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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雨夜,方梦袍躺在红云怀里无声地哭了。这段时间死在医院的伤员太多了,有一对18岁的双胞胎,两人同在一个班,战斗中一颗炮弹飞来,哥哥扑到弟弟身上,一块狭长的弹片将他俩的胸膛同时穿透,他俩死前喊着相同的两个字:打呀!
还有一个20岁的伤员,长着张14岁少年的脸,非常英俊,他死后脸上绽放着微笑,那笑意让方梦袍潸然泪下。
记得三十多天前,一个两腿和左手都被炸断的伤员,并发感染,昏迷了好几天。那天他的烧奇怪地退了,蜡黄的脸上也有了血色,他舞动着仅剩的那只手,告诉方梦袍自己的家里穷,爹娘早死了,他八岁开始讨饭,是红军救了他。
“方院长,我要了七条白狗子的命呢,这条命值了。但我不甘心这么年轻就废了。我,我还没见过妇娘人的身子呢!方院长,你告诉我,妇娘人的奶子像茄子还是佛手瓜?”
方梦袍当时一愣,不知该怎样回答。战士的目光是那样的澄澈,澄澈中有缈远的渴望,还有蓦然袭来的虚空。他的额头、鼻梁和下巴上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青黄色,嘴微张着,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方梦袍知道他快要去了,正思忖着怎样解答这个问题,蹲在旁边给重伤员清创的刘观音推了方梦袍一把。
“方院长,我来告诉他。”
别看刘观音平日一种男崽子性格,在这方面却挺羞怯,从不跟伤员们开玩笑,有时谁不小心碰她身体了,她还会嗷嗷叫着骂人一通,可那会儿她脸上却绽放出圣洁的光芒,她大方地侧转身,撩起了自己的衣襟。伤员的目光倏地亮了,接着他艰难地伸出了右手。刘观音回头惶惑地看了一眼方梦袍,方梦袍垂下了目光,他不能再要求什么了。刘观音似乎读懂了他的缄默,毅然地将那只即将垂下的手轻轻按到了胸前。
“啊,这么软啊!……”
这是那位30岁才第一次触摸女人身体的战士的临终遗言。见惯了死亡的方梦袍差点要哭出来。刘观音也茫然无措,蹲在伤员尸体前默默地流泪。这是她第一次被异性抚摸,但这个抚摸过她的男人,眨眼间就死了,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刘观音的泪淌得汹涌,方梦袍再见她时,发现她眼肿如桃,因此对这个妹子多了份好感。只可惜这个外刚内柔的妹子近来却跑了,听说参加了一个扩红宣传突击队,让方梦袍有些失落。
刘观音人离开了医院,那天她流下的泪却一直淌在方梦袍心中,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这痛原本还是捂着的,可一回到家,一经红云的温言询问,又蓦然地爆发出来,方梦袍忍不住扎在红云怀里抽泣起来。红云香甜的体味被他的气息一烘,愈加迷人。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双澄澈、虚空同时充满渴求的眼睛,那只在空中摇晃着的手,还有刘观音那只在阴丹士蓝衣衫下起伏的乳房,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地捂在了红云莲蓬状的双峰上。那种柔软与弹性令他着迷,他轻轻地摸着,揉着,血液变得灼热,一股欲望呼啸而来。同时屋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呻吟,是方梦袍自己的呻吟,一种试图扑灭某种本能的呻吟。也许是心疼他,而且自己也被撩拨得情不自禁,红云本能地回应了他,引导了他。有那么一霎方梦袍觉得自己是在践踏妻子,可本能的驱动是那样强大,他竟没有克制住。
红翻天 第六章(3)
“对不起,红云!”
事后方梦袍搂着红云喃喃地道着歉,红云平静地吻着他,良久才叹口气道:“你呀,像个大细崽,总也管不住自己。”
红云的口吻里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和唯有长辈才有的宽容。方梦袍想到自己的自私,有些无地自容,他抓起红云的手“啪啪”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发誓再也不让红云吃苦了。红云亲亲他,耳语道:
“梦袍,你不要这样自责,我很快活。”
方梦袍搂紧了她,两人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响起频繁、响亮的敲门声。
红云揉着眼睛坐起来,怜惜地看了眼睡意蒙眬的方梦袍一眼:“像是又来重伤员了。”她边叹边起身开门,被方梦袍一把拉住:
“红云,我去。”
方梦袍在红云那被盐水泡得粗糙的手掌上捏了捏,红云温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幸福的笑意。她轻轻地打了方梦袍一下,神情如少女般羞涩、柔美。
方梦袍穿好外衣,歉意地冲红云摇摇头,心想肯定要干通宵了。这阵子重伤员太多,医生人手少,每个人都超负荷工作,方梦袍累得肩周炎发作,小腿静脉蚯蚓般鼓起,酸痛得抬不起来,但他从未叫过苦,喊过累,多少回这样夜半把他喊去做手术,一站十几个小时,他连眉都没皱过。和前线的战士,还有手术台上那些伤员相比,这点累算什么?
