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涫涫在床沿坐起娇躯,俏脸回复一贯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淡淡道:“你是要不信守誓约啦?”
熟悉她的寇仲知她动了真怒,会随时出手,一边提聚功力,边冷笑道:“我寇仲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反悔。我和你立的誓约,只是把圣舍利交到你涫大姐手上。只要你肯依我的安排,我寇仲可担保把圣舍利送到你手中,至于你们能否保存圣舍利就要看你们的本事。”
涫涫一对美眸芒光闪闪,与他对视片刻,道:“你们可知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踏进赵德言的陷阱去,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赵德言的作风,他不但不会救人,还要把你两个无知的小子杀掉,独吞圣舍利和宝库。”
寇仲摇头叹道:“说到底,你们仍是害怕赵德言。算我看走眼吧!好!为免你说我寇仲没有口齿,无论你参加或不参加我的计划,我也会把圣舍利交给你。”
涫涫面色缓和下来,幽幽叹道:“过度自信会把人害死的。赵德言是魔门出名难缠的人物,岂会任你们摆布。这样吧,我们手头上有个能以假乱真的黄晶石,就用它来掉包,让你们去向赵德言交易。那就算赵德言违诺,你们也不至让他占尽便宜,又可完成我们的誓约。”
寇仲心叫厉害,暗忖若让涫涫同进宝库,说不定她会拿此赝品把舍利掉包,以她的身手,而他们又没特别留意,确有机会办到。
沉吟道:“邪帝舍利乃魔门异宝,说不定你们魔门中人会对它有特别的感应,为策万全,我看必须以真舍利去作交易,然后另谋护宝和脱身良法。否则到时我们不但要设法突围,还要保着雷老哥,谁来可怜我们?此计万万不行。”
涫涫嗔道:“左不行,右也不行,你究竟在动甚么歪脑筋。”
寇仲俯前少许,肃容道:“我这计划既大胆又可行,灵感来自当年蔺相如携和氏璧见秦始皇嬴政,赵德言比之嬴政至少差一大截吧。只要舍利在我手上,赵德言必须乖乖救人,否则一拍两散,来个如假包换的玉石俱焚。只要大姐们在适当时机现身,取走舍利,那时我们全力抢人,你们则设法护宝,并把赵德言牵制,岂不两全其美。最理想当然是顺手把赵德言干掉,那要看老赵他的运数啦!”
涫涫皱眉道:“你倒想得天真,雷九指看来死定哩!”
寇仲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未必!否则纵使我们真以舍利作交易,雷大哥亦要性命不保。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清脆利落,涫大姐明白没有?”
涫涫轻轻一叹道:“你们准备何时与赵德言交易?”
寇仲毫不犹豫的道:“明晚戍时初布政坊的突厥外宾馆后院,我们此刻可再详论细节,约定种种暗号,使双方能配合得天衣无缝,皆大欢喜。”
涫涫道:“在对方的地方交易,是否聪明之举?现在主动权稳握在你们手上,换过另一个地方,对你们会有利无害。”
寇仲几可肯定阴癸派在别无他法下,只有在他们与赵德言作交易前下手强夺一途。那时他们为要照顾雷九指,将完全处于捱揍的劣局,使得对方不但可轻易抢得舍利,还可顺手把他们干掉。
不论是祝玉妍、赵德言或石之轩,谁肯甘于只取得邪帝舍利,而坐看寇仲把大批兵器宝运离长安,最后更极有可能落入李阀手内。
他们为要跟踪寇仲和徐子陵,即使出动最顶尖的高手亦未必办得到;可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监视高占道等人,却是绰有裕余。
魔门三大巨头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均衡状态下,表面看来赵德言似是最弱,其排名亦在祝玉妍和石之轩之下,但因有突厥人在背后撑他的腰,兼有康鞘利、可达志和大批突厥高手助阵,登时令魔门势力最强的阴癸派也不敢轻觑他们,而最重要的一点,在现今的形势下,连身为当今实力最强的霸主李渊亦不敢开罪突厥大汗,何况是祝玉妍和石之轩。
这一切全在寇仲算计之中,涫涫的反应当然亦在意料之内。
寇仲叹道:“明早李渊将率文武百官到终南山脚举行一年一度的春狩,长安城会由李建成全权负责,那时长安城将是长林军的天下,有甚么地方不是可达志所控制的地头。所以照我看再不用节外生枝,就在外宾馆和老赵作交易;我敢断言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亦要给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涫涫无可奈何的道:“好吧!你们要玩火,我们姑且奉陪,不过你勿要耍甚么花样,否则我们会不择手段的作出报复,凡与你们有关系的人,都会成为我们辣手对付的目标。”
※※※
徐子陵查看过秘道的出入口,回到厅内与高占道三人商议,道:“从水道把东西运走是最便捷的方法,但也最易令敌人有可寻之处,变成最危险的方法。”
高占道苦笑道:“我们计划时,还以为一切可在静悄悄下进行,怎想得到会如目下般搅得满城风雨,人人虎视眈眈。”
徐子陵道:“我们可以低估李元吉,甚或李建成,但绝不能低估天策府,其谋臣如杜如晦之辈,武功虽不行,却是才智高绝。李世民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在我们运宝离城后才动手,肯定是胸有成竹,不怕我们飞到那里去。”
牛奉义充满信心的道:“我们尚有陆路方面的应变计划,必要时可采迂回曲折的路,巧布疑阵,只要能越出唐室的势力范围,我们便能安返彭梁。”
徐子陵道:“假设我们的兄弟中,有人给敌人收买,结果会是如何呢?”
