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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望往左方的陆地,在晨雾中仅馀下模糊的轮廓,点头道:“这么看此船定是冲著我们而来,志叔有没有办法甩掉它?”
卜天志沉声道:“若我们这艘是巨馄号,我有办法令对方只有吃风的份儿。可是我们现在坐的是专走内河的中型帆船,比起对方的海船自是大为吃亏;在稳定、纳风和长途航行上都要差上几筹。且对方船上必有善於海航的高手在主持,依目前的速度,可在五个时辰内追上我们。”
寇仲苦思道:“究竟是谁呢?一艘船对一艘船,他们为何能如此自信。”
要知寇仲已成天下著名的高手,若没有点斤两,那个敢来掳他的虎须;反过来说,寇仲的实力,就算未见过他的人亦可大致猜估出来,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来的当然自问有足够的实力能收拾寇仲。
天志道:“照我看,这艘巨舰多多少少和李子通有点关系,只有他那方才知我们有船在长江附近,而紧守在长江出海处会有很大机会截击我们。”
寇仲一震道:志叔所言甚是,他们本要在出海口处突袭我们,当时可能还不止一艘战舰,只不过想不到我们竟不北上返回东海,而是驶往南方,登时阵脚大乱,拟好的计划全派不上用场,只馀下这由高手主持的巨舟才勉强跟得上我们。唔!
这艘船的式样有点古怪,不似中土见惯的船,与扬州城外泊的南洋船亦有分别,会否是契丹窟哥那混蛋的船。”
天志愕然道:“这么远少帅竟能看得清楚吗?”
寇仲正功聚双目,点头道:“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不知如何形容出来给你听。”
卜天志提议道:“可否形容一下船的形状?”
寇仲暗忖若可看到窟哥在船上走来走去就不用多费唇舌,可惜船上的人只是些会走动的小点,只好勉力而为道:“这艘家伙底尖上阔,首昂尾耸,甲板上三重楼,帆桅却只有三道,照比例该比我们的帆大士一倍。”
卜天志苦笑道:“每艘船的结构都大致上像少帅刚才形容的样儿,要破浪行舟,就要如此。唉!有没有别的特徵?”
寇仲忽地一震道:“我看到他们的旗帜啦l.上面写的确非汉字,有点儿像道土写的符咒,三个字有两个里面嵌上圆圈,是否契丹文呢?”
卜天志哂道:“契丹人那有这么巨型的海船,噢I.我知道哩!”寇仲朝他瞧去,道:“是谁的船?”卜天志脸呈凝重神色,一瞬不瞬盯着来舟,沉声道:“若我所料无误,这该是高丽来的楼船飞舰。”
寇仲失声道:“甚么?”
午后时分,徐子陵匆匆离城,往东疾行三十多里,在一座小的上见到师妃暄。
师妃暄欣然道:“妃暄先代大石寺众位大师感谢徐兄肯仗义出手。”
徐子陵道:“师小姐是否胸有成竹?”
师妃暄谦虚答道:“只是有个粗略的计划,其中尚有点风险,所以须与徐子陵斟酌一下。”
徐子陵肃然道:“小姐请说。”
师妃暄讶然道:“为何只隔一天,徐兄对妃暄的态度神情,都像多出几重隔膜,客气见外得令人不安?”
徐子陵心中暗叹,昨夜可说是他真正对一位心仪的女性动真情,岂知却碰了整鼻子灰,俗语有云见过鬼怕黑,现在对著能令他动心的另一绝世佳人,岂敢不步步为营,翼翼小心,免致再行差踏错。
歉然道:“我只是怕冒犯小姐,请小姐见谅。”
师妃暄深深瞧他一眼后,道:“现在除我和青旋小姐外,包括解晖在内,都以为你离开成都赶返东方,故此假若你摇身变成岳山,谁都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
徐子陵道:“第一步该是让人知道岳山大驾来了,此事说难不难,但亦非是容易,年青一辈的没多少人知道岳山的存在。而且我前脚刚走,岳山后脚便来,不嫌太巧合吗?”
师妃暄微笑道:“妃暄开始有点明白你和寇仲凭甚么能纵横天下啦!事实上这正是第一道难题,岳山的晚年虽在幽林小谷渡过,但他数十年来从未-离谷半步,加上他成名后从未到过成都,可以说是无人认识。幸好你这假岳山曾在洛阳现身,被尚才女追寻的事这里亦略有所闻,所以可由妃喧做点工夫,使成都的武林晓得是岳山法驾光临。”徐子陵忽然道:“小姐是否信任我徐子陵?”
师妃暄错愕道:“这个当然!徐兄是否另有提议?”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正是如此I.我们分手后,师小姐请勿为我做任何事,更不要理我,我自有方法把“天君”席应引出来,将他除掉。”
师妃暄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席应绝非易与之辈,若他真练成『灭情道』的『紫气天罗』,功力可能更在安隆之上,徐兄仍有把握吗?”
