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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刺史府中有着海州最最重要的文书留档。
每一任刺史来任,最先熟悉的永远是这些只有刺史能随意翻看抽检查阅的文书。
就好比吏部的天下官员名册和过往考录,兵部的全国兵马战将留档,各地的地图城防,地理水力。户部的举国财粮目录,土地田亩,税收税赋……
这些都是掌控一地军民政务的根本,付之一炬后再重建,那耗费的人力物力精力,将不可计量。
刺史府大堂上,唐盛端坐其上,脸色淡然,没有丝毫表情。
“卫将军此时如何了?”唐盛向着自己身边一将问着。
卫仲容是他的心腹大将,就算在城破后。也一直在坚决组织抵抗,结果被沧州军的神射手集中攒射,就算破亡在即,唐盛也还是第一时间为他找来大夫诊治,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大人。卫将军伤势过重,一支箭已经伤了肺腑,怕是熬不到今天中午了……”这个军将说着,他刚才去看了。
“也不行了么?”唐盛眉头皱了一下,表情不动。
卫仲容是唐盛帐下的第一大将,从太守时期,跟了十数年,一直尽心竭力,二人说是上下级,却更多是知交深厚的好友,现在也不行了。
“想来今日就是老夫丧命之时了。只可惜死在了陈逵之手,如非其得了祝彪之力,海州安会如此?”唐盛口中喃喃说着。
祝彪带人赶到刺史府时,厮杀已经开始。所有人都在作最后努力,但里面的人都很清楚,这里被沧州军攻破是早晚的事情。
“大人,大门已经守不住了,末将先走一步!”亲兵大将赵志年对着唐盛一拜。
此时的唐盛双眼发赤,听而不闻。只摘下腰间的长剑抽出了半尺!
佩剑还和以前一样,一片寒光,宛然一汪秋水,这把长剑,名“清萍”,取义‘风起于清萍之末’,预意着他唐盛出身贫寒,起于微末,但却心怀大志。
自少时得此宝剑,几十年来剑不离身。这把剑没有饮过人的血,却伴随着唐盛从一寒门士子,步步留痕的走到一州牧守的高位。
他如风一样起于尘世微末,也最终如风一样高举在上。现在,这把剑就要伴随着他走到人生的最后——
抽出来,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远处的门庭已轰的倒下,沧州军大批涌入,唐盛突然之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苍天无眼,使尔乱臣贼子得势!”
手中的剑闪过一道雪亮的弧光,向脖子抹去,顿时血光飞溅,人呆立了片刻,轰然而倒,栽倒在地上。
这时,冲入的沧州军大将,下令:“放箭!”
现在已经根本无须上前剿杀,这时死伤了士兵,多不划算。直接上弓箭手,对着面前的功夫了得的唐盛亲卫连射,这些亲卫虽是难得的精锐,但他们都是唐盛的死忠之士,绝不可能投降沧州军的,杀死他们是唯一的选择。
顿时,连绵的惨叫响起,持续了一个多月的东海一战,在这一片惨叫声中落下了帷幕。
祝彪只在最后斩杀了两个海州一方高手,倒是把四百五十金给赚回来了。
齐南境,莱州。
东莱郡,位于莱州东境,是莱州境内的第一大郡,富贵极多,世家名士在此久居者也颇多。
这些齐国名士中,虽然许多都是夸夸其谈坐而论道之辈,毕竟齐国的稷下学宫就是这种风气盛行,但里面也不乏人才。
郡城北城的一座大宅内,一个青年正露天而坐,在树下捧卷读阅,好不悠闲。
在这青年的身旁,有着一张尺高的竹雕案几,气质古朴的案几上摆放着鲜果、茶盏,能时不时的品上一口清茶,再看着手中的书卷,这绝对是文人最最享受之事。由周围的布景以及所用之物的质地来看,这个青年就是一个颇会享受,却有资本去享受的人。
他所在的院落,只有一棵参天大树,绿盈盈的枝叶随轻风拂动着。边上,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青草的气味,在树荫下弥漫着。
盘坐之处,一张极为柔软舒服的蒲团,置于浅浅的青草上。整个人也就置身在了自然之中,人的心情自会随之而平静起来。
院落再远处,有一处小亭,一旁是一道长廊围成的一片水池,时不时有小鱼从湖面跃起,在金色阳光下,粼粼生光。
角门里,两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侍女,捧着精致的点心,从院落外走进来。
她们身材修长,容貌秀丽,身着的不是丝绸,却也是质地上好的棉衣,白皙的面容上,恰到好处的带着一抹柔柔浅笑。
第八百四十一章第一次海战
“公子。”为首婢女姿色妍丽,言行举止却极其规矩,没有半分僭越或是勾引、不安分,来到那青年面前后,郑重又自然地行上一礼。
“母亲让你们送来?放到那里吧!”青年对她们的到来并不吃惊,表情都只是淡淡,一点都没有变动,随意的一指旁边案几说道。
“是老爷让奴婢们送来的。”得到命令后,婢女举止优雅的将几盘精美点心,一一放置于一旁的案几上,又站成一排,乖巧的等候着少主人吩咐。
青年神色动了一下,“没别的事,先退下吧。”转眼淡淡的说着。
“诺。”婢女们恭敬规矩的齐齐向这青年行了一礼,然后一同悄然的离开。则半分都没有赚到青年的注意!
