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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无人的房中,尚坠枕着一臂侧躺再床上,眸光无声落在地面,人一动不动,只静静听着屋上帘外的雨声,外头厅里晚晴和晚玉又低低说了会话,之后便似散去了再没声响,她翻个身,朝里合上眼。
这雨怕是下到入夜也不会停……
一任阶钱,点滴到天明。
此后又过几日,天老爷才终于收住雨势。
入晚十分,青空灰霾,碧树如洗,风过潮枝带起清新气息。
“各色绫罗绸缎和珠钗头面都已给二夫人送去,厨子正在准备她亲自拟定的菜肴,二夫人说只想与公子独酌一更,这等生辰小事并不愿对外声张,故而让把酒菜都端到浣珠阁。”
书房中邵印禀道,旁边小厮正把灯烛一一掌起。
白世非漫不经心地笑笑:“你依足她的吩咐去办便是了。”方待回过身去与邓达园说话,转瞬想起什么,把已走到门口的邵印叫住,叮嘱般补上一句,“你去疏月庭和小坠说一声,我晚点儿过去看她。”
邵印应声退下。
这才侧首向坐在东案的邓达园:“薛奎那儿怎样了?”
“有支突蹿而起的流寇最近在玉门关附近扰民生事,薛大人把此事报上了朝廷,朝中回旨让他按兵不动,先静观其变,大臣们私下议论,不少人怀疑那支流寇是日益壮大的党项族人假办为之,其意在试探我朝反应。”
白世非颔了颔首,没说什么,沉思会儿后,又问:“宫中呢?”
“文德殿已修葺得七七八八,京X南郊王氏砖窑的王二爷费了几遭酒食,又破费不少银锭和两名侍婢,终究获得修葺使滕宗谅首允,把那批上好的铺地青砖卖了进去。”
听的人点点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案面:“找一个当把文德殿修得更堂皇的名目,又或是把邻近几殿也同葺一新的借口,使人上道奏折,请皇上从内库再支十万X给滕宗谅挥霍。”
“是。”
“X务处的盐钞引收地如何了?”
“他们收来的钞引大部分经指缝出而落入吾府,官营买钞场也被白氏的交引铺顶得门庭冷落,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员们只留着一小部分压仓,然后层层上报说所收甚微,此举措效果欠佳,或望调高买入价以试后效云云,朝廷已几日批允,又多拨了十万X出来。”
“你把盐钞的私市价抬到一券七十贯,而后以每券六十贯九十文,八十文,七十文的依次减价,吧收进的盐钞引一点一点全数卖予官收,记住要做得不着痕迹。”
邓达园允诺:“如此一来,白氏从中赚取的差价便极为可观。”
唇完如月,白世非向椅背悠然靠去:“何止,过去几年间X货务连岁有羡余,三司往往多收为额,又各地州府每岁受纳民户税帛,皆多为进贡京中。”
邓达园精目一闪:“那想必今年内库的入缴大减无疑。”
白世非懒懒望了眼窗外,连绵多日的雨水虽歇了,天色却始终没有真正放晴,入夜后乌云压顶,黑漆漆地没半丝光亮。
“今夏雨季来得早,按这天时,不需多久京师便会接到地方水灾的急报,你把我的话传出去,今年不管何方水涝,商绅富户只许捐米捐衣,一律不得出钱赈灾,就让各地州府全向京师借调粮银。”
“公子的意思是——”
白世非笑着起身:“把内库耗空,让其入不敷出。”
小厮忙提起灯笼小心地领在前头。
侍立在外的白镜看见他从里出来,忙不迭递上一个小巧的白釉瓷瓶:“任医官差人送来的,说里头是公子向他要的东西。”
白世非把瓷瓶纳入袖中:“夏家最后一趟来人是在上个月初吗?”
“便是上月初六,昭缇初五出了趟门,第二天夏家便来人了。”
白世非停下脚步,细想了想,唇边漫起一抹细笑,那笑容分明很浅,然而看在白镜眼里,只觉深不可测。
“你走快一步,去把锋睿找来。”闲声吩咐白镜,继而抬首对掌灯的小厮道,“往浣珠阁去吧。”
第十三章 权舆
聪明多反误
铺天浓云如墨漆,天际无月无星。
浣珠阁里则一室灯火,便隔着窗纱也觉明如白昼,平日在门外值守的下人此时全不见踪影,似早就被遣了开去,从灯影幢幢的柱廊延伸到廊外院子里黑沉沉的林木扶疏,尽显神秘静谧。
便在屋角旁一棵枝叶茂密的树干后面,无声站立着一道黑影,背负着双手,默然凝望着正堂虚掩的门扇,从那门缝里正不时传出低低劝酒的娇声,间或夹杂着一声欣然应允的朗笑。
门内房中,百世非与夏闲娉对面而坐,两人笑谈着汴梁城内种种古今趣闻,难能像如此这般独处一室,夏闲娉似分外欢喜,不时与他推杯就盏,畅饮开怀。
酒过三巡,一壶已尽。
夏闲娉摇了摇空注子,仿如有些不能置信,脆生道:“这么快就没了?公子先尝几箸小菜,那酒便在耳房里温着,我去取一壶来。”起身时不经意道,“今晚怎么好像不见白镜,他没随你过来吗?”
