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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能睡着?”甘从汝自己不安心,也不肯叫夏芳菲安睡。
夏芳菲打了个哈欠,将两只腿支起来,“左右有你担心呢,我还费个什么劲?左右你也睡不着,替我揉揉腿。”
甘从汝一巴掌打在夏芳菲腿上,气咻咻地道:“你也算是做娘的?”起来后向外走了一拳,正待还要再向外,就被张信之、杨念之两个搂住腿。
“五郎,出去不得!”张信之低声道。
杨念之哽咽道:“赛姨、恭郎没回来,咱家比五郎还挂心,早去瞧了,坊中一堆堆人拿着刀剑巡逻呢。”
甘从汝咬牙切齿地重新回房,见夏芳菲已经睡着了,便伸手将她弄醒,两三次后便也在夏芳菲背后躺下,到底心绪不宁得很,只觉得昔日床上满满当当地躺着四个人,叫他心里也满满的,如今空出一大块来,又叫他心里失落落的,恭郎还就罢了,尤其是赛姨,想到赛姨晚上蹬被子亦或者横趴在枕头上了,以骆氏的手段,定会用布带将她绑起来。
心绪不宁地等了大半夜,终于听窗外张信之、杨念之二人说快到开坊门的时候了,于是赶紧起床,洗漱之后,又拉扯了夏芳菲也起来。
夏芳菲嘟嚷道:“若你这会子过去,恰我父亲母亲好不容易团圆一次呢?你也知道我父亲母亲难得团圆一次,你若回去若拆散了他们呢?”
甘从汝一怔,不免想夏刺史从来都是跟骆氏分房睡的,若果然被他搅合了,他这罪过可就大了,有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骆氏怕……这么一踌躇,当即也不好立时去夏刺史租住的院子去,见夏芳菲还要睡,一意拉着她起来吃早饭,难得闲下来,就叫人拿了这两年祖宅这边的账册来看。
夏芳菲一听到账册,果然不困了,立时抖擞精神,换了衣裳,对着镜子涂脂抹粉,打扮得精致非常,才与甘从汝一同看账册。
甘从汝疑惑不解道:“为什么你看账册要打扮?”
夏芳菲笑道:“不看账册打扮,那什么时候打扮?”待见张信之送了账册来,忙去看,略翻了几页,见这几年长安这边赚的不如花的多,登时没了喜色,须臾想明白了这边的银钱大多挪用去修建码头、租借船只了,这才漠不关心地将账册推给甘从汝。
待天大亮了,不等他们去接,骆氏已经带着赛姨、恭郎回来,望见骆氏带着大包小包,夏芳菲忙问:“母亲是要过来住着?”
骆氏坦然地道:“我放心不下赛姨、恭郎,再者说,你父亲那边也没什么要我费心的。”难道不来看着外孙外孙女,回家去守着庶子生的孙子孙女?
夏芳菲连连称是。
甘从汝强忍着激动地握着赛姨、恭郎的手,忍了又忍,终归忍不住问骆氏:“岳母昨晚上是搂着谁睡的?”若是赛姨还罢了,若是恭郎,那赛姨心里该是多委屈!
骆氏一愣,须臾红了脸,低低地啐了一声。
甘从汝立时就觉绣嬷嬷、柔嘉等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第74章 天意难违
“没正经的。”夏芳菲见这;赶紧啐了一声;推了推甘从汝就叫他干正事去。
甘从汝再没料到骆氏一把年纪了,竟然当真跟夏刺史团圆去了,如今他在长安城里也没什么正经事做,出了门,骑着马信马由缰地在大街上游荡,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曲江边上,只见太后才登基,此时曲江边上处处都是持枪拿棒的侍卫,若没有他这么大的胆量,寻常人哪怕是官家子弟都不敢出来闲逛。
见这岸上四下无人;一时也没了赏心;只觉得寂寥得很,于是便又驾马想向家里去,想起夏芳菲还有一桩心事未了,于是专门绕到居德坊骆家门前,拿了银子问坊丁骆家大娘没出门吧?
坊丁得了银子,便嬉笑道:“这么时候,哪个敢出门?他们两口子没一个出门的。”
甘从汝道了一声谢,再出来遇上巡视的官差,看也不看官差一眼,就往家赶。
这些个官差看他这么大摇大摆,也不敢上前去问。
甘从汝兀自回到家中,进了房里望见夏芳菲在整理带回岭南的单子,就坐在她旁边略看了两眼,见她此时已经十分务实了,不再似初次出门时那样净带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见她略停下了,就道:“我打听清楚了,那骆得计人在家里坐着呢。”
夏芳菲一怔,立时摩拳擦掌地道:“那咱们明儿个就去登门拜访。”说话间,就也不准备单子了,再三问了人,得知骆得计成亲后一直没有喜讯,便放了心,换了一身窄袖的干净利落的衣裳,叫甘从汝跟她掰了半日手腕,又支会骆氏一声。
到晚间,骆氏打发绣嬷嬷来问:“七娘,是不是要先跟骆家那边下帖子?”
