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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生出奇怪的感觉,只听这批人互相间的称呼,可推知他们既不属同一门派,更非上司下属的关系,而凭他们一派共同进退的态度,究竟所为何事呢?
姓陈的老者道:“他们的兵器均有相同的标记,若我陈广记性不差,该是势力日趋庞大的江南清江派的门人。”
金波“啐”的一声叹道:“这事愈来愈有趣呢!清江派掌门‘无定风’向清流最爱包庇门人为非作歹,现在竟有人敢捋其虎须,我‘胖煞’金波敢包保以后好戏连场,热闹好看。哈!”
徐、寇听他满口幸灾乐祸的口气,不由得对他心生鄙视。
凌风不解道:“这批人既非那两个小子下的手,会是谁人所为呢?”
瓦砾下的两人听得心中一动,隐隐猜到这批人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此时另有人来报,表示村内无人。
金浪叹道:“现在我们哪有空去管别人的闲事,自巴陵传出那两个小子北上去发掘‘杨公宝库’的消息后,讯息到处,无不惹起哄动,连四大寇都派出高手,沿途追截,我们更是怠慢不得。”
陈广道:“江湖上从未试过有人像他们般的好价钱。得到宝藏,固是非同少可,立可招兵买为,争霸天下,至不济亦能变成天下最富有的人,何况只须提着他们的人头去见密公,已可光宗耀祖了。”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色变。
他们北上一事极端秘密,只是巴陵帮和巨鲲帮有限人知晓其事,可是现在却是他们甫离巴陵,便有人漏出消息,看来还清楚指出他们北上的路线,否则这批人就不会寻到这里来。
凌风的声音传来道:“我们得立即起程赶路,迟了就会给人捷足先登了!”
金波等再无暇理会瓦砾下有何物事,转眼远去。
※※※
“蓬!”
砾石弹上半天,两人腾身而起,落到村间的空地处。
寇仲拍掉身上的沙石尘土,皱眉道:“尘屑都钻进了衣服内去,怪不舒服的,最好找条溪河洗个澡,才继续上路。”
徐子陵点头道:“我们边走边找,目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到竟陵与玉成、志复他们会合,然后再想办法应付这些情况。”
寇仲一拍背上井中月,哈哈笑道:“想不到我们干掉任少名而来的威望,仍不足以阻吓贪婪的人、就让我们索性放手大干一场,令那些人知道‘后悔’是什么一回事。”
徐子陵微微一笑,领头去了。
明月此时爬上中天,照得大地一片金黄。
第九卷 第四章 飞马牧场
两人先后从小湖水面钻出头来,洗干净的衣服则挂在湖旁的小树干处。
寇仲仰观天上明月,叹道:“我们很久未试过在溪水中洗澡了!假设娘仍在旁看着我们,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回事呢?”
徐子陵双手缓缓拨水,眼中射出伤感的神色,没有答话。
寇仲赤裸裸的爬上湖边一块平滑的大石上,道:“会否是萧铣暗中出卖我们呢?只有通过香玉山的情报网,消息才可以散播得这么快。”
徐子陵道:“这个可能性很大。换了是其它有心人,只会怕泄出消息,以至被他人捷足先登。”
寇仲从大石站起来,摆出一个即将跳水的完美姿态,侧头思索道:“但这样做对萧铣有什么好处?假设杨公寇藏落在别人手上,对他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徐子陵苦笑道:“像萧铣这种老狐狸,实在很难猜出他打什么鬼主意,说不定他是想我们知难而退,乖乖的回去投靠他,当然还要顺手献出‘杨公宝库’的秘图哩!”
寇仲动容道:“这猜测颇合情理。”
耸身而起,投进水里。
徐子陵见他跳得快意,也学他般跃到石上,再故意重重一头栽进湖水里,溅起漫天水花。
寇仲游到他旁笑道:“陵少的心情似乎很好呢?”
徐子陵欣然道:“有什么须不开心的?妖女的身份既被识破,我们又功力大进,有把握应付任何强敌,你说有什么须担心的。”
寇仲心中一动道:“要不要试试我们现在厉害至何等程度?”
徐子陵像回复了儿时爱闹玩的心情,道:“仲少你有什么好提议?”
寇仲微笑道:“刚才那十七个傻瓜看来都有两下子,若我们翻过山去追他们,说不定仍可把他们截着,顺手抢两匹马儿也是好的。陵少你有没有更好的意见?”徐子陵哈哈笑道:“怎敢有意见?现在我们先比赛穿衣服,后比脚力,如何?”
寇仲一声怪叫,嘻哈声中,两人全无高手风范的争先恐后爬上嫩绿的湖岸去。
※※※
天刚破晓。寇仲和徐子陵并排挨坐路旁,背靠一棵粗须数人合抱的老杨树,神采飞扬的吃着山上采来的鲜果,说不尽的闲适写意。
蹄声隐隐从路子另一端远处传来。
寇仲吐出果核,得意地道:“送马儿的傻瓜到了,定要问出他们是从哪里听到有关我们的消息。”
徐子陵盘算道:“他们该是曾在路上歇息,否则没有理由落后我们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寇仲哂道:“管他的娘,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最好就拿来试刀。”
徐子陵皱眉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杀气腾腾的,没必要最好不要杀人,这叫积阴德,明白吗?”