百世非闲闲一笑:“邵管家为二夫人准备的贺礼漏了一份。我让他去给二夫人取来,再过片刻便该到了罢。”
夏闲娉走进东侧耳房,里头桌上摆着几个盛满热水的注碗,碗中温着酒壶注子,其中三个都是青花缠梅枝注子,旁边则别有一个是青花缠莲枝纹样,她取了个青花缠梅枝注子,又顺手拿起与众不同的那一壶,临去前往耳房的窗户外瞟了一眼。
房中百世非抬起右手,小指指甲往夏闲娉的酒杯中轻轻一浸。
藏身树后的周晋眼看着夏闲娉端着两壶酒转身走出耳房,并把折门轻轻拉上,婀娜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立在原地仍旧一动不动,浓浓夜色遮去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而屋内再度隐约传来夏闲娉的轻笑声。
“这是丰乐楼今年新酿就的眉寿,我特地叫丰乐楼掌柜给留出来的,公子尝尝看,只是这眉寿酒虽美味如琼台玉液,奈何后劲太大,我恐怕不胜酒力,故而自备了一壶白矾楼的和旨,便陪公子小酌。
白世非端起酒杯,就到唇边轻抿了抿,赞不绝口:“香飘四溢,入喉甘醇,如此好酒二夫人不尝一尝未免可惜。”说着放下手中杯子,执起壶来为夏闲娉满上,笑道,“来,我与二夫人对饮三盏。”
丝毫没想到他会亲手为自己斟酒,夏闲娉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这时对面的白世非已经端起酒杯,正含笑注视着她,眼看无法推拒,她只得堆起笑容,勉为其难地也伸手去拿酒杯。
“二夫人请。”白世非笑容可掬地向她举一举杯。
“公子请。”夏闲娉咬咬唇,把心一横,长袖掩上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白世非举杯就唇,赞赏道:“没想到二夫人豪气干云——”话还没落地已不小心被呛到,噗地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人连咳不止。
夏闲娉慌忙上前,以绢帕擦拭他溅湿的衣摆:“公子不要紧罢?”
屋外树下,默立良久的周晋松开扣在背后的双手,似是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待办,又仿佛是终于听腻了一墙之隔内红袖添香的娇声软语,决然地一转首,身形无声倏掠而起飘向院外。
才刚点足落在某枝树干上,已看见前方不远处白镜正摇头晃脑,咿咿呀呀地哼着小曲儿走过来。
周晋冷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自己藏身的树下,他无声无息跃下,就在提起的右掌恰恰要劈上白镜后颈的刹那,白镜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忽地侧身向旁一闪,反手一抹寒光匕刃直取他近在咫尺的咽喉。
陡生的突变让腾身在半空的周晋大惊,原本只提了三分力道的掌劲说时迟那时快凝足为十分,以雷霆之势拍向白镜头顶的百会穴,这不惜两败俱伤的攻势将白镜逼得身子一矮,借此喘气之机周晋旋身跃落丈外,然甫落地那抹匕刃已如影随形攻至,周晋险险避开他直取胸前的凌厉一式,还未站稳已骤觉背后一道厉气袭来,紧接着腰后一凉。
他整个人僵住,便这一眨眼白镜手中的追身寒匕已横在他的颈上,与此同时将他胸前几处大穴疾手点住,令他再动弹不得,白镜这才退后两步,手腕一翻匕首已没入袖中不见。
周晋仍不能置信地瞪着他,直到此时,才悔之晚矣地明白了一件事,不谙武功的白世非出门从不带护院或武师,却唯独这名长得眉清目秀却总是嬉皮笑脸的年轻侍从不管白天黑夜,时刻与他贴身不离。
全怪自己疏忽不曾有防备之心。
轻微的脚步声悠然地由远及近,白世非从浣珠阁的拱门下走了出来,脸容异样温雅,含笑朝周晋长揖一礼:“周大人,多有得罪了。”
虽失手被擒,周晋仍十分淡定:“白公子却待如何处置周某?”
“周大人误会了,大人你不仅是朝廷命官,更深得太后信任,小可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对大人不敬,只不过是看夜色已深,想必宫内也已下匙,故请大人在蔽府留宿一宵,明晨清早定教大人安然无恙地出府回宫。”
白世非笑语完毕,朝旁边白镜瞥去一眼,那意思自然是该怎么做你明白了?然后朝周晋再抱一抱拳,便偕庄锋王睿一同离去。
“到底怎么回事?”庄锋王睿好奇地问道。
白世非弯唇如月:“在上个月初,周晋曾向医官杨可久私讨秘药。”
“就是那位被太后派去诊治李氏,结果李氏却暴毙而亡的杨可久?”
“嗯,本来这种小事医官院里谁也不会在意,可偏巧在杨可久跟前听差的小黄门和飘然的随从相熟,无意中说了出来,后来飘然与我在高阳楼会面时随口提了提,我便想起那期间周晋好像刚来过白府,因此多了个心眼,事先让飘然给我另配了些药粉。”
“即使这样,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在今夜潜入府中?”
“其实我并不确定他今夜一定会来,只是猜想,倘真如我推测那般夏闲娉确实打算对我下药,那么她首先须得支开白镜,而若想把白镜引开,则没有比周晋更合适的办事人选。”
“你别心窍儿,他们真是自寻死路。”庄锋摇头叹息,又道,“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我打算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