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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君禅让,可非小事。
可以说,万年青史的朝廷典仪中,也特别隆重。
不仅要对祭台进行修葺,更要修整从王宫到祭台间所经过的各条街道,使之面貌一新,不能存有破旧之容。
其余如祭器、祭品等各类准备之事,都要全部准备妥当。
祀天前夜,由负责此事的官员,安排好神牌、供器、祭品,乐师准备齐备,最后由礼部进行全面检查。
日出前七刻,时辰一到,王宫就要动起来,国君起驾至高台之下,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方能正式开始。
比之祭天之礼,都要尤隆胜上三分。
阶下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金钟等十几种器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奏起来也是悠扬之极。
这些事情,真要一一准备妥当下来,今日是举行不成的。
田胜既然下令提前举行,礼部的官员们自就将能省下的步骤,都省了下来。
对今日的禅位大典,无论青史民口如何载录议论,田胜是迈过了臣子这道坎,走上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是主公到了。”听到有马蹄声传来,守卫高台的军将向着那方向张望了一会,惊喜说着。
果然片刻后尘土四扬,一队人马从远处行来,在空地上停了下来。
当先一骑,昂首挺胸,威武非常,身穿着极为精致的明光甲,整个人看起来,威严隆重。来人正是镇国公田胜。很出乎意料,似乎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根基,他在今天这个日子里竟然穿着戎装。
在田胜身旁,跟着数个武将,个个强悍深沉,都是大将之才。
田胜一下马,就朝着高台走过来。
“拜见主公!”在场的官员。纷纷向他行礼。
田胜道了一声‘免礼’直接走到那礼部左侍郎王姓大人面前。
“王卿生,可都准备妥当了?”
“禀主公,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王大人低头回的说着。用一支冷淡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抗拒。
“这就好。”毫不在意,田胜点着头。
没过多久,又一阵嘈杂声传来,其中还混合着悠扬的乐声。
“王上已到。众卿家随本公前去迎接吧。”田胜对左右官员说着,反正是最后一次,场面活儿做漂亮一些,下跪迎接也无妨。
“诺。”众人自然应声,跟在田胜身后向着王驾到来方向行去。
齐王乘舆来到高台前,见到田胜率百官过来,护着王驾至此的禁军将军忙吩咐左右人停下来。同时命内侍搀扶齐王下舆。
“王上,告天的时辰已到,请随臣来。”田胜面带着淡淡的微笑,谦和的对着自己侄子说着。
可那表面的谦和中掩不住的是高高在上的得意和自持。
齐王心中百感丛生,一时间都不晓得该如何形容。目光扫过高台,上面列祖列宗的牌位、神像,下面群臣百姓云集,站定了。心里潮涌澎湃,按捺住心中的心思,应了一声,在田胜的引领下走上高台。
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的踏着石阶而上,最后如傀儡一样站在台上,看着黄案上放着的一封诏书。
“告天可以开始了。”田胜冲着一旁的礼部官员点点头。礼部官员开口宣布。
乐声停止,开始告天禅位。先是祭祖,然后祭天,一切都是按照事先安排的规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最后就是那道诏书了,内容简单,无非就是说自己‘道德低下’,‘得位不正’,‘不堪就国’,然后“……禅让王位予王叔镇国公田胜……”令闻者惊心——
这时,几个内侍已经手捧着王袍冕冠,来到田胜的身后,只等着一旦皇帝宣布禅让,立刻在祭坛上穿上,以祭祀天帝,代表天命革新。
齐王却顿住了,关键时刻顿住了。立刻,身后就有着礼部官员上前一步,低沉的说着:“王上!”
声音虽低,却使齐王一个战栗。
看向四周,只见群臣低头排列,整齐恭敬,却呼天不应吁地不灵。
齐王心中悲凄,心里一个激颤,脸色变得异常苍自,怔了好一下,定住了神,无声透了一口气出,脸色凛然,突然间像是下了决心。
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庄重,整个人的气势都陡然一变。大声宣说道:“总理齐地河山,臣谨奏上天,告宣列祖列宗:大齐开国千一百余年,修德养慧,所辅惟德。未曾闻以子囚父,以弟弑兄者也,臣逆取自祸,始有今劫,不怨臣工黎民,惟恨王叔亦逆也。
王人世间,非一人而独有。齐德将尽,妖孽递生,骨肉多虞,藩维构衅,影响同恶,过半区宇,或小或大,图君图王,则我祖宗之业,不绝如线。
齐不亡敌手,而亡纲常错乱……”说到这里,眼泪扑簌而下。
而此刻在高台下面的田胜,满脸已经铁青铁青。内外大哗,不知道多少官员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主公,不能让他说下去了,快阻止!”田胜身后一文士的脸已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扑了上去,眸子闪着凶光的向田胜进道。
田胜这时也惊醒了过来,嘶声说着:“拿下!快快拿下——”
这时,下面的侍卫才应命,直扑高台上。
不过齐王既然选择了玉石俱焚这条路,他就不会白白等在高台上,束手就擒,再受屈辱。在侍卫飞冲上来时,抽出腰间佩剑,横架颈上,闭眼一拉,哧溅的鲜血染红了高台。
“齐德将尽,妖孽递生,骨肉多虞。藩维构衅……”人群之中,一中年文士泣然泪下。
“父亲……”田偃扶着自己老爹的肩膀,“纲常错乱,国之不国。您还是举家随孩儿赴去河东吧!”
