这样的女子就像远山幽谷中遗世独立的仙葩,可遇而不可求。他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遇到她,所以,只要她不离他而去,他便有一生的耐心等她点头。但是,如果有一天,她想离开他,那么,他决不会再犹豫,他会抢在所有人之前,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他皇太极爱的人,又岂容他人觊觎。
☆、三十六 三国
无悔搬到了前院大衙门后的一排厢房里。这个位置处于前后院的交接处,以前原本是给来大衙门亶事的大臣们暂时休息用的,皇太极一声令下,这里就腾了出来,重新修整装饰一番后,成了给大汗小憩的地方,而无悔作为贴身侍女,自然拥有了其中一间房。至于现在已成为汗王大福晋的哲哲及其他女眷,则都未搬来,仍留在原府,等待明年正式入住汗宫。大多数时候,皇太极都是处理完国事后就回府去,偶尔晚了,也会留下来,每到这时,无悔就会觉得分外别扭,也许是自己多心,她总觉得周围那些奴才们看她的眼神都很怪,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妒嫉,带着探究,甚至还带着敬慕。幸亏无悔极少在王公大臣们面前出现,不然还不知外面会怎样议论。
皇太极每日都很繁忙,真正空闲下来需要无悔侍候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无悔经常独自一人徜徉在后院的一座座空院或庭园中,人去楼空的庭院唯独景物依旧,先汗在世时的风光早已不见,那些后宫的主子早被另外找地方安置了,不管她们是否仍是青春靓丽,韶华灿烂,等待她们的只有孤独终老。
这些天,无悔哪里都游荡遍了,唯独一个院子不敢去,那里是自己曾生活过半年的地方,那里,曾有一位受尽恩宠,享尽荣华的女子,她曾在那里生活,也在那里结束了生命。那里,并不是无悔的伤心地,但无疑,它一定是三个少年的伤心地。
天气渐渐转凉,冬天很快便撵上秋天的脚跟,几乎没有耐心等秋天离开,便将寒风带到了沈阳。
努尔哈赤逝世的百日过后,已是真正的冬天了。一日,无悔见外面好不容易停了北风,太阳也很好,便穿得厚厚实实的,出门到花园来透透气,几天没出来,觉得空气分外新鲜,苍松也分外好看。
其实冬天若是不下雪,花园里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空荡荡的花园只有假山和亭子立在那里,少了点缀的花草,光秃秃得没有看头。
无悔无聊得用双手抱住亭柱,转了半圈,抬头细看亭子顶部描绘的图案,发现这一幅幅图案连起来,竟说的是《三国志》中的一段有名的故事——青梅煮酒论英雄。无悔奇怪,怎么自己以前竟没注意到这里的画。
顶上一共四幅画,色彩很鲜艳,画得十分生动。第一幅,画的是刘备独自一人弯着腰在浇水种菜,一付自得其乐,甘于平淡的样子。紧接着第二幅便是曹操与刘备煮酒对坐,持樽相对说话的情形,画中一株梅树上,梅子青青,煞是动人。
《
br》 第三幅描绘的是二人开怀畅饮,酒至半酣时,曹操一手自指,另一手指着刘备,笑说着什么,而刘备则是吃了一惊的样子,手中的匙箸掉落于地。此时画中的天空上正是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在乌云中显现着。无悔知道,这是曹操指着刘备和自己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一句话说破刘备的凌云之志,惊得刘备掉落了匙箸,幸亏此时天上打雷,刘备机敏得借此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第四幅则是故事的结尾,刘备从容得俯身拾匙箸,而曹操则仍很爽朗得笑着,脸上并无半点怀疑的神色。这最后一幅画的旁边还题着一首诗。
这首诗的字写得并不大,又不是端正的楷书,无悔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认全所有的字,这诗应该是三国这本书上有的,但偏偏无悔不爱读三国,只对其中几个人物和经典段落了解。这时只听亭外有人朗朗诵道:“勉从虎穴暂栖身,说破英雄惊杀人。巧借闻雷来掩饰,随机应变信如神。”
无悔回头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多尔衮。多尔衮身着暗色长袍马褂,披着一件天青色厚绸子披风,腰间没有任何饰物,他抱胸而立,也正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一时之间,无悔竟不知说什么好,是该说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还是不疼不痒的安慰之语?似乎这些都没必要说,相信多尔衮也根本不想听。只是无悔清楚得看到,十五岁的多尔衮在眉宇之间已完全没有了少年青涩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不露声色得成熟与从容。一夜之间,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父母,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天翻地覆,他似乎得到了很多,其实却是失去了一切。他不再是被父母疼爱的十四阿哥,更不再是最有希望继承汗位的天之骄子,他成了一个无依无靠,上有鲁莽兄长,下有懵懂幼弟的九贝勒,四周除了那些忌恨、幸灾乐祸的目光,还有新汗王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监视和考验。他现在每行一步,每说一句话,都应是三思而行,甚至如履薄冰的,只怕稍有差池,便会有无数现成的罪名压过来了。这样的多尔衮,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