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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生双手一张,僧袍肥大的衣袖伸展开来,一股柔和的劲风将三人一齐挡住,向着灌木丛朗声说道:“是黑木崖哪一位道兄在此?”但见数百株灌木中一无动静,更无半点声息。方生又道:“敝派跟黑木崖素无纠葛,道兄何以对敝派易师侄骤施毒手?”灌木中仍然无人答话。
令狐冲大吃一惊:“黑木崖?黑木崖是魔教总舵的所在,难道……难道这位婆婆竟是魔教中的前辈?”
方生大师又道:“老衲昔年和东方教主也曾有一面之缘。道友既然出手杀了人,双方是非,今日须作了断。道友何不现身相见?”令狐冲又是心头一震:“东方教主?他说的是魔教的教主东方不败?此人号称当世第一高手,那么……那么这位婆婆果然是魔教中人?”
那婆婆藏身灌木丛中,始终不理。方生道:“道友一定不肯赐见,恕老衲无礼了!”说着双手向后一伸,两只袍袖中登时鼓起一股劲气,跟着向前推出,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数十株灌木从中折断,枝叶纷飞。便在此时,呼的一声响,一个人影从灌木中跃将出来。
令狐冲虽然满心想瞧瞧那婆婆的模样,总是记着诺言,急忙转身,只听得辛国梁和觉月齐声呼叱,兵刃撞击之声如暴雨洒窗,既密且疾,显是那婆婆与方生等已斗了起来。
其时正当巳牌时分,日光斜照,令狐冲为守信约,心下虽然又焦虑,又好奇,却也不敢回头去瞧四人相斗的情景,只见地下黑影晃动,方生等四人将那婆婆围在垓心。方生手中并无兵刃,觉月使的是方便铲,黄国柏使刀,辛国梁使剑,那婆婆使的是一对极短的兵刃,似是匕首,又似是蛾眉刺,那兵刃既短且薄,又似透明,单凭日影,认不出是何种兵器。那婆婆和方生都不出声,辛国梁等三人却大声吆喝,声势威猛。
令狐冲叫道:“有话好说,你们四个大男人,围攻一位年老婆婆,成甚么样子?”
黄国柏冷笑道:“年老婆婆!嘿嘿,这小子睁着眼睛说梦话。她……”
一语未毕,只听得方生叫道:“黄……留神!”黄国柏“啊”的一声大叫,似是受伤不轻。
令狐冲心下骇然:“这婆婆好厉害的武功!适才方生大师以袖风击断树木,内力强极,可是那婆婆以一敌四,居然还占到上风。”跟着觉月也一声大叫,方便铲脱手飞出,越过今狐冲头顶,落在数丈之外。地下晃动的黑影这时已少了两个,黄国柏和觉月都已倒下,只有方生和辛国梁二人仍在和那婆婆相斗。
方生说道:“善哉!善哉!你下手如此狠毒,连杀我师侄三人。老衲不能再手下留情,只好全力和你周旋一番了。”拍拍拍几下急响,显是方生大师已使上了兵刃,但他的兵刃似是木棒木棍之属。令狐冲觉得背后的劲风越来越凌厉,逼得他不断向前迈步。
方生大师一用到兵刃,果然是少林高僧,非同小可,战局当即改观。令狐冲隐隐听到那婆婆的喘息之声,似乎已有些内力不济。方生大师道:“抛下兵刃!我也不来难为你,你随我去少林寺,禀明方丈师兄,请他发落便是。”
那婆婆不答,向辛国梁急攻数招。辛国梁抵挡不住,跳出圈子,待方生大师接过。辛国梁定了定神,舞动长剑,又攻了上去。
又斗片刻,但听得兵刃撞击之声渐缓,但劲风却越来越响。方生大师说道:“你内力非我之敌,我劝你快快抛下兵刃,跟我去少林寺,否则再支持得一会,非受沉重内伤不可。”那婆婆哼了一声,突然间“啊”的一声呼叫,令狐冲后颈中觉得有些水点溅了过来,伸手一摸,只见手掌中血色殷然,溅到头颈中的竟是血滴。方生大师又道:“善哉,善哉!你已受了伤,更加支撑不住了。我一直手下留情,你该当知道。”辛国梁怒道:“这婆娘是邪魔妖女,师叔快下手斩妖,给三位师弟报仇。对付妖邪,岂能慈悲?”
耳听得那婆婆呼吸急促,脚步踉跄,随时都能倒下,令狐冲心道:“婆婆叫我随伴,原是要我保护她,此时她身遭大难,我岂可不理?虽然方生大师是位有道高僧,那姓辛的也是个直爽汉子,终不成让婆婆伤在他们的手下?”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朗声说道:“方生大师,辛前辈,请你们住手,否则晚辈可要得罪了。”
辛国梁喝道:“妖邪之辈,一并诛却。”呼的一剑,向令狐冲背后刺来。
令狐冲生怕见到婆婆,不敢转身,只是往旁一让。那婆婆叫道:“小心!”