“赴去河东?你这逆子,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谁家血脉了吗?纲常错乱,那就去拨乱反正。国之不国,那就去再铸家国——”
“逆子。你这逆子……”
田偃无奈的翻着白眼,还不能让老爹看见。
真是的,拨乱反正,再铸家国,说的好听。我无兵无勇的,靠什么去拨乱反正啊。
至于身上血脉。田偃眼中更多不在乎。
整个大齐已经建立起了一千一百多年,地面上但凡是姓田的,十有八九都是‘王子王孙’。自家虽然是莱州大家,可要跟王室攀上关系,至少也要上溯六七代祖宗。田偃心中真没自家老爹那股认同感!
自当年齐王作乱,弑兄囚父日起,他就对齐国彻底失望了。
田偃是上个月回到家的。齐地内战起。消息传到河东,田偃就坐不住了。但还好两军交战距离莱州尚远,他还可暂且按捺住。
只是到了元武九年,齐王越发的不支来,王军步步后退,田偃请命祝彪回家探望。就是想把一家人接来河东安住。
祝彪拨了三百亲卫给他,一路护送着田偃回到莱州。
可打算就此便打住了。他老爹死活不愿意离开故地,这一回更是按邀来到了淄博城。
看到眼下的这一幕。如果老爹还不愿意离开莱州,田偃就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苍天是‘庇佑’田偃的。就在田偃担心老爹对齐国还不死心时候,有一场震撼式的意外爆发了。
足足五个先天宗师,猛的从百姓人群中暴起,趁着齐王自戕带来的慌乱和田胜身边侍卫部分离开的空虚期,抢杀出去。直应田胜。
这个刚刚经过两年厮杀,取得了内战的胜利的镇国公,就这么在距离人生顶点还有半步之遥的地方,倒下了——
他的这一倒下。可瞬间引爆了整个齐国上下。盖因他有三子,最长者也才只十岁有七,不能服众。
镇军群龙无首,淄博城虽还安平,却乃是浮游表面,内在已然汹涌急湍。宗室亦如此,人人都盼望着大殿上的那把交椅!
齐国再度大乱!
田偃父亲在淄博‘忙碌’的几日后,一天突然满面死寂的挥刀住处,立刻就叫着田偃回去莱州,然后转去河东,竟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田偃不知道究竟是何事让父亲如此伤心。但此刻他,已经不愿意回去河东了……
谁都有一颗雄心,谁都有一股壮志。当某一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是个男儿都不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而齐国再生变动的消息传到河东的时候,时间已经是飘雪的十月寒冬了。
此时的祝彪已经不在河东,不在北汉。
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单人独马往南方去了。
九月初九,重阳之节的那一场大会。到场的先天高手多达十三人,除了祝彪与宫无悔俩外,佛门四个,魔门四个,东始山和道家各一人,最后一个乃是北疆武林的一个独行客。
佛魔两道那灼灼逼人的气焰,让祝彪实在恨得牙根痒痒。但他忍住了,因为他不能只图自己一时畅快而就将整个河东置于危地!
所以,九月九日的重阳节会,实质就是一场有人看戏,有人争锋,而祝彪提供场地和负责招待的‘奇耻大辱’!
不过,这口气他忍下却不愿意就此咽下。祝彪早晚要冲着佛魔两道吐出去——
可是想吐出这口恶气,依祝家眼下的实力是远远不行的。
九月十六日,祝彪带着祝强生和宋滢竹二人,启程南下,过中山,进蓟州,历时小半月,来到了那个让他朝思夜想之地——七煞岛。
是的,七煞岛。祝彪把七煞宗之地称呼为七煞岛。
山洞里,别有洞天的真景让祝强生和宋滢竹赞叹不已。枝头上成熟了的五色灵果更让两人垂涎。再有丹房里那一缸的石钟乳……
此处家底之雄厚,让本来对祝家底蕴感到知足的两人,膛目结舌。
宋滢竹选择《乙木神功》,祝彪与祝强生修行的是《紫煞神功》。后者,那金性灵果多有祝强生服用,因为祝彪吸收了太白金精中的庚金之气,其效用之强,不在金性灵果之下。
再有寒玉石榻襄助,三人修行的《乙木神功》和《紫煞神功》,境界是蹭蹭的往上窜。毕竟宋滢竹和祝强生二人都是实力雄厚的凝煞期高手,不是刚刚入门的武道菜鸟。
二人的进度当然不能想文书记载中的一样‘慢’了。
宋滢竹、祝强生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饿了就吃灵果,既解渴,又当饱。进入山洞的最初一个月,两人都没外出一步。
祝彪这要下水摸鱼吃,辟谷丹虽然顶饿,但只要是人,还是喜欢吃熟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