方梦袍打开门,在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医院的通信员小陈,而是五六个陌生的红军战士。
“你是方梦袍吗?”
在一支松明火把的映照下,为首一个大胡子干部那严正的表情,让方梦袍在迷惑之余有些愣怔。他见过这个人,但他到底姓甚名谁一时想不起来。
红云悄悄地走过来,握住方梦袍的手。
“是我,请问你们是?……”
方梦袍的声音刚落地,大胡子干部用手一挥:
“捆上!”
战士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地将惊愕中的方梦袍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方梦袍莫名其妙:“你们搞什么鬼,我是红军野战医院院长方梦袍。”
红云一边徒劳地去拽方梦袍身上的绳子,一边大声地嘶喊道:“哎,你们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搞错了?哪有深更半夜堵在门口抓自己的人?”
大胡子干部很客气地将红云拉开,严肃地道:“我们是保卫局的,你是他妻子吧?告诉你……”他在红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红云尖叫起来: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做叛徒,你们肯定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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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声嘶力竭地扑过去解方梦袍身上的绳子,被几个战士强行推回了屋里。方梦袍听见她的哭声水一般从屋内淌出,头脑倏地清醒了许多。
“同志,我以党性担保,我绝不是叛徒,请你相信。我猜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方梦袍看着大胡子似曾相识的眼睛,真诚地说。大胡子扫视了一下周围,小声道:“方院长,我是小贾,我相信你。”他说着撩起了左腮上的胡子,露出他的伤口和变形的脸。
这小贾是一军团大刀队有名的战斗英雄,后来在战斗中挂了彩,肩受了伤,脸也被削掉一半,是方梦袍把他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伤愈后他那只原本举得起几十斤重鬼头刀的手不灵活了,便调到了保卫局政治保卫大队。虽说同在苏区,他和方梦袍已经两年未见,加上他蓄了须,所以刚才照面时方梦袍没有认出他来。方梦袍正要问个究竟,小贾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调:
“走吧,你是不是叛徒组织上调查后会有定论的。”
小贾似是怕见方梦袍,说罢率先走出了院子。方梦袍的脑袋“轰”地一响,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不然政治保卫局为什么出面?他们除了保卫任务以外,另一重大职责就是肃反,镇压叛徒。
方梦袍的心里愤愤不平,他想自己基本没离开瑞金,怎么就成了叛徒呢?难道与上次和杨之亮他们接应那批货物有关?想起自己当年险些被当做AB团杀掉,现今又被人当做叛徒捆了,方梦袍有些灰心,但他马上控制住了自己,他相信党是公正的,不会无故冤枉一个好人。
红翻天 第六章(4)
这么想着,方梦袍被带进了一所祠堂。祠堂的大厅很开阔,天井上方的神案前放着一排条桌,条桌后面坐着几个保卫局的人,两盏火吊从壁角伸出,映得那些表情严肃的脸光怪陆离。方梦袍认识其中的个别人,他们曾是他的病人,但方梦袍并没有因此去攀什么交情,他安静地坐在小贾拿来的一把椅子上,神态不卑不亢。
“方梦袍,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儿来吗?”
“不知道。”
“啪”的一声,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的年轻人拍了一下桌子,怒斥方梦袍在撒谎。
这人姓苏,是保卫局的一个干事,据说他审讯很有一套,只是作风凌厉,偶尔做得有些过头,方梦袍的几个熟人没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反在他手下成了冤魂,方梦袍对他印象不好。
苏干事背着手慢慢踱到方梦袍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通,斯斯文文地道:
“方院长,党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把那次和杨之亮他们行动的事情说清楚,是不是叛徒我们自有分晓。”
方梦袍已料到他们会这样问,早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那次行动的细节。他有条不紊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说到陈队长和杨之亮牺牲处不禁潸然泪下。条桌后面那几个老同志受到感染,脸上也有了悲伤之色。不料苏干事却哼地冷笑了一声:
“方梦袍,你别装了。你说说看,为什么你要比那些赤卫队员晚一天回到瑞金?为什么杨科长、陈队长牺牲了,你偏偏能活了下来?你手无缚鸡之力,就那么有能耐?事情明摆着,要么你出卖了同志,要么你贪生怕死,自己躲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们牺牲,这和叛徒有什么两样?告诉你,我们可是有证人的。”
苏干事说着拍了几下巴掌,小贾应声从侧门带出个后生出来。
后生穿着当地老俵常穿的黑色布褂,上面补丁缀补丁,破了道道口子,露出青紫嫣红的肉。下面穿着那条宽腿裤被撕成了缕,裸露的腿上满是血渍和淤青。最显眼的,是他端正的脸上鼓出几道血棱,左眼肿得睁不开。后生一拐一拐地走到方梦袍身边,单薄的身子打着哆嗦。
“唐狗仔,跪下!你说你为什么要当叛徒?”
唐狗仔开始不肯跪,被小贾推了一下才跪倒在地。对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