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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回春道:“就是你说的那位?”
霍太医道:“或许是我说的那位,又或许是当今皇帝。这,我便说不准了。”
冯古道道:“若我把你口中的那位和当今皇帝当做一党,不知可行否?”
霍太医道:“唉。罢了罢了,既然说起,我倒不妨再多说一些。算上当今皇上,我一共侍奉过三位皇上。那人与我一样,不过我在太医馆只是个跑腿的小喽啰,那人不同,除了当今皇上之外,两位先帝都对他宠幸有加。霏”fan
薛灵璧皱眉道:“为何本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霍太医道:“我适才说了,他虽受两位皇帝的宠幸,当今皇上却不将他放在眼里。”
薛灵璧道:“哦?那人既然如此厉害,难道毫无表示?”
霍太医道:“当今皇上不宠幸他归不宠幸他,却也不敢得罪他。依旧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至于那人怎么想,我却不知。反正我告老还乡之前三年都未再见过他。”
薛灵璧道:“霍太医告老还乡之前的三年岂非正好先帝驾崩,当今皇上登基?”
霍太医干巴巴地咧了咧嘴,却没再说。
冯古道又闲扯了几句套他的话,不过这次霍太医的嘴巴就像是蚌壳一样,怎么撬都撬不开,到最后冯古道也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将这个话题带开了。
众人走了大半夜,直至黎明才找地方歇息。
霍太医昨夜满腹心事,走的时候不觉得累,到一坐下便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了架,也不管姿势舒不舒服,地上脏不脏,随意往那里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着了,其他人却清醒得很。
莫琚嘀咕道:“天下真有一个连皇帝都要避忌三分的人?”
冯古道笑道:“凌阳王算不算?雪衣侯算不算?”
薛灵璧道:“若独我一人,或独凌阳王一人,皇上绝不会放在眼里。”他们之所以让当今皇帝忌惮,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手握兵权雄霸一方,随时有起兵造反的能力。
端木回春道:“若是侯爷想要单枪匹马行刺皇上,可行否?”
薛灵璧道:“可能极小。”当今皇帝有多怕死,皇宫的守卫就有多森严。
冯古道眯起眼睛道:“若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
那么什么呢?他没有说下去。
其他人也没有问。就好像这个答案和这个人一样,还是一个谜,还不到揭晓的时候。
霍太医睡到正午方才起身,众人吃过午饭又重新上路。
风鹊岭山重重,路遥遥,若非安然手中的地图,只怕早就被一座座山迷得晕头转向了。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都没遇到其他人,直到四日后,他们刚翻过一座山,正往山下走,就听到下面山谷里回荡着激烈的打斗声。
78、绝不放手(五)
众人齐齐停下脚步,看向冯古道。
冯古道与薛灵璧对视一眼,双双用轻功月跃上树梢,朝下看去。端木回春等人依样画葫芦,纷纷跳上就近的树梢,只剩下霍太医围着树干团团转。此时,他们正站在半山腰,借居高临下的地势之利,倒可将山腰以下无遮拦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山谷下战斗得有两拨人马。
一拨约有五六十人之众,声势浩大,一拨只有十来个人,但带头的是赫骨,人数虽少,却不落下风。
冯古道和薛灵璧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幸灾乐祸。鉴于平安客栈薛灵璧与赫骨的嫌隙以及后来和夫妇的恩怨,只怕浑魂王和魔教结盟之事已成泡影,如此一来,西羌武林人士在他们眼中自然就没了远近亲疏高低之分。
冯古道正要转身下树,衣袖却被薛灵璧拉住,朝他右手边一指。他回头,却见端木回春正望着山脚一处树荫如云的遮蔽处。他顺势定睛一看,正好看到一抹翠绿色的衣角,颜色与树木相近,若非仔细瞧,恐怕就漏了过去。
似乎感觉到他们的注视,那抹翠绿的衣角突然一动,换了个衣色更浅的袂角,随即一道目光回望过来。对方先看薛灵璧,随即冯古道,最后落在端木回春的脸上,面露微愕,很快又别过头去。
冯古道从树上跳下。
端木回春等人纷纷围了上来。
冯古道问端木回春道:“你可想报仇?”
端木回春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都:“明尊可是另有打算?”
冯古道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端木回春道:“若非另有打算,明尊本不会问我这句话。”
冯古道笑道:“知我者……”他眼角余光瞄到薛灵璧的表情,从容接下去道,“莫如侯爷与魔教也。”
薛灵璧听到自己到底排在魔教之前,脸色稍霁。
端木回春道:“不知明尊有何主意?”
冯古道嘴角一撇,笑意森冷,“你若是不急着报仇,我们倒不如暂且袖手旁观,看他打算如何与皇宫里头的人狗咬狗。”因姬清澜之故,魔教数月食不知味,睡不安枕,这笔账他早晚要从姬清澜、皇帝和圣月教身上讨回来。不过他们既然愿意鹬蚌相争,他倒不妨坐收渔翁之利,且看他们逍遥到几时。
怡然道:“若他的目标并非皇宫里头的人呢?”
