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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道:“来吧!”
徐子陵随寇仲离开桥底,纵身跃上福聚楼高高在上的瓦背处。这是跃马桥一带的最高点,除非有人像他们般跃上来,否则不会给人发觉,是最安全的地方。
寇仲坐在屋脊,狠狠盯着斜下方横跨永安大渠,贯通两岸的宏伟石桥,双目异光烁闪,显然非常不服气。
徐子陵道:“这或者是你命不该绝,找到宝藏可能令你在劫难逃。”
寇仲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子心内暗叹,没有把沈落雁的话说出来,目光落在桥上,道:“假若杨公宝库的作用,是在必要时提供杨素大批财物兵器,以供他保命造反之用,那这个宝库在开启后,必须可轻易方便的把兵器运上地面。”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假如把宝库的东西送往地面都要三日三夜,杨素早给杨坚宰掉。”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兵器当然是给手下应用,所以出口必在可容纳大批兵员的宅院里,若出口在水安渠底又或朱雀大街,只会是个笑话。”
寇仲双目闪亮起来,目光越过重重铺上白雪的瓦面,落在独孤阀寄居长安的西寄园,再点头道:“这么可容数千人的院落并不多,跃马桥附近虽多豪宅,却以西寄园占地最广,有最好的藏兵条件,它比无漏寺还大上少许。”
徐子陵深思道:“无漏寺显然非是设置出口的好地方,除非寺内的和尚全是杨素的人,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但为何鲁先生要兴建这么一座佛寺,有什么作用?”
寇仲一洗颓色,道:“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以鲁大师的聪明才智,若只这么设计一座地下宝库,作用只是收藏大批财宝兵器,实在不似他一贯的作风。所以他才会特别传我机关之学。坦白说,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哪有兴趣去钻研这类东西,他是要迫我去学习,免得他的绝学失传。所以进入宝库之法,必与机关之学有关系。”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所谓大胆的想法,竟是如此。”
寇仲摇头道:“这只是序言,我想说的:杨公宝库可能是一座地下堡垒,进可攻退可守,我敢肯定必有多个出入口,在机关启动前,所有出入口都封闭,所以任李家的人把长安翻转,仍摸不到宝库的影子。开关处就在跃马桥,否则娘临终前就不会点明是跃马桥哩。”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石桥中间的六根望柱去,只有这六根望柱,顶部给雕成六个俯探桥外的石龙头,画龙点,睛般为石桥平添无限生气。
两人交换个眼神,同时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
是龙是蛇,就要看这六个龙头。
徐子陵一震道:“我想到鲁先生为何要起一座无漏寺啦!”
寇仲道:“定是作通气用的,必要时杨素可和手下到地库避难,再从另外秘道逃走。我的娘,这里离城墙只数百丈远,其中一条地道出口说不定会在城外。”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凝望六根龙头望柱,道:“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寇仲苦笑道:“我很害怕。”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害怕?你是否在说笑。”
寇仲叹道:“我真的很害怕。既怕龙头纹风不动,又怕龙头机关发动时,长安的地底发出辄辄与轰隆轰隆的异响,令全城的人都晓得我找到杨公宝库。”
徐子陵差点捧腹狂笑,喘着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要不要由我代你这机关学小学徒去检验?”
寇仲露出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道:“刚才我检查时,发现六根龙头望柱的结构与其他望柱有异,非是整根连着的,而是把圆柱嵌进中空的方柱内去。我当时已起疑,只没想到与机关有关,才疏忽过去。记得鲁大师在飞马牧场的密室吗?机关发动后,整座密室竟沉往地底。”
徐子陵再吸一口气,笑道:“兄弟来吧!看看是买大开大,还是买大开小。”
两人像儿时有重要行动前肩头先互碰一下,这才翻下屋顶,借夜色的掩护往跃马桥掠去。
登上石桥,来到六根龙头望柱间,两人你眼望我眼,终由寇仲两手摸上其中一根龙头望柱。
一团乌云刚好从东南方飘至,把仅有的一点微弱月色掩盖。
报更的浙声从远处传来。
寇仲压低声音道:“在鲁大师的机关学中,启动机关共有十多种‘钮法’,最高明的钮法是启动前和启动后看来没有半点分别,希望这六个龙头是这一种,否则六个龙头各望一方就糟糕透顶。”
徐子陵笑道:“你不知这世上有尊师重道这回事吗?小心鲁先生不保佑你。”
寇仲微一用力,石龙纹风不动,再反复用力,左扭右转,龙头仍没有反应。
徐子陵并不失望,低声道:“这才合理。否则机关早给多手的人发现,鲁先生亦不用传你机关绝学,快动脑筋。”
寇仲道:“我舍不得放开手,你可否到桥底看看,钮有钮锁,理该在桥底下面非桥面。”
徐子陵皱眉道:“我又没学过土木机关,怎懂开锁?”
