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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的身后,早已大将林立,一听得李存孝那样说,一名大将忙道:“太保请三思,大王临走时曾说,不可擅离军营!”
李存孝霍地转过身来,一声大喝,喝得那员大将,僵立在地,面皮发黄,几乎没有被李存孝这一声大喝,活活震死。
这时,李存孝咆哮着骂道:“大王在汴梁城中遇事,我们怎能坐视不救,谁敢再说这样的话,杀无赦!”
这时,众士兵早已牵过马来,黑鸦兵听到了号角声,早已行动敏捷,在营外列队,李存孝及各将翻身上马,引着一千精兵,疾驰而去!
李存孝引着兵马,驰向汴梁,当真是蹄疾如电,一路上,只听得骤雷也似的马蹄声,那简直不像是一枝兵马,而像是一股卷向汴梁的旋风!
转限之间,汴梁城已越来越近,李存孝一马当先,直冲到城门之前,大喝一声,道:“快开门,十三太保来了!”
马的去势实在太快,李存孝向前疾冲了过去,门外的守军,纷纷扬兵刃来挡,但是李存孝已直冲了过去,笔燕挝扬起,砸在城门之上,发出了“当”地一声巨响!
李存孝的那一砸,虽然力大无匹,他自然未能将城门就此砸了开来,但是身后的黑鸦兵,却一起大声呼叫起来。
史敬思和李克用等人,就被困在离城门不过十来丈的土阜上,虽然在千军万马之中,但是李存孝的那一下大喝,他们也隐约可以听得到。
在他们那样的情形下,可以说再也没有比听到李存孝的声音,更令人兴奋鼓舞的事了,史敬思首先振臂大声呼叫道:“十三弟!”
他一面叫,一面自土阜上,直冲了下去,枪起处,在刹那之间,连挑了十七员战将,李克用等人,跟在他的后面,已然逼近了城门。
也就在这时,城头上的士兵,已乱了起来,黑鸦兵纷纷攀上,李存孝高举笔燕挝,一声大喝,自城头上,直跳了下来,挥挝如飞,在他身边的人,如潮水般倒退了开去,李存孝十来步,就抢到李克用的身边。李克用大叫道:“存孝儿!”
李存孝拉住李克用,转身喝道:“开城门!”
已攀进城来的百余黑鸦兵,砍翻城门附近的士兵,托住城栓来,城门大开。史敬思一面杀敌,一面向前奔来。
而就在这时,贴着城墙,又是一起军马冲到,为首一员大将,手起刀落。
那大将一刀正砍在史敬思的背上,史敬思大喝一声,转过身来。他背上鲜血泉涌,可是他还是紧紧抓住了大刀,将那员大将自马背上直曳了下来。
李存孝在丈许开外处见到了这等情形,急叫道:“十一哥!”他一面叫,一面笔燕挝挥舞,击得他面前的人,纷纷血流披面,倒于就地。史敬思疾转过身来,大叫道:“十三弟,别理我,保护父王冲出去!”
这时城门大开,城外的黑鸦兵涌了进来,早已成了混战之势,李存孝稍慢得一慢,在他和史敬思之间,已不知有多少人涌了进来。
李存孝转回身来,只见李克用由几个亲兵簇拥着,正在向前冲来,李克用也不知从何处夺到了一副弓箭来,他拈弓搭箭,箭如流星,绝无虚发,刹那之间,连射了十一箭,箭箭皆射在马上的大将颈上,射得人仰马翻,杀出一条血路,已和李存孝会合在一起。
李存孝急道:“父王,孩儿来迟,罪该万死!”
李克用紧紧抓住了李存孝的手,好一会说不出话来,才道:“少废话,快冲出去!”
李存孝道:“十一哥好像受了伤,我们杀过去,护着他一起走!”
黑鸦兵看到李存孝已和李克用会合,士气大振,喊声震天,李存孝带着人掩杀过去,转眼之间,已看到史敬思全身浴血,正在苦战。
李存孝冲到了史敬思的身边,一伸手将他扶住,李克用已上了马,振臂高叫,破口大骂朱全忠。
李存孝扶着史敬思上了马,史敬思的伤势实在太重,一上了马背,便伏在马身上,李存孝一手代他拉住了缰绳,一手挥着笔燕挝,冲杀了出去,转眼之间出了城,一干黑鸦兵退了出来。
只听得远处军营之中,号角战鼓声动,汴梁城中,本来还有几股军队,追了出来,但是一听得远处军营有了催战的号角声,立时进回城中深闭城门。
李存孝,李克用引着兵马,向前疾驰,只听得蹄声雷动,驰出了七八里,已看到几员大将,引着兵马,向前驰来,一见到李克用,立时尽皆下马,那两员大将下马来,齐声道:“大王无恙么?”
那两员大将带来的数千士兵,齐声欢呼,李克用喘着气道:“看看敬思怎么了?”