“不必,不速之客登门,就打她个措手不及。”夏芳菲冷笑道。
绣嬷嬷见她竟像是回骆家报仇一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匆匆回去禀告骆氏。
不想第二日一早宫廷里来人先报喜,只说新皇封赐的圣旨晌午便发下来,于是众人便在家中等了半日。
到午时,圣旨降下来,不但赛姨封了个野路子的琼州县主,就连甘从汝也封了个不知所谓的刺史。
之所以说是野路子、不知所谓,乃是因虽有官帽官府,到底衙门在哪里、食邑又在何方,在圣旨里一概含含糊糊,竟像是封他们一个藩王放手叫他们去海王拼杀一般。
因这圣旨,甘从汝少不得带着夏芳菲、赛姨进宫谢恩去,谢恩后,有人登门道喜,又招待了两日。
直到七八日后,夏芳菲再按捺不住,甘从汝便急忙忙地吩咐人准备了车马,一大早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向居德坊去。
半路上,竟然与项二郎、廖四娘的马车相遇,两家在坊中分开。
乍然来访,骆家上下无不喜出望外,毕竟新皇对甘从汝一家甚是恩宠,到了门前,骆澄、骆得意、骆得仁,连同骆得计的夫婿钟大郎都在,夏芳菲、骆氏并不下轿子,直接被人抬进院子里;甘从汝坐在马上两只手并不去缰绳,两只臂膀上各揽着一个孩子。
骆澄见了,不等甘从汝下马,忙上前来将恭郎接住,骆得意也接了赛姨,将两个小儿放在地上,待甘从汝下了马,就道:“快进来说话吧。”
甘从汝跟骆澄没甚交情,跟骆得意也是略有些来往,跟他们那里有话说,一心惦记着要去看夏芳菲报仇雪恨,就道:“舅母可还好?当初多亏了有舅舅、舅母照应。”
“太客气了一些。”骆澄含笑道,当真以为甘从汝是个懂礼仪的人呢,只觉反正并没有外人在,因如今孙子外孙一个也无,见了恭郎甚是喜欢,于是抱着恭郎在怀中,轻声问他:“几岁了?都爱吃些什么?”
恭郎稚嫩地回了,赛姨是懂事的人,此时牵着甘从汝的手走,不住地摇晃甘从汝的手腕,一心要看夏芳菲打人,催促甘从汝快走。
甘从汝也想先走一步,不想冷不丁地张信之快步走来涨红了脸喊:“五郎快,快,七娘被人打了!”
甘从汝一愣,心中想着夏芳菲也太没用了一些,当即大步流星地跟着张信之向游氏放中跑去,远远地就听见一阵聒噪声,近了就听一阵嘈杂的快住手,到了门前不先看一看,猛地一脚向门扉上踹去,待一爿门被踹得脱了合页耷拉下来,这才望见里间里夏芳菲被一个粗壮女子压在地上,骆氏、游氏二人合力都拉不开那粗壮女子。
“五郎救命!”夏芳菲狼狈地向甘从汝伸出手。
那粗壮女子见来了人,才起身让开,冷笑道:“这是你来撩拨我的。”
甘从汝忙扶起夏芳菲,见她鬓发缭乱、苍白如纸,忙扶着她臂弯关怀道:“吓着了吧?这是怎么回事?”
夏芳菲欲哭无泪,原想几年不见,她日日抱着赛姨、恭郎,又山上地下的四处跑,已经比长安城中上下一干女子强壮得多,原想提溜小鸡一样地提溜骆得计,不想反倒被人当小鸡提溜了。
“来喝杯茶压惊。”甘从汝待雀舌递了茶来,忙捧到夏芳菲面前,偷偷去觑那女子,打量了半日,见那女子膀大腰圆,认了半天,才试探地问:“骆大娘?”
骆得计方才撸起袖子教训夏芳菲,此时甘从汝进来了,也不敢胡闹,落落大方地行了个万福,“见过姐夫。”
甘从汝一噎,此时半是心疼夏芳菲,半是觉得她太过不自量力,怔怔地看了骆得计半日。
游氏涨红了脸,虽是夏芳菲有心撩拨,但夏芳菲是客,且又与骆得计实力悬殊甚远,见甘从汝一直看骆得计,哪里不知道他为的是什么,咳嗽两声,遮遮掩掩地道:“得计新近一直在吃药,是以发福了一些。”
骆得计先还坦然,此时也不免涨红了脸,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夏芳菲瞠目结舌,骆氏心里有数,却明知故问道:“莫非是迟迟不见有消息,这才吃的药?”
游氏点了点头,“药都吃了上百斤了,总不见好。又疑心是她早先太过瘦削的缘故,于是又补了一补。”见夏芳菲如今已经儿女双全,就连廖四娘也是出嫁一年后就生了儿子,不禁心里泛酸,越发焦心起来。
夏芳菲喝了热茶,听游氏这么一说,也便心气平和了,捧着茶碗偷偷去看骆氏,见骆氏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又打发甘从汝去随着骆澄等人说话,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只觉自己大意了,原本当骆得计外强中干,谁知道她便是中干,也足以靠着重量将她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料想自己今生报不了仇,不免悻悻然,也没心思听骆氏、游氏人虚伪地互相客套,在一边坐了一坐,本要叫恭郎、赛姨回来,谁知前头来说恭郎、赛姨随着骆澄玩笑呢,便作罢了。
略坐了小半日,便匆匆告辞了,待回到家中,夏芳菲、甘从汝二人在说着骆得计发福的事,说了好半日,骆氏才开口说:“她原先吃过一种药,那药吃了之后,再胡乱吃旁的药来解,定要发福不可。”
夏芳菲、甘从汝俱以为骆氏说的这药是早先梁内监给骆得计吃的药,便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略迟了半月,待到正当顺风南下的时节,夏芳菲、甘从汝等人便整理了行装准备乘船南下,骆氏是铁了心要随着他们去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