徐子陵从容笑道:“若我死了,烦小姐告知寇仲,顺便告诉他最好返乡间开间糕饼店算啦I.这将是小弟的遗言。”哈哈一笑,飘然去了。
师妃暄宜至他的背影消失在的坡林木之间,才幽幽轻叹,朝相反方向离开。
第二十五卷 第二章 换日大法
白天时,风不断从陆地吹向海洋,到夜色来临,风又反方向从海洋吹往陆地去。
但在这一刻,风向却是变化不定。
高丽来的楼船战舰追至里半许处,干住接近。
卜天志神色凝重道:“只要我们能捱到今晚,我有信心可把他们甩掉。”
寇仲讶道:“志叔这么说该另有道理。我还以为这两晚月色这么好,白昼和黑夜分别不大。”
卜天志充满信心道:“只看风势的变化,我敢肯定天气很快变坏,那时海洋就变为暗无星月的世界,波急浪高中,不沉船已很了不起,更逞论追踪敌人。”
寇仲难以置信的望向头顶上的万里晴空,又俯视海上呈条状的波涛无声无息透著安祥味儿的你追我逐,浪冠上只有一层细碎的白浪花,道:“希望志叔所料无误,嘿!我们不会翻船吧?”
想起那趟和徐子陵触礁的意外,犹有馀悸。
卜天志道:“当风势转强时,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调整航向,保著风从船尾吹来。若让风从两舷吹来,帆会给吹得打转甚至翻船,那时我们这艘较小的船,会占上转动灵活的便宜,非像现在般被人追得透不过气来。”
寇仲望往越过中天,正朝西方陆地缓缓下降的太阳,笑道:“志叔有多少成把握拖到天气变坏的时候。.”卜天志一震道:“半成把握都没有。”
寇仲愕然瞧去。
表面上楼船战舰似是直线追来,其实却不断拐弯,就像要把所有海风全部捕捉无遗;每个微妙的方向变化,都令船速骤增,神乎其技处,令人叹为观止。
敌舰终进入一里不到充满威胁性的危险范围内,而他们的反击武器诸如弩箭机、投石机等仍在舱底处封尘。
徐子陵把霸刀和岳山的遗卷,一股脑儿埋在挖空的泥洞里,填平泥土作个记认后,整个人轻松起来。
对这把染满血腥的凶物,他有种强烈的排斥和抗拒,他更不愿像扯线木偶般依从师妃暄和石青漩的安排。
他要凭自己的方式和办法去诛除“天君”席应,然后他再不会为任何原因留下来。
徐子陵并不怨怪石青漩的无情,只怪自己的不自量力和愚蠢,还以为这多才多艺的美女垂青於他。
她以真脸目为他奏箫吹曲不过是酬谢他的拔刀相助,说到底他只是误会一场。
想想也觉好笑。
但无论甫抵成都的初遇,又或昨晚月夜中的小楼上,他均体味到前所未有的感觉。
情海无涯,苦海无边!
就算男女之情是人生乐事,但锺情於师妃暄又或石青漩的人大概都不会有甚么好结果,欧阳希夷、王通等便是好的例子。
徐子陵暗下决心,以后再不会对师妃暄或石青漩有任何妄念。
想到这里,更有解脱出来的感觉;就像从泥泽中拔出深陷的足子,回复一贯的潇洒豁达,脑筋再度活跃运作。
由昨夜与石青漩告别,回到客栈后彻夜不眠的把岳山遗卷看足至少三遍,刚才又再看一遍,凭其过人的记忆将遗卷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
卷内除对岳山生平特别深刻的人事的叙述外,主要是晚年对霸刀刀法的反思和尚未练成的*换日大法*的反覆推敲,其中充满令人读之心酸的无奈和伤情。虽志在千里,却时不我予,奈何!
专走偏锋,狠辣无伦的四十九式霸刀,完全不对徐子陵的胃口,可是“换日大法”却深深的打动他,到后来成了在他脑海滚动的奇异功法。
据岳山所言,这套奇异的功法是他以霸刀的奥秘向一个天竺苦行僧交换回来,本有个天竺名称,岳山改称其为换日大法。
假设岳山能练成,他将脱胎换骨、洗筋易髓的重生过来,不但伤势尽愈,且能在短时期内功力尽复。
可惜直至身死,岳山仍是一无所成,致含恨而终!
透过遗卷,徐子陵首次接触到石青漩的生母碧秀心,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见岳山,很多时会助他推敲研究奇异的换日大法,而岳山则把她部份的看法记录在遗卷里。
总言之,换日大法可分为“六合成就修行”,循序渐进的通过修炼“气、脉、轮”,而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与天地合一,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
其中最吸引岳山的是“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两句口诀,可惜他虽既破且败,始终一无所得。此中玄妙,连智慧过人的碧秀心亦百思不得其解。
徐子陵却在看第一遍时已隐隐掌握到其关键,皆因他有除寇仲和跋锋寒外再没有人尝试过的来自和氏璧的奇妙经验。
他尚要好好思索。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迳自离去。
在寇仲的锐目下,敌舰上的情景清晰可见,连在望台的窟哥充满仇恨的表情都给他收入眼帘内。窟哥身旁站著身穿像蝴蝶般宽袍大服,头顶高冠的高丽武士,其中尚有一个是女的。
卜天志注意的却是对方布在船头极具威慑力的两台投石机。
唯一可庆幸的是天气在逐渐变坏,本是平静的海面尽化为白沫翻腾飞溅的浪涛,咆哮巨浪似从四方八面袭来,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