李存孝在马上欠过身去,推了一推史敬思,怎知伏在马背上的史敬思,被李存孝一推,一个翻身,便在马背之上,滚跌了下来。
李存孝大吃一惊,立时自马背之上,翻身跃起,曲一腿,跪在史敬思的身边,只见史敬思仰天躺在地上,连他的脸上,也满是血污,他双眼圆睁,看来仍是十分威猛,但是双眼之中却已没有了光采!
李存孝一看到这等情形,心便陡地向下一沉,他连忙伸出手来,去探史敬思的鼻息。
李存孝这一伸手,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样,何等坚定,可是这时,他在伸手出去,探史敬思的鼻息之际,他的手,也不禁在剧烈地发着抖。
正因为也的手在发抖,所以,他的手才碰到了史敬思的鼻尖。刹那之间,他的心凉了;史敬思的鼻尖是冻的,史敬思已经死了!
李存孝只感到自己的全身都起了一阵抽搐,那种痛苦,使得他在那一刹间,要紧紧地缩着他的身子,才能够抵受,但不论他将身子缩得多紧,他心中的那种创痛,仍是难以形容的。
也也不知自己缩了身子究竟有多久,他只是觉得,在那刹间,天地间的一切,全静了下来。
大路两旁,虽然排列着数千军马,但那时候,的确静得出奇——看到十一太保自马背上直摔了下来,所有的人,便都屏住了气息,不再出声。
李存孝缓缓抬起头来,他首先看到了李克用的睑,李克用就站在他的身边,面肉抽搐着,眼中布满红丝,形状看来,极其可怖。
李存孝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从李克用睑上的神情看出,李克用知道,史敬恩死了。
李存孝双臂振动,脱下了身上的战袍来,轻轻盖在史敬思的脸上,也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照拂一个熟睡丁的婴儿一样。
当也将战袍盖上了史敬思的脸之后,他才突然又跪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史敬恩,号啕痛哭了起来。李克用痛苦地转过身去,三军将士,一起低下了头!
前有李克用,后有李存孝,史敬思的尸体,是由他们两个人抬进营地的。
营地中围满了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人人都只是默默地在做着事,一困一困的干柴,从外面搬到了营地中心来,堆成了一个大柴堆,史敬思的尸体,就被放在那大堆柴堆之上。
然后,由几个士兵,在柴堆旁点着火,当熊熊的烈火,将史敬思的尸体全包围住之际,只听得静默之中,突然传来了李克用的一声大喝道:“拿酒来!”
那是一下撕心裂肺的呼喝声,听得人人都心头震动,听得人人都心向下沉!
在李克用大营附近的李存信和康君利,这时也都闻讯赶了来,他们的脸色十分苍白,虽然在火光的照映之下,也可以明显地觉出那种苍白来!
李克用在大叫之后,转过身,向李存信,康君利,李存孝三人喝道:“跟我来!”
四人一起进了帐中,早已有亲兵,提着皮袋前来,李克用端起皮袋,就向口中灌酒,酒流了出来,流得他一口皆是。他突然怪声笑了起来,陡然之间,他将手中的皮袋,向李存信疾抛了过去!
李克用也发过怒,可是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怒成这等模样!
皮袋向李存信飞了过来,李存信也不敢躲,“砰”地一声,正撞在李存信的头上,李存信一个踉跄,努力站稳身子,接住了皮袋,皮袋中还有大半袋酒,一起流了出来,流得李存信一身皆是酒!
李存信捧着皮袋,呆立着不敢动,只见李克用的一只怪眼,睁得老大,眼珠像是要夺眶而出一般,眼睛血红,样子实是骇人之极。
这时,军帐之外,号角正在奏着低沉的哀乐,军帐之内,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以那种低沉的号角声,听来更令人感到心情沉重。
史敬思死了,李克用率军入中原,转战各地,他带来的沙陀大军,自然不能毫无损伤,但是史敬思那样的大将,却一直安然无事。
加果史敬思是战死在疆场之上的,那么,李克用的心中,或者还不至于那么难过。
可是,史敬思却是那样不明不白,折损在汴梁城中,李克用心中的难过、愤怒,郁结在一起,是以他那只怪眼之中,像是要冒出火来一样!
李克用那时,虽然是瞪住了李存信,但是康君利在一旁,身子却也感到一阵阵发凉。
李克用汴梁赴宴,曾先差他们两人,去探听动静的,他们两人回来之后,竭力说汴梁城中的好处,说朱全忠的好客,但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他们两人的肩上,自然担着莫大的干系!
李克用瞪视了李存信好久,才猛地一掌,击在案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接着,他手臂打横一扫,将案上的一切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也的声音,极其嘶哑,像是一头受了重创的狮子,但是仍要声嘶力竭地吼叫一般,也喝骂道:“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力言朱温的一番好意,害我损了一员大将,该当何罪!”李存信口中虽不敢言,但是心中却在想,我们只不过说朱温好,去不去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干我们何事?
自然,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他决不敢将心中所想的话,宣诸于口的。
李存信生性倔强,才会心中不认错,有那样的想法。康君利却狡猾得多,他一看到李克用神色大是不善,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