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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指的是立在王薄身旁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男子,脸瘦身高长得颇像王薄,但神情严肃,一副难得露出笑容的样子,却能予人冷静自若的感觉。
他的目光锐利,鼻子高挺而直,嘴巴在比例上大了少许,额角高隆,确有大老板的格局。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伏骞身上,此君却无丝毫不自在的神态,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蔑视神色,冷然道:“突利你若要动手,何须遣手下先来送死?”李世民踏前一步,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请问伏兄慕铁雄生死如何?其它一切可迟一步再说。”
伏骞讶然朝李世民瞧去,眼中掠过惊异警惕的神色,皱眉道:“阁下何人?为何要代突利发言?”
突利冷哼道:“伏骞你连威震天下的秦王李世民都有眼不识泰山,却仍到中原来淌这混水,小弟也要为你抹一把冷汗。”
众人虽仍未清楚伏骞为何会在此与“悍狮”慕铁雄打斗,但看突利现在的语态,均猜到是突利遗慕铁雄故意挑拨生事,而惨遭“教训”。
至于突利为何如此不智,则除当事者外其它人都大惑不解。
伏骞发出一阵长笑,道:“久闻秦王之名,今日在此得见,果是人中之龙,伏骞有礼了。”
他无论谈笑举止,均有种睥睨天下的豪雄气概,慑人之极。
最难得是他满脸虬髯,相格粗豪,仍能令人感到他思虑精到细密,没有犷汉粗心疏忽的缺点。
李世民含笑回礼,泱泱大度地谦虚答道:“伏兄过奖,世民愧不敢当,假若伏兄不反对,世民要派人去看视慕将军的情况。”
伏骞哂然笑道:“不必多此一举。慕兄躺一会便可自行起身。世民兄勿要怪小弟对这些下人狠施辣手,非是如此,亦难以把各位引出来。”
接着环目一扫,当眼光来到寇仲等人处时,竟微笑颔首为礼,神态从容不迫,极有风度。
王薄于此时插入道:“请容王某说句公道话,慕将军拦路之举,已属无礼,还公然辱及王子及族人,王子出手,亦合乎情理。”
突利点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合乎情理,大抵如是。但王老当知中原现时形势,实没有什么情理可言,伏王子既敢率众东来,自然知道此非是游山玩水的好时机。”
董方此时不知从那处钻出来,道:“各位有话好说,能否给老朽一点薄面!”他话尚未已,荣凤祥介入道:“董老板可知此事非只一般江湖争斗,贵楼有任何损失,一概由荣某人负责。”
此人说起话来霸气十足,不留半点予人辩说的余地。
董方乃圆滑之极的人,那还敢多言干涉,求助的瞥了宋鲁一眼,口上却道:“有荣老板的一句话便够。就算把敝楼拆了,我董方也可重建另一座。”
他的语气卑中显亢,显是不满荣凤祥大石压死蟹的气势。
宋鲁排众而出,寇仲、徐子陵、宋玉致和柳菁自然紧随其后,登时惹起一阵混乱。待宋鲁来到南廊人堆的最外围处,这位宋阀的元老高手发出一阵含蕴内劲的震耳长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宋鲁这才抱拳道:“在下岭南宋鲁,有些许愚见,望为各位接纳。”
先不说他刚才凭笑声显露的深厚功力,又或他“银龙”宋鲁的威望,只是有寇仲和徐子陵这两颗像彗星般崛起于武林的新贵陪侍在侧,已使他的话掷地有声,教人不敢忽视。
伏骞的目光扫过他们,落在宋玉致身上时候地亮起清晰无比的赞赏神色,最后才回到宋鲁处,欣然道:“宋老誉满天下,乃真正侠义中人,伏某当然要听命。”当他的目光凝定在宋玉致如花玉容上时,在她旁的寇仲感到她外表虽然没有什么,但心跳脉膊都生出加速的反应,心中不由泛起苦涩的味儿。知道宋玉致对这来自吐谷浑的皇族高手,非是能毫不在意。
宋鲁双目电芒烁闪,扫过李世民、突利等人后,转到荣凤祥处,微笑道:“荣老板请勿见怪,我们这些惯走江湖的人,自爱畅意恩仇,只求痛快。但董老板曾为这楼子下过一番心血,若在这里动手始终有煮鹤焚琴,大杀风景之感,我们何不移师楼下广场,再作计较?”
只听他这番说话,便知他并不卖荣凤祥的面子,但又教对方难以反驳。
荣凤祥出奇地没有动气,只淡淡道:“宋兄教训得好。小弟怎会有意见呢?”寇仲和徐子陵却是心中暗懔,此人能屈能伸,说话大方得体,确是个人物。
伏骞欣然笑道:“在那处动手也没有问题,就算在这里,伏某也可保证能不损片木块瓦,但对手的情况如何,就非我可控制。”
众人一阵起哄,这等若伏骞自我限制了出手的方式。
一声长笑,来自李世民的阵营中,只见英伟挺拔的庞玉大步走出,微笑道:“伏王子此言,惹得庞玉心痒难熬,忍不住要领教高明。不若我们订下规则,谁若失手损毁任何对象,便算输了如何?”