寇仲苦笑道:“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否则刚才就该发觉有锁。你今天运气比我好得多,小弟再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一队巡兵从西市的方向操过来,两人忙翻下桥栏,以内功吸附在桥底下。
十二名巡兵,阔步登桥,忽然停下。
其中一人道:“这场大雪下得把人和鸟儿都冷得躲起来,否则今晚仍会很热闹。”
其他人笑的骂的,议论纷纷,又说起昨晚宫内的盛典,显然尚沉浸在昨夜的高涨情绪中。
桥底的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瞧着望柱底部,功聚双目下,隐见一圈淡淡的圆柱与桥身的接痕,若不是有目标的查察,必会当是石纹忽略过去。
巡兵在他们热切期待下,终于离开。
寇仲兴奋的道:“我的娘。打到啦!你来动手。”
徐子陵腾出右手,运转玄功,以拇指顶着圈痕的中心,用力上顶。
“咋嚎”一声,圆柱往上陷入,变成一个深若两寸的凹位。
寇仲剧震道:“成功啦!”
徐子陵道:“这种钮锁不用懂机关学也能开,该还有五个锁。”
他话尚未完,寇仲满桥底游动,以最快的速度寻到其他五个钮锁,照本宣科的启动。
两人重回桥上。
寇仲再捧着一个龙头,口中念念有词的试着用力,忽然龙头给他拔起近两寸。
徐子陵大喜道:‘’成功了!“寇仲紧张的道:“还未成,究竟该向左转还是右扭?”
徐子陵一呆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不会有分别吧?”
寇仲道:“怎会没有分别,扭错了,说不定整座桥塌下去,我们都变成落水狗。”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左扭吧!”
寇仲往左一扭,龙柱纹风不动。
寇仲大喜道:“今次真的成啦!”
往右运力,龙柱乖乖的转了一个圈,到寇仲放手时,龙柱座落原位,果然与先前丝毫无异。
寇仲大口喘气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句话,恐怕天下间只徐子陵一人明白他真正的含意。
第三十四卷 第十一章 曙光初现
徐子陵道:“有什么感觉?”
寇仲回味的道:“龙柱该是连接着钢索轴轮一类的东西,你该感到扭动和震荡。”
徐子陵环目四顾,难以相信的道:“假若这六个龙头确可开启远在百丈以外某幢建筑物内的秘道,这不但是巧夺天功,更绝对骇人听闻,鲁先生的本领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寇仲艰难地吸一口气,道:“当我把其他五根龙柱都似先前般扭动一趟时,说不定西寄园内会现出一条秘密的入口,那岂非白白送个大礼给独孤峰。”
徐子陵道:“若事实如此,那将注定你寇少帅大走霉运。不过照我看以鲁先生的行事作风,这种情况理该不会出现。传言中和氏壁和杨公宝库,二者得一者可得天下,应有其中的道理。和氏壁不用说,因为是秦始皇赢政沿用下来的国玺,杨公宝库事实上是可用来推翻隋朝的地下基地,得天下虽夸大点,其能起的作用却离此不远。”
寇仲点头同意。
和氏壁是国玺,乃皇权的象征,兼以它“无价”的身价,其来历又带有浓重的传奇色彩,谁敢怀疑只有真命天子才配得到它。
杨公宝库能令人得天下本来并没有什么道理,但只要想到杨素建造宝库的时势环境,天下是杨家的天下,长安是杨氏天下的京城,如有猛将精兵取出地下宝库的兵器,猝然发难,确有机会攻入皇宫,杀掉当时的隋帝杨坚。杨公宝库被传为得天下的关键,极可能与此有关。
一理通百理明,正因想通此点,寇仲和徐子陵始能在只晓得“跃马桥”三宇真言的情况下,勘破杨公宝库开启的方法,寇仲猛一咬牙,故技重施于其余五个龙头,到最后一个时,重重吁出一口气道:“我很紧张,可否给点鼓励?”
徐子陵道:“李世民已委派李世绩,准备全力拦截你的运宝奇兵。”
寇仲失声道:“什么?这算是什么劳什子的鼓励?”
见徐子陵若无其事的瞧着他,只好叹道:“这可说是另一种形式的鼓励。现在连我都相信李世民有资格当皇帝,若不够阴险狠辣,做不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倒不若回家哄孩儿安寝。”
徐子陵道:“若还不够,尚有奉赠。师纪喧请出宁道奇,务要令你永远回不了彭城。”
这激励显然更具威力,寇仲剧震道:“是否师妃暄亲口告诉你呢?”
徐于陵叹道:“我倒希望她亲口对我说,可惜事实却非如此,她的公私分明,令人心冷。”
寇仲双目射出坚决和充满强大自信的、神光,缓缓托起龙头,沉声一宇一宇的缓缓道:“消息从何而来?”
徐子陵望往石桥下的流水,轻轻道:“是你的初恋情人借沈落雁之口警告你,希望少帅能临崖勒马,免至悔之莫及。”
寇仲摇头哑笑,以行动作出答话,缓缓转动龙头。
“咔嚓”龙头座回原位。
整座桥忽然轻轻颤动起来,好半晌才静止,若非两人全神贯注,即以他们的灵锐,亦可能会忽略过去。
寇仲探头往桥下看,道:“震荡该是从河床下传上来。”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