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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嘴中塞满食物,却仍含糊不清的道:“一锭金子!”
商秀珣失声道:“什么?刚才那二两银我还未和你计算,现在又想做没有出息的讨钱鬼吗?”
寇仲一本正经的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要消息,人家要金子,好公平啊!”
商秀珣见他怪模怪样的,忍唆不住下横了他一眼,掏出一锭金子来,嘴上恶兮兮的道:“你倒说得轻松,一两银买张空台,一锭金买个鬼消息,还不知想赚金子的人是否胡说八道。”
寇仲吞下食物,舒服地长叹道:“钱是用来花的,不花的银两只是废物。这是一个以钱易物的社会,假设用得其所,不但能使你舒服地享用一切,生活得多姿多采,还可为你赚得到名利和权势,甚至皇帝小儿的宝座。”
商秀珣动容道:“原来你想学人争做皇帝,不过你现在花的都是我的钱哩!”徐子陵旁观者清,见寇仲施展浑身解数,逗得商秀珣乐不可支,大大减少了与两人间的距离,正是他争取这美女异日支持他的手段。
寇仲忽然出人意表地长身而起,高举金子,大喝道:“谁能告诉我竟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锭金子就是他的了。”
他的声音含劲说出,立即把嚣哗吵闹得像墟巿的所有声音压下去。
人人目光射来,当见到他举在半空那黄澄澄的金子后,七成的人都嚷着“知道”,且轰然起立,场面哄动。
“铮!”
寇仲拔出井中月,轻轻一挥,宝刀闪电般冲天而起,刀锋深嵌入横梁处。
刀子露在梁外的部分仍在颤震不休时,寇仲大喝道:“我就是割掉任少名鸟头的寇仲,若有人敢以胡言乱语来骗我,又或说的是人人都知道的消息,我就踢爆他娘的卵蛋。”
这几句话后,登时所有人都坐了回去,再不哼声,就在此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汉才油然站了起来,说不尽从容自若。
寇仲喝道:“你们继续吃饭,大爷不欢喜给人望着的!”
众座客噤若寒蝉,各自埋首饭桌,谈笑的声音也大大降低了。
寇仲指着那中年儒生道:“你过来!”
接着大马金刀的坐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商秀珣道:“有趣吧!这就是金子配合刀子的威力了。”
商秀珣白了他娇媚的一眼,低骂道:“满身铜臭的死恶霸。”
芳心同时升起异样的感觉。
一向以来,她在飞马牧场都是高高在上,不要说会被人作弄或逗玩,连想吐句心事话的都找不到。偏是跟前这小子,每能逗得自己心花怒放,兼又羞嗔难分。
这确是新鲜动人的感觉。
禁不住瞥了徐子陵一眼,他正露出深思的神色,又是另一番扣动她心弦的滋味。
中年儒生来到台旁,伙计慌忙为他加设椅子,还寇爷前寇爷后的惟恐侍候不周。
伙计退下后,寇仲将金子放在儒生跟前,淡淡一笑道:“先听听你凭什么资格来赚这金子。”
儒生微笑道:“在下虚行之,乃竟陵人士,原于独霸山庄右先锋方道原下任职文书,今早才乘船来此,请问寇爷,这资格还可以吗?”
这人说话雍容淡定,不卑不亢,三人都不由对他重新打量。
虚行之大约是三十许岁的年纪,双目藏神不露,显是精通武功,还有相当的功底,长得眼正鼻直,还蓄着五绺长须,配合他的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
寇仲点头道:“资格全无问题,请说下去吧!”
虚行之仰首望往横梁的井中月,油然道:“用兵之要,军情为先。寇爷可否多添一锭金子?”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相望时,商秀珣再掏出一锭金子,重重放在他身前台上,冷哼道:“若你说的不值两锭金子,我就割了你一只耳朵。”
虚行之哈哈一笑,把两锭金子纳入怀内,夷然不惧道:“诸位放心,这两锭金子我是赚定的了。”
寇仲有点不耐烦的道:“还不快说!”
虚行之仍是好整以暇,徐徐道:“竟陵现在是外忧内患,外则有江淮军枕重兵于城外,截断水陆交通;内则有倾城妖女,弄致兄弟阋墙,互相残杀。”
寇仲等立时色变,同时亦感到两锭金子花得物有所值。
徐子陵沉声道:“那妖女是否叫婠婠?”
今次轮到虚行之讶道:“这位是徐爷吧!怎会知道婠婠此女呢?”
商秀珣道:“这些事容后再说,你给我详细报上竟陵的事,一点都莫要遗漏。”
虚行之道:“若在下猜得不错,小姐当是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才会这么关心竟陵,出手更是如此阔绰。”
三人再次动容,感到这个虚行之绝不简单。当然商秀珣颐指气使的态度亦泄漏出她是惯于发号施令的身份,只是虚行之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寇仲道:“竟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何你竟知婠婠是妖女?因为表面看她却是个仙子呢。”
虚行之苦笑道:“打从她装睡不醒时,我已提醒方爷说此女来历奇怪,不合情理,可是方爷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只沉迷于她的美色。”
徐子陵奇道:“方道原难道不知婠婠是方庄主的人吗?”