令狐冲这么一侧身,辛国梁的长剑跟着也斜着刺至。猛听得辛国梁“啊”的一声大叫,身子飞了起来,从令狐冲左肩外斜斜向外飞出,摔在地下,也是一阵抽搐,便即毙命,不知如何,竟遭了那婆婆的毒手。
便在此时,砰的一声响,那婆婆中了方生大师一掌,向后摔入灌木丛中。
令狐冲大惊,叫道:“婆婆,婆婆,你怎么了?”那婆婆在灌木丛中低声呻吟。令狐冲知她未死,稍觉放心,侧身挺剑向方生刺去,这一剑去势的方位巧妙已极,逼得方生向后跃开。令狐冲跟着又是一剑,方生举兵刃一挡,令狐冲缩回长剑,已和方生大师面对着面,见他所用兵刃原来是根三尺来长的旧木棒。他心头一怔:“没想到他的兵刃只是这么一根短木棒。这位少林高僧内力太强,我若不以剑术将他制住,婆婆无法活命。”当即上刺一剑,下刺一剑,跟着又是上刺两剑,都是风清扬所授的剑招。
方生大师登时脸色大变,说道:“你……你……”令狐冲不敢稍有停留,自己没丝毫内力,只要有半点空隙给对方的内力攻来,自己固然立毙,那婆婆也会给他擒回少林寺处死,当下心中一片空明,将“独孤九剑”诸般奥妙变式,任意所至的使了出来。
这“独孤九剑”剑法精妙无比,令狐冲虽内力已失,而剑法中 的种种精微之处亦尚未全部领悟,但饶是如此,也已逼得方生大师不住倒退。令狐冲只觉胸口热血上涌,手臂酸软难当,使出去的剑招越来越弱。
方生猛地里大喝一声:“撤剑!”左掌按向令狐冲胸口。
令狐冲此时精疲力竭,一剑刺出,剑到中途,手臂便沉了下去。他长剑下沉,仍是刺了出去,去势却已略慢,方生大师左掌飞出,已按中他胸口,劲力不吐,问道:“你这独孤九剑……”便在此时,令狐冲长剑剑尖也已刺入他胸口。
令狐冲对这少林高僧甚是敬仰,但觉剑尖和对方肌肤相触,急忙用力一收,将剑缩回,这一下用力过巨,身子后仰,坐倒在地,口中喷出鲜血。
方生大师按住胸膛伤口,微笑道:“好剑法!少侠如不是剑下留情,老衲的性命早已不在了。”他却不提自己掌下留情,说了这句话后不住咳嗽。
令狐冲虽及时收剑,长剑终于还是刺入了他胸膛寸许,受伤不轻。令狐冲道:“冒……冒犯了……前辈。”
方生大师道:“没想到华山风清扬前辈的剑法,居然世上尚有传人,老衲当年曾受过风前辈的大恩,今日之事,老衲……老衲无法自作主张,”慢慢伸手到僧袍中摸出一个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有两颗龙眼大小的药丸,说道:“这是少林寺的疗伤灵药,你服下一丸。”微一迟疑,又道:“另一丸给了那女子。”
令狐冲道:“晚辈的伤治不好啦,还服甚么药!另一颗大师你自己服罢。”
方生大师摇了摇头,道:“不用。”将两颗药丸放在令狐冲身前,瞧着觉月、辛国梁等四具尸体,神色凄然,举起手掌,轻声诵念经文,渐渐的容色转和,到后来脸上竟似笼罩了一层圣光,当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形容。
令狐冲只觉头晕眼花,实难支持,于是拾起两颗药丸,服了一颗。
方生大师念毕经文,向令狐冲道:“少侠,风前辈‘独孤九剑’的传人,决不会是妖邪一派,你侠义心肠,按理不应横死。只是你身上所受的内伤十分怪异,非药石可治,须当修习高深内功,方能保命。依老衲之见,你随我去少林寺,由老衲恳求掌门师兄,将少林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相授,当能疗你内伤。”他咳嗽了几声,又道:“修习这门内功,讲究缘法,老衲却于此无缘。少林派掌门师兄胸襟广大,或能与少侠有缘,传此心法。”
令狐冲道:“多谢大师好意,待晚辈护送婆婆到达平安的所在,倘若侥幸未死,当来少林寺拜见大师和掌门方丈。”方生脸现诧色,道:“你……
你叫她婆婆?少侠,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可和妖邪一流为伍。老衲好言相劝,少侠还须三思。”令狐冲道:“男子汉一言既出,岂能失信于人。”
方生大师叹道:“好!老衲在少林寺等候少侠到来。”向地下四具尸体看了一眼,说道:“四具臭皮囊,葬也罢,不葬也罢,离此尘世,一了百了。”转身缓缓迈步而去。
令狐冲坐在地下只是喘息,全身酸痛,动弹不得,问道:“婆婆,你……你还好罢?”
只听得身后簌簌声响,那婆婆从灌木丛中出来,说道:“死不了!你跟这老和尚去罢。他说能疗你内伤,少林派内功心法当世无匹,你为甚么不去?”
今狐冲道:“我说过护送婆婆,自然护送到底。”那婆婆道:“你身上有伤,还护送甚么?”令狐冲笑道:“你也有伤,大家走着瞧罢!”那婆婆道:“我是妖邪外道,你是名门弟子,跟我混在一起,没的败坏了你名门弟子的名誉。”令狐冲道:“我本来就没名誉,管他旁人说甚短长?婆婆,你待我极好,令狐冲可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你此刻身受重伤,我倘若舍你而去,还算是人么?”
那婆婆道:“倘若我此刻身上无伤,你便舍我而去了,是不是?”令狐冲一怔,笑道:“婆婆倘若不嫌我后生无知,要我相伴,令狐冲便在你身畔谈谈说说。就只怕我这人生性粗鲁,任意妄为,过不了几天,婆婆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