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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她无语的穿过门帘,来到内室,望著那张他曾躺过的床榻,要是以往,她一定会将这屋子掀得像是被盗匪蹂躏过一样。
然而视下她什麽都没做,只是定定地瞧著,这样的她教人看了十分替她担心。
“娘娘!”
与她朝夕相伴几年了,只消一眼,风云便能瞧出她的不对劲,一待她的背影消失在珠帘之後,她连忙上闪端看摊在桌上的圣旨,细声读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近日东宫之主凤体微恙,特令皇甫婕妤入『大还寺』念经修佛,俾为皇后祈福……”
她很清楚这纸诏书对主子的打击有多大,这只不过是皇上要遣走她的一种方式吧!
出了宫、入了寺,能不能再返回宫中还是未知数,更别说还想在後宫之中占有什麽地位了。
皇上会这样做,只怕也是因为後宫最近沸沸扬扬的流言,那传言甚嚣尘上,她相信早已传到皇上的耳中。
因为是虖夏国的公主,为了顾全大局,不能削去她的诰封,所以只好用这样的方式将她遣离。
望著那薄如蝉翼,但感觉却重如泰山的圣旨,风云薄唇轻咬,心微微地替王子泛著疼。她此时一定很难过吧!
“风云,收拾东西吧!”
淡淡的声音,完全不含一丝一毫的情绪,原本还骄纵蛮横的皇甫念柔彷佛在一瞬间长大了。
“呃……”她的反应让风云忍不住一愣,她转过头瞧著主子,映入眼帘的是脸上毫无情绪,一派平静的皇甫念柔。
就这样吗? 怎麽可能会是这样平静的情绪呢?
以主子的性子,就算她这个时候气得放火烧了“暖仪阁”,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她竟然只是这样平静的接受了,甚至连找皇上说说情的想法都没有,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没听到我的话吗?收拾包袱,愈简单愈好。”望著愣然得像是木偶人儿似的风云,皇甫念柔再次交代道。
“娘娘,你真的要去吗?”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风云连忙问道。
照理说,以主子的个性,虽说不至於巴不得皇后早死早好,但也还没宽宏大量到去为自己的情敌祈福消灾吧!
“去啊!为什麽不去?”她没有一丝迟疑地回答,与方才进入内室时的颓丧样相较,现在这个斗志十足的皇甫念柔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既然都已经有人下战帖了,她若不去岂不显得很怯懦吗?
如果慕天席以为这样的小伎俩就能打倒她的话,那麽最後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是如何的大错特错。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皇甫念柔了,如果是以前,碰到这种事,她有可能会慌得六神无主。
但现在……完完全不慌乱,反而显得笃定。
其实,早在她得知慕天席入朝为官之後,她就知道自己与他的战争迟早有一天会展开。
就算他不先找上门来,她也会在自己羽翼丰厚时找上他。
有些帐,总得算清楚,不是吗?
她和他杠上了。
虽然现在他先她一步展开行动,而且看起来是她处於弱势,但她也未必会输。
如果他以为她会就此认输,那麽他绝对会很失望的。
暮鼓晨钟。
虽然说是来寺庙念经为皇后祈福,应该过著简朴的生活,以体现佛心,但怎麽说她都是一个身受诰封的嫔妃,纵使排场不如以往、住所简陋了些,然而该有的当然也都一应俱全。
“娘娘,该用膳了。”
“我不吃。”皇甫念柔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每天跟著庙里的师父们念著大慈大悲的佛经,却没有让她的心绪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日益烦躁。
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儿,因为得不到些许的自由而焦烦不安。
原本她以为,计谋得逞的慕天席会抢在第一时间来向她耀武扬威,所以她在入寺的第一天,就绷紧了全部的精神,准备应付他。
可是她等过一天又一天,都已经到五天了,他却还没有出现。
难道……是她想错了?!
送她入寺替皇后祈福这件事,不是他所策划的报复?这一切只是她多疑?
有可能是因为皇上在後宫听到了什麽闲言闲语?又或者是她前几次那些莽撞的行为触怒了皇上,但他又碍著她的身份所以不好明著处罚她,才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她反省?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慕天席那日离开前,为何又撂下那样的狠话呢?
心情烦躁的用力拂去案上她正在抄写的经文,她的不耐和不知所措很明显地已累积到了顶点。
“显然你并没有佛缘,即使入了寺,依然无法让你平心静气,化去心头的乖戾和奢想。”
多熟悉的声调,皇甫念柔一听见这声音,原本还很烦躁不安的她顿时武装起来。
绝艳雪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然的虚假笑容,她缓缓地转过身去面对慕天席。
“你还是来了!”