冯古道悠悠然道:“既然到了中原,那我们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
其他几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卢长老道:“山谷里的人怎么办?”那里是必经之路。他们不怕他们打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却怕他们打了一半,掉头回来。这里只有一条路,若要避开,就不得不走回头路。
冯古道沉吟道:“若迫不得已,帮赫骨一把便是。”赫骨到底是浑魂王手下大将,双方有默契在先,即便有嫌隙在后,却也不会那么快撕破脸。
安然瞟了端木回春一眼,小声道:“对方会不会是绝影峰门下?”
这一点冯古道、端木回春等人又如何没想到?圣月教既已撤离风鹊岭,那么在风鹊岭逗留又如此人多势众的也只有绝影峰范围内的各大门派了。
端木回春犹豫了下,才干巴巴道:“他们意在姬清澜,若非不得已,倒不必与他们正面冲突。”
冯古道把玩着玉箫,笑眯眯道:“是极是极。”
端木回春不自在地转身,正走出两步,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西羌语的低喝:“住手!”声音由丹田浩瀚内力而发,如洪钟一般,瞬间便响彻整个山谷上下。
端木回春身体一僵,抬头朝山峰看去。
一抹白衣,茕茕孑立,掩映蓝天白云之间。
山谷中人却是两般景象。绝影峰门下喜上眉梢,虽然收了手,也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赫骨一方虽不至失了方寸,但惊慌之色显而易见。
赫骨冲山峰一抱拳,用西羌语朗声道:“我们只想借道而过,还请峰主约束贵派门下。”虽然姬妙花打扮不同以往,但是他的声音绝不会听错,再加上适才所用的内力,他心中虽觉奇怪,倒不曾怀疑并非本人。
姬妙花突然换了汉语,道:“走吧。”
端木回春心头猛震,百般滋味上心头,却说不出是酸是甜是苦是辣。
山谷两派人马面面相觑。唯一听得懂的赫骨却面露惊疑之色。过了会儿,他便看到姬清澜带着一对丫鬟施施然地走出来,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朝另一头走去。
赫骨双脚忍不住一挪,就看到又一拨人马从山上走下来。他看着带头两人,虽未见过面,却隐隐觉得眼熟,随即想起那两人的举止气度岂非与当初在平安客栈前结伴而来的“袁傲策”和“纪无敌”十分吻合?他心中一惊,越发不敢妄动,等他们一行人走过之后,他再往山峰看去,却已不见姬妙花的踪影。
冯古道等人默默穿过山谷,爬上另一座山峰。姬妙花这份人情送的不容拒绝。
冯古道又看了端木回春一眼,暗暗皱了皱眉。
“咦?那是什么?”走在最前面探路的莫琚叫起来。
只见路中央放着一只翠绿色的包袱,倒是与阿环衣服上的料子一般颜色。
怡然拦住莫琚道:“姬清澜诡计多端,小心有诈。”
莫琚转头看霍太医。
霍太医吓得往后一跳,叫道:“老人家的命也是命,怎能拿来当问路石?”
莫琚道:“你医术高明,看看有没有毒?”
霍太医这次小心翼翼地上前,用银针等物试了半天才道:“无毒。”
莫琚一把抓起来解开包袱,却露出一尊白玉观音来。
端木回春激动上前,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尊观音,眼眶微红。
冯古道道:“你认得此物?”
端木回春道:“家父遗物,似乎是姬无常前辈所赠。不过后来因为庄子里出了内贼,将他盗了出去。霏fan我事后打听它辗转流落到朱剥皮手中,可惜去晚了一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失而复得。”其实这尊白玉观音究竟是否是姬无常赠与端木慕容的,只怕谁也说不清楚了。只是在他心目中,端木慕容纵有千般不是,到底是亲身父亲,自然将他往好处里想。
莫琚将包袱递给端木回春。
端木回春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想到白玉观音依旧,栖霞山庄却已成往事尘烟,他心中又禁不住地难过起来。
冯古道知他想起伤心往事,开口打岔道:“如此说来,这尊白玉观音只怕是姬清澜取走又特意放在这里的。”
安然道:“师父送白玉观音给父亲,后来徒弟又送白玉观音给儿子,这也算是缘分吧。”
冯古道道:“只是师父是馈赠,徒弟是赎罪。”
安然吐了吐舌头。
端木回春将白玉观音重新包好,系在身上。纵然不愿欠姬清澜人情,但这份大礼他无法推托。
再次上路,却是一路畅通无阻。
绝影峰和赫骨的部下都未再纠缠,他们花了半个多月,总算出风鹊岭,回到中原地界。
踏上故土,众人心头都是一轻。
花匠带着大批人马迎在路口。
双方会合,不免一番寒暄,却也到了离别之时。
霍太医出门已久,怕家人着急,第一个嚷着要回去。冯古道怕他年老体迈路上有事无人照应,便让安然怡然一路护送。
卢长老记挂陶墨,要回谈阳县。他武功高强,独来独往自可不必担忧。
薛灵璧身负云南,也不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