虚行之叹道:“这正是我要提醒方爷的原因。妖女和方爷间发生过什么事谁都不清楚,但结果方爷却被方泽滔所杀。幸好我知大祸难免,早有准备,才能及时只身逃离竟陵。现在方泽滔手下再无可用之将,兼且军心动摇。若我是商场主,现在最上之策是立时折返牧场,整军备战,同时联系各方势力,以抗江淮军的入侵。”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想不到竟陵势劣至此。
原本稳如铁桶的坚城,却给婠婠弄得一塌胡涂,危如累卵。
寇仲道:“杜伏威那边的情况又如何?”
虚行之答道:“杜伏威亲率七万大军,把竟陵重重围困,却偏开放了东南官道,以动摇竟陵军民之心,粉碎其死守之志,确是高明。竟陵现在大势已去,城破只是早晚间事。”
商秀珣冷冷道:“金子是你的了。”
虚行之知她在下逐客令,正要起身离开,寇仲虎目射出锐利的寒芒,微笑道:“虚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虚行之苦笑道:“我本想到广东避难,但又有点心有不甘,目前仍未作得决定。”
寇仲试探道:“像先生这等人材,各路义军又正值用人之时,先生何不四处碰碰运气?”
虚行之叹道:“若论声势,现今当以李密为最;但以长远计,则该以李阀凭关中之险最有利。可是我却不欢喜李密的反骨失义,又不喜高门大族的一贯官派作风。其它的不说也罢。”
商秀珣讶道:“李渊次子李世民雄才大略,更喜广交天下英豪,任人惟才,一洗门阀颓风,为何竟得先生如此劣评。”
虚行之道:“李阀若能由李世民当家,一统可期。问题是李渊怯懦胡涂,竟舍李世民而立长子建成为储君。李建成此人武功虽高,人却刚愎自用,多疑善妒,罢了,看来我还是找处清静之地,作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好了!”
寇仲眼睛更亮了,哈哈一笑道:“先生生于此世,若不轰轰烈烈的创一番事业,岂非有负胸中之学。若换了是我,与其屈志一生,不若由无到有的兴创新局,纵使马革里尸,也胜过郁郁闷闷的逐月逐年的捱下去。”
虚行之愕然道:“原来寇爷胸怀壮志,但天下大势已成,还有何可为呢?”
寇仲笑道:“其中妙处,容后再谈,假若我寇仲命不该绝于竟陵,就和先主在洛阳再见。”
虚行之色变道:“你们仍要到竟陵去吗?”
商秀珣正容道:“畏难而退,岂是我等所为。”
虚行之沉吟片晌,又仔细打量了寇仲好一会后,断然道:“就凭寇徐两位大爷剌杀任少名的胆识,我就在洛阳等两位三个月的时间。”
当下约好相会的暗记,才欣然道别。
取回梁上的井中月后、寇仲等匆匆赶回船上,得到所有人相继归后立即启碇开航,望竟陵放流而去。
第十卷 第十二章 强行闯关
茫茫细雨中,船儿弯弯曲曲地在河道上迅急的往下游开去。
汉水静若鬼域,就像天地间只剩下这艘无比孤独的船儿。
徐子陵、梁治、骆方、吴言四人,每人手持长达三丈的撑杆,每遇船儿惊险万状要撞往岸旁去时,就四杆齐出,硬是把船儿改朝往安全的方向。
另外一众战士则在寇仲的大呼小叫下协力摇橹,操控风帆,忙个不亦乐乎。
商鹏、商鹤两个亦到了甲板来,准备若船翻时可早一步逃生。
商秀珣站在船面的望台之上,狠狠盯着正手忙脚乱在把舵的寇仲,没好气道:“你不是夸耀自己把舵技术了得吗?什么包在我身上。你看吧!若不是有人专责救船,这条船早撞翻十趟了。”
寇仲赔笑道:“美人儿场主息怒,我的情况是跑惯大海,所以一时未能习惯这种九曲十三弯的小河儿,看!”
商秀珣瞧往前方,一个急弯迎面而来。
寇仲叱喝连声下,帆船拐弯,无惊无险地转入笔直的河道,就像经过了漫长的崎岖山道后,踏上康庄坦途的动人感觉。
眼前河段豁然开朗,漫天细雨飘飘。
众人抹了一额汗后,齐声欢呼,连商鹏、商鹤都难得地露出如释重负的欢容。寇仲叹道:“终于满师了,以后无论汪洋巨海,大河小川,都休想再难倒我哩。”商秀珣仍是背对着他,面对风雨淡淡道:“刚才你唤我作什么呢?”
寇仲愕然想想,才醒悟道:“啊!那是你的外号,‘美人儿场主’这称号虽长了点,但既顺口又贴切,嘻!”
商秀珣低声道:“你觉得我很美?”
寇仲大为错愕,奇道:“场主你难道不知自己长得美若天仙,实乃人间绝色吗?”
商秀珣耸肩道:“曾有谁来告诉我?”
寇仲首次感到她的孤独。
她在牧场的情况就类似杨广在旧隋的情形,没有人敢对他说任何真话。
明明吃了败仗仍当自己可比拟秦皇汉武。而商秀珣则不知自己的美丽。牧场中的人当然只能暗自里对她评头品足,却不敢宣之于口。
商秀珣有点羞涩的求教道:“我美在什么地方呢?”
寇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