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不过他的出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一切果然是出自於他的安排,他就是那只幕後的黑手。
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本领可以说服皇上遣她出宫,但对他的怒气完全地爆发开来。
“我来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让皇上找个名目遣她出宫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他要让她远离宫中,这样他才能够更恣意做他想做的。
他也很清楚,以她的聪明,她不会猜不出是他搞的鬼,他知道她会因此而更恨他,可是他已经顾不得那麽多了,除了不愿她孤单地终老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後宫之中,也因为不愿再看著她为了旁的男人用尽心思。
若不是造化弄人,她的那份心思原本是该属於他的。
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拿回属於自己的东西罢了。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皇甫念柔不悦地哼道。
他以为他这样三言两语的来示好,她就会再次相信他吗?
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没那麽愚蠢,而他也不是那麽善良的人,过往的一切够让她清楚地认知到这点了。
“出了宫让你觉得不自在吗?”
以往的锦衣玉食、豪宅大屋在这儿都不复见,但出人意表的,这样朴实的环境却不会与她格格不入。
其实若她收起对他的张牙舞爪,她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恬静气息,是会教人打从心底觉得舒坦的。
“不自在的不是环境,而是对象。”冷冷地,她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恨。
他一而再的伤害,已经让她连拿他当陌生人都办不到。
“意思是我让你觉得不自在了?”慕天席噙著一抹飘忽的笑,那抹笑让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警戒。
“是的。”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皇甫念柔当然也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承认了自己有多麽厌恶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之中。
“那麽不妨再不自在一点,你说怎麽样?”
慕天席边说边靠近她,那股随著他的靠近而产生的巨大压迫感再次朝她兜头罩下。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双眼仍旧不甘示弱地瞪著他瞧,一副就瞧他能拿她怎样的挑衅样。
“这里可是佛门清修之地,你别乱来!”
面对她那警戒的态度,他脸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柔声轻问:“你是在担心我的行为会触怒了神佛吗?”
指鹿为马地将她的愤怒诠释为担心,他的话语再次惹得她跳脚。
“你……”望著他那痞痞的模样,皇甫念柔气得银牙紧咬,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大声否认,“谁会担心你啊?”
“就是你啊,我记得以前,只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大的小事,你都会担心得要命。”
慕天席像是故音心似的,语气宛若呢喃却字字清楚。
“别再提以前了!”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转瞬间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著深深恨意的激动和泪水。
以前……以前……
那段过往是曾经日日夜夜折磨著她的痛啊,如果可以,她多想去向孟婆讨一碗忘魂汤,让她忘记一切。
“我就是要提,明明存在的事实为什麽不能提。”他冷冷地说著,完全不因她的失控而收敛。“我们之间的情谊本就非比寻常,我曾为你戴过凤冠,我们差点拜了天地、进了洞房,这些都是不容抹灭的事实。” 他残忍的提醒勾起了她所有的不堪,情绪激动的再也阻挡不了委屈的泪水潸潸流下。
“我不要听……我什麽都不要听……”她摇头嘶吼。
这是她嫁到中原将近三年的时间来,第一次落泪。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从来不容许自己软弱,在这异乡,孤单的她必须学会坚强。
所以不论日子有多孤寂、有多艰苦,她都将委屈连同过往的回忆藏进心里,她的骄矜、撒泼,不过是一种保护自己的面具。
可是如今在他的刻意挑动下,所有的情绪骤然涌上,她再也无法维持住冷静,只能无助地任由那一波波不堪的情绪将她淹没。
望著她那激动落泪的模样,慕天席什麽都没说,只是无言地张开了双手,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揽进怀中。
他的动作是那麽地自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皇甫念柔压根就忘了自己应该要反抗,很自然地埋在他的怀中痛哭失声。
见她终於愿意释放自己的情绪,他心头的一块大石终於稍稍放下。
她现在的表现让他更能肯定,其实她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她的遭遇让她不得不武装自己。
否则,她不会在打完他那巴掌後,反而被自己的举动吓住。
他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摘去她的面具,因为唯有她变回她自己,他们才有机会从头再来。
“别哭了!”他一改刚才冷漠且玩世不恭的态度,轻声低哄。
虽然是他故意把她惹哭的,但瞧她哭成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的心还是会泛疼。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皇甫念柔没有听到他那宛若从前的低哄,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