“凤羽、云糕、马蹄莲……”
自从拒绝了朝廷的应诏以来,父亲对自己可没有半分好颜色。今天命人给自己送点心,还是这样的点心……
青年眼睛中闪过一道精芒。怕是事情有变,发生什么大事了!
两刻钟后,一个布衣小厮来到了青年身边,低声说道起来。
“东海城破了?”
青年整个僵硬住了,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淡然神态。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在树荫下来回走动着。
坚固无比,比齐都淄博都强出许多的东海城,怎么这么快就破了呢?一个人影贯穿在整件事情当中——祝彪!
青年很块按耐下心性,转念考虑起海州破后,局势对东隅的影响。
沧海两州就在齐鲁两国屁股底下,现在一统唐王阵营,那等于说齐鲁两国都没有了后顾之忧。与处在破灭边缘鲁国处境不同的齐国。齐王当初之所以迟迟不愿表态,亦是因为一旁有沧海两州虎视眈眈。万一两州举旗朝廷一方,发兵杀到。齐国瞬间就会毁掉。
沧州站到了唐王一方让齐国上下松了半口气,现在东海城破,海州彻底纳入唐王阵营。齐国就再也不用担心两边受敌了。而且还有了求援之地!
只是……
还有易州乃至南方压力的唐王会让沧州军北上吗?对比危如累卵的鲁国,沧州大军即便北上,会进入齐国吗?
心中怀着对现今齐王深深怨愤的青年,看到了一条闪光的出路。
在北上大军进入齐鲁的时候,投效过去。历史上,这是一条被许多人已经走过的路!
最好是北上齐国……
乱世纷争。男儿谁不心怀凌云志。埋首尘下,不理世事的,更多是人生路上的失败者和懦夫。
元武五年,九月。
海州外海。
祝彪立在五牙大舰上的高台上,亲兵分立身后。
远处的大批周军外海水师舰队,已然在望。一艘接一艘的战船巨舰连成一片,展开有着有十里,在海面上形成一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布满人的眼前。
祝彪已经见过了鲁国水师的浩荡,可跟眼前源源出现在海平面上,延绵不绝的周军战舰相比,相形见绌。
祝彪脸色不变。心中则是凛然,‘望之如山’,周军外海水师的气势就如那高大的五牙大舰一样,强大、旺盛。
坚船精兵,在这个时代,就和前世十八十九世纪的坚船利炮一样,气势夺人。
三艘五牙大舰,至少十艘艨艟,斗舰、楼船是主力,后面跟着大批的海鳅船。而至于内河水师常配备的车船、海鹘船。半点也无见。
大海不比江河,风大浪急,不适合车船,也不是海鹘船、蚱蜢和走舸,能穿梭往来的。
十万人没有。七八万人也是有的。连上祝彪这边以鲁国水师为主力的联军,十几万外海水师的大战,这在地球的战争史上根本无法想象!
祝彪就是早就晓得了这个世界的广大,也不禁再为战争的气魄感到心折。这是十几万纯粹的水师兵力啊,作为一个烧钱的兵种,两方财力物力的总投入,本钱足可压过百万大军的会战。
海浪拍击着船身,左手方向鲁国水师阵中升起了一串旗帜,祝彪看了一眼后,大手一挥,由他依靠着投降的两万海州外海水师组建起的这支船队,立刻忙碌了起来。
唐王没有把海州交给陈逵,这事不可能的,虽然现在的陈逵已经变成了沧州牧,成为了唐王麾下的一员重臣。但对他的忠诚与实力,唐王始终给予了可控的回报。
州牧、伯爵,陈逵现今的地位在唐王集团中绝对可列在前十,他对唐王现时现刻来说也是忠诚的。
可带州、易州不能结束,幽州与沧海两州间就始终隔着一层,掌控力达不到令人放心的地步。如果陈逵兼领了海州军政,他麾下的大军就可高达百万之众,时间一长,虽有敢保证他就不会生出异心被?
对再忠诚的臣属也要拴上一根缰索,真的让对方全无约束了,那不是‘真诚’,而是害人害己。
于是,海州都督就落到了祝彪的头上,海州刺史则是王子常。
上任都督两月,祝彪逐手恢复海州水陆军。
陆军还好,诸多俘获的前海州军加上陈逵手下‘反正’的海州军,以此为根底,很快一支四十万人的队伍就拉了起来。
可水师,就麻烦了。
这时一个高技术兵种,不是有钱有人就能立马拉起来的。它还需要造船,还需要时间。
海州本来有五万外海水师,唐盛守东海时抽掉了七千,剩余的四万多人在祝彪带兵逼近水师驻地的时候,由海州水师将军带领下直下南方而去。
万幸相当一部分的海州水兵不愿背井离乡,因此给祝彪保留下了一部分水师的底气。可海州水师历年积累的大批木料、桐油、绳索、帆布被扫荡一空,造船场被付之一炬,诸多匠师强制性的被带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