寇仲笑道:“徐爷教训得好,小子怎敢不从。嘿!自出道以来,请问我可曾试过滥杀无辜?”
徐子陵没好气道:“谁是无辜?还不是由你寇大爷随自己的意思去决定吗?”寇仲默然半晌,然后忽有所悟的道:“你这番话很有意思,说到底,人世间的所有纷争,都可算是一种思想的斗争。”
顿了顿续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希望别人接受,斗争亦从而展开。像李小子便有李小子的想法,我寇仲也有自己的一套。谁人成功,另一方不管服或不服,都要接受对方的一套,否则便要被消灭。当然这是指大家目标相同而立场不同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否则就像你和我般,河水永不犯井水。”
徐子陵笑道:“这是否废话呢?简简单单的事弄得如此复杂。不若直截了当的说,皇位只有一个,也只有一个人能坐上去,这样不是清楚明白吗?”
寇仲正容道:“其实我是想到另一个问题,就是若要争天下,必须先有一套完美的思想,使别人有所适从,这包括了完整的计画、理想,至乎日后权力分配和统治的方式,这就叫做旗帜鲜明。否则只像那四大寇般,上上下下都不知自己在干甚么。”
又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怪笑道:“像李密以前公布杨广十大罪状,便含有昭告天下,他李密若当上皇帝,绝不会再犯杨广这些老毛病,于是立时令他声誉提高,权势大增,既不费力又不用花一兵半卒,多么划算。”
徐子陵动容道:“你这小子果然有些想头。”
此时蹄声渐近。
寇仲跳将起来,拦在路心,恭候快要从弯角转入眼前直路的敌人。
徐子陵则仍安然挨坐,吃着手上最后一个野桃。
寇仲倾耳细听,发觉来骑至少达三十之众,可能对方与其它伙伴会合,故人数增加了一倍,唯一令他不解处,却是蹄声轻重不一。
敌人虽实力大增,寇仲却只觉更加有趣。
体内真气像流星赶月般以螺旋的方式往来于天灵、涌泉诸穴,使他浑身充盈着爆炸性又冰寒无比的劲力,脑筋更变得至静至冷,不含任何半丝扰人的情绪。
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像一潭清澄的井水,只客观地反映着这世界。
这种感觉维持了数息的光景,他便“惊醒”过来,回复了以前的心境。
那就像由天上回到地下,给打回原形。
寇仲正要向徐子陵报讯时,敌方最先头的两骑由弯路转入直路来。
而当寇仲晋入那奇异的境界时,徐子陵亦立时生出感应。
在那数息的时间内,寇仲明明卓立路心,但徐子陵却有种寇仲已化为无形的玄怪感受。
他再察觉不到寇仲身体传来的寒气,至乎他的存在。
接着一切便回复原状,寇仲往他瞧来,张口结舌,一脸错愕。
来骑不住涌入直路。
策骑的大汉一式灰色劲装,襟头绣着一匹背生双翼的飞马,共有十二人,其它十多匹都是无鞍的野马,给绳子串连起来。
徐子陵见寇仲仍呆头鸟般站在路心,叫道:“认错人了!还不回来!”
这时赶着野马而来的队伍离寇仲只有两丈许的距离,带头骑士是个中年壮汉,眇了一眼,脸容古拙,独目仍是闪闪有神,见有人拦在路心,一声叱喝,示意随后的人勒马减速。
寇仲才如梦初醒的向那人打躬作揖,表示歉意。狼狈的回到徐子陵身旁,还摆手示意对方继续行程。
中年壮汉已猛勒马头,健马人立而超,首先停下。
其它人见状纷纷勒马,整队人马刚好停在两人前方丈许路上处。
十二个人二十三只眼睛,像二十三支箭般落在两人身上,连喷着白气的马儿,都朝他们投以警惕的眼神。
寇仲自知理亏,陪笑道:“是我们认错了人,请各位多多包涵。”
独目大汉旁的矮瘦老头从挂在马腹的行囊拔出一枝烟管,阴侧侧笑道:“好小子,看你两个轩昂高俊,各具奇相,却是好的不去学,竟学人当起拦路剪径的小毛贼。现在见我们不好惹,又立即缩退,你们是否还有羞耻之心呢?”
除了那独目大汉外,其它汉子均哄然大笑,极尽嘲讥的能事。
寇仲这人确是奇怪,虽遭对力出言侮辱,但知道只是一场误会,竟毫不动气,微笑道:“这位老人家误会了,我两兄弟最不屑就是剪路强盗的行径,刚才的确只是误会罢了。”
另一名汉子嘲弄道:“你们不爱当强盗,只是资格的问题。只看你背上那把快生诱的刀,便知你们是小毛贼了……哈……”
众人再次大笑。
其中数人更拔出兵器,准备动手。
更有人向仍挨坐地上的徐子陵喝道:“那小子,还不跪起来求饶?”
徐子陵缓缓起立,拍掉身上的灰尘,看也不看对方,径向寇仲道:“走吧!”矮老头一边给烟管装上烟丝,一边冷笑道:“走得那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