三人你眼望我眼。
高占道道:“这不太可能吧?我们兄弟大家曾同生共死,怎会有此种不义之徒。”
徐子陵道:“人心难测,兼之长期居于长安,目睹唐室如日方中的气象,思想改变并不出奇。”
查杰道:“天策府晓得我们同兴社和寇爷、徐爷的关系,只是这几天的事。而我们又迅速把人撤走,李世民就算想把人收买,亦来不及措办。”
牛奉义点头道:“我们已非常小心,留在长安的十五名兄弟,都是信赖得过的。更关键处是行动时互相照应,没有人能有机会单独去见某方面的人。”
徐子陵正容道:“我或者只是多疑,仍留长安的兄弟该没有问题,撤往城外的兄弟却很难说,李世民最善收买人心,兼且对本地的帮会一向留意,懂得向谁入手,高官厚利引诱下,人心改变亦是常情,所以我们不能不防他一手,甚至可反过来利用这破绽。”
高占道道:“徐爷对此有甚么指示?”
徐子陵道:“到我们进入宝库,完全掌握要运送财货的数量规模,我们始可厘定运宝大计。但对分散城外的兄弟则必须先作出部署,趁敌人不曾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分配妥当。”
高占道三人听得糊涂起来。徐子陵刚说过怕有帮中兄弟给敌人收买,现在又说要先分配他们,岂非会早一步把秘密部署泄露给敌人晓得吗?
但在各人再深入思量,亦认同徐子陵的话非是无的放矢。
李世民乃现成的霸主,投靠他可立即获得大利益,效忠寇仲有何结果却仍属未知之数,假设李世民有意收买,说不定真能把一些意志薄弱的帮中兄弟打动。
局势的发展,再没有人敢说所有兄弟仍在全面控制下。
徐子陵淡然道:“或者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肯定的一点是撤往城外的三股人,部份或全体均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所以我们可通过调动他们进行惑敌之计,令敌人摸错门路。”
牛奉义面色微变道:“那他们岂非正身陷险境。”
徐子陵道:“短期内将不会有任何危险。对我和少帅来说,兄弟们的安全比宝库更重要。只要我们确定如何进行后,他们就可化整为零,全体分散并立即撤离关中,到关外再集合。”
高占道等瞠目以对。
就算加上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也只得二十个人,任每人多长出三头六臂,对运走庞大的财货兵器,仍是力有未逮。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们要确定的是宝库内的情况,瞧瞧老谋深算的杨素,是否有运走兵器的任何稳妥计划,而我们亦不用一次过把所有东西全部运走,只要把东西转移到另一个处所,待风声过后,再设法运出,那将大出敌人料外。”
这正是给沈落雁提醒后,徐子陵和寇仲想出来的花样。
高占道三人豁然大悟,原本苦思不得的变成实际可行。
不由士气大振,更感觉追随寇徐两人,是正确的选择。
只有多方惑敌,他们始有望活着回到彭梁,舍此再无他途。
第三十五卷 第二章 心战之学
太阳终于没在西山之下,自午后开始,天下云层变得厚重,晴朗的天气只是昙花一现。
徐子陵和寇仲坐在饭馆内一角,叫来馒头小菜,在进水井探险寻宝前先来个喂饱肚子的壮举。今天是年初二,开营业的店子不多,此为其中之一,故挤满食客。
斜对面就是独孤家西寄园的后墙。
店铺和大酒家虽集中在东西两市,这样的食店却因应需求,散布全城的里坊内。
而客栈则多设于朱雀大街那类通衢大道。
寇仲看看包好放于一旁的井中月和装满探险工具的布袋,笑道:“我的出走留书,放在枕头下面,这样愉快轻松的离开,对我和沙家均有利无害。另外还有两封信,一封给李渊,一封给李建成,免得常何费唇舌解释,一次写三封信,用足我整个时辰,真辛苦。”
咬一口馒头,又道:“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当然不是善男信女,表面上行事作风也很接近,总爱使手段,处事狠辣绝情,但我总觉得他们仍有很大的分别,陵少以为如何?”
徐子陵道:“我对赵德言并不熟悉,不过只看他忽然出到掳人勒索这一招,更以‘七针制神’来对付雷老哥,手段却直接,确有两军对垒、力争胜券的味道,可见此人既有胆色更有冒险拚搏的精神,我们和他交手,要留神他这种作风和性格。”
寇仲道:“祝玉妍比诸他又如何?”
徐子陵沉吟道:“祝玉妍似不像她摆出来的样子那末无情,事实上她是个感情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