若庞玉是来自突利的一方,众人绝不会有丝毫奇怪。皆因突厥近年声势日盛,实行对四邻侵略的扩张国策,故一向与吐谷浑结有深仇。
但出言着竟是李世民天策府的一级高手,便使人知道事情非是一般争执那么简单,而是牵涉到争霸天下的大业。
吐谷浑一方高手立时跃跃欲试,欲替伏骞出战,却给伏骞打手势阻止,铜铃般的巨目透出笑意,朝李世民道:“若庞兄一时失手,败给在下,秦王是否亲自下场?”
旁观者立时止哄,变得鸦雀无声,看李世民如何应付伏骞的挑战。
李世民双目寒芒闪闪,锐利如刀刃的眼神与伏骞毫不相让的对视了令人心弦紧扯的片晌后,哑然失笑道:“王子果是豪气迫人,既是如此,不若小弟和王子先玩一场,免得给旁人说我李世民使的是车轮战术。”
连寇仲也对李世民的胆包风度深为倾倒。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要知从没有人见过伏骞出手,不过只看他敢挑战曲傲,“悍狮”慕铁雄则仍躺在梯阶之间,便知此人非是好惹。李世民敢亲身犯险,与这高深莫测的伏骞交手,岂是懦夫敢为的事。
旁观者采声四起,显都为李世民心折。
善玩言语手段的突利竟没有插嘴,一派坐山观虎斗的暧昧神态。
李世民一方的尉迟敬德等人,却没有露出丝毫不安之色,似是对李世民信心十足。
伏骞颔首赞许,负手从容道:“秦王不必有此顾虑,本人自创的‘伏养气功’,专讲潜藏生息之法,一人十人都不会有多大分别,若与庞兄一战侥幸胜出,反有热身作用,占便宜的实是小弟而非世民兄。”
这番说话出口,立时惹来一阵哗然。
表面听是谦虚非常,骨子里却是傲气凌人,隐有不可一世的豪气。
庞玉哈哈一笑,踏前三步,离伏骞只有丈许距离,施礼道:“王子既有此豪语,请恕庞玉大胆冒犯,请王子赐教。”
这天策府的高手长得如玉树临风,锋芒四射,予人好感。
李世民笑道:“既是如此,世民自乐得在旁欣赏!”
大局已定,伏骞与庞玉一战势在必行。
突利此时长笑道:“如确有机缘,下一场秦王可否让给我这对王子心仪已久的仰慕者?”
此着登时为手下被辱的突利挽回所有颜面。
谁都想不到董家酒楼顶层的梯井处,突然间会成各方领袖争霸决胜的场所。
假若伏骞或突利任何一方败北,势将声势大挫,动辄还有难以全身而退的惨淡收场。
就在李世民和伏骞尚未作出反应的一刻,寇仲大笑道:“真有意思,既是为此,王子可否把与秦王的一场比拚让予小弟呢?”
徐子陵心中剧震,知道寇仲下了决心,绝不让李世民生离此地。
而李世民亦很难拒绝寇仲的挑战。
李世民方面的高手人人脸色微变,目光齐集中到寇仲身上,显是对他甚为忌惮。
宋玉致亦芳心颤震,正是寇仲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令她对他既爱且恨,六神无主。
由刺杀“青蛟”任少名开始,直至在老虎头上动土的盗取和氏璧,他表现的便是这种无畏的精神。
“咦”!
一把女子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接着有人道:“慕将军给何人以先天气劲封闭六脉,躺在这里呢?”
事实上在下层亦围满了观着,只是没有人敢接近梯阶,此女于这要紧时刻走到慕铁雄旁,又出言截住李世民对寇仲的响应,无不深合兵法之道;不但使李世民对寇仲的挑战有缓冲之机,也削弱了寇仲的气势。
众人不由拥前数步,往下瞧去,刚好见到一位气质独特的美女,伸脚轻踢了伏身阶台的慕铁雄一记。
慕铁雄应脚剧颤呻吟,茫然坐起。
伏骞双目奇光连闪,脸上掠过难以掩饰的讶异神情,问道:“姑娘能看破在下手法,确是非凡,可否赐示芳名。”
美女仰起悄脸,右掌则迅快无匹地在慕铁雄背上连拍十多掌,后者两眼倏地回复神采,并闭目运功。
众人均心生惊异,才知刚才此女一脚并没有全解慕铁雄被封的经穴,只能令他坐起半身,但已尽收先声夺人的效应。
兼之她现在目注上方,右手却如有目助般准确命中慕铁雄后背要穴,只是这一手更教人折服。
美女一点不让地与高高在上的伏骞对视,冷然自若道:“妾身的过去已死,变成无名无姓的人,王子称呼妾身作红拂女又或李夫人,均悉从尊意。”
未待伏骞答话,紧接娇叱道:“寇仲你我刚才一战尚未竟全功,你凭什么向秦王挑战?”
寇仲望向李世民苦笑道:“小弟服了,就收回刚才的说话,嫂子也请放小子一马吧。”
他说话的内容语调均似示弱之极,但却没有人认为他是怕了红拂女。连不知情者也猜到他是由于某些原因而不想与这美女动手。
徐子陵心中暗叹,亦只有他最明白寇仲的心情,尽管他们有恨李靖的理由,但兄弟情义始终难以一把抹去,怎能对他的娇妻痛下杀手。而对着红拂女这种高手,想手下留情可跟自尽没有多大分别。
伏骞摇头叹道:“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