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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觉悲痛的将头抵在唐妙冲胸前,眼泪如珠,她似乎能听到好不容易拼补起来心,顷刻间被摔得粉碎。而唐妙冲定定的站在原地,冷若冰霜的脸几乎看不见一点的喜怒哀乐。
蔚然和赵苻岩回到姑墨城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林乔这小丫头竟然还没睡,见到她这么晚才回来,整个人很不友善的走到赵苻岩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厉声道:“小蔚姐的身体还很虚弱,这个我记得中午嘱咐过你要早点回来,作为她的兄长怎么这么不关心妹妹的身体健康?”
想必这是赵苻岩头回被人这么严词厉色指责,蔚然替林乔捏把汗的同时有点幸灾乐祸。赵苻岩淡漠的看了林乔一眼,转而看着蔚然微笑道:“兄长?”
“啊,乔乔,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吧。”蔚然冲过来拉着赵苻岩的胳膊抢白,“我兄长,蔚昭,比我大六岁,已娶妻。他可有本事了,给我娶了好多个貌美如花的嫂子。我哥现今在长安做酒楼生意,生意特别好,都开了好几家分店了。哥,这就是林乔,这些日子多亏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要好好善待她啊。”
林乔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而赵苻岩则是虚着眼意味深长看着满口跑火车的蔚然,手上不着痕迹的打掉蔚然的黏上来的手爪。
回到屋中倒头便睡,这一觉就睡到天大亮,这是算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安稳的一次。伸展很久没活络的四肢,全身筋骨嘎吱嘎吱响,她听着委实开心。
清晨的空气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那是因为院子里栽种的西北少见的桂花树,朝阳透过青绿叶子上的水珠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门前王茽荏正光着膀子晨练,右手边是林乔的屋子,她也正好起来,木木的看着满身肌肉的王茽荏,掩着嘴打了个憨态可掬的呵欠。
左边是王茽荏的房间,再左边是一座墙,墙的另一边也是一家宅院,现今是蔚然‘兄长’的居所。有本事的高帅富‘兄长’不知何时贿赂了那座原本住人的小宅院的主人。
林乔这丫头年纪小,不太会掩饰个人感情,所以蔚然能明确的看出她对这个‘兄长’各种作风行为表示看不惯,而蔚然也只能耸肩对此表示无奈。
每天林乔会做三人份的早饭,今天她站在屋中叉着腰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说:“一不小心做多了,小蔚姐,去把你兄长叫来一起用饭吧。”蔚然觉得林乔这是对赵苻岩改观了,心里有点小欣慰。
隔壁宅子最让她惦记的就是那几株杏树,正值夏日杏子成熟时期,她早就树上的杏子垂涎已久了,再不抓紧就吃不到西域大白杏了。
院门没锁,她推门入内,一股馨香的杏子味道扑鼻而来,让她口水直流。
食欲战胜了一切,蔚然赶紧伸手捞了几颗杏子,在身上随意擦擦就送进嘴里吃。当真是西域才有的正宗大白杏,不仅甜而且汁水充沛,核咬开,里面的杏仁儿是甜脆的。接连吃了好几个,肚子有点饱了才跑去敲赵苻岩的门,结果屋门也没上锁,她用劲过猛直接扑空踉跄扑进去。
“安保措施这么差,难道是在等着采花大盗恭临……啊?”屋内除了赵苻岩外,还有一个着霜色衣着眉目清秀,长相却普通的女子,而赵苻岩也从容的将右手的东西背在身后,面上一片坦然。
蔚然愣住,而那女子比她还要惊讶,她捂着嘴惊讶道:“天呐!她的脸怎么……”
被她说得心中一痛,蔚然铁青着脸说:“林乔说早饭做多了,让我来叫哥你去吃饭,反正我是通知你了,去不去随你。”
“哥?什……什么……”女子说话的声音在蔚然耳朵里显得非常不耐听,还而且还很聒噪,她很受伤的离开这里直接去屋中蒙被睡大头觉。
“这……这几个月不见,她怎么成你妹妹?”女子瞧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子不可思议的问道。
赵苻岩这才拿出背在身后的东西淡淡道:“妹妹?我可没有这样的妹妹。”
女子甚是好奇:“那她怎么叫你哥哥?”他掀眉,“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抿嘴笑问:“其实,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赵苻岩摊开手中的东西,是一张军事地图,他斜眼看着女子:“我只想快点弄清这周围的地形情况,以方便我们商讨兵力部署。”
正事当前,一切八卦调侃都是浮云。女子继续和赵苻岩汇报军情,然后二人又开始讨论关于地形,作战计划,还有一些外界因素该怎么排除或是避开相对计策。
等弄好这些,已是午时了,女子毫无形象的累趴在桌上:“阿岩,我这辈子算是被你坑惨了,我不敢想,五年后的我会是在怎样一种孤寂凄惨的情况下度过余生的。”
赵苻岩自顾的沏了杯茶,慢饮慢酌道:“你这话说得,你当荆和是死的么?”话一毕,他捕捉到女子眸光一闪即逝的哀痛,他搁下茶杯问,“怎么?”
她突然哀戚的捂着脸,半晌面色冷然,话语凄冷:“他不可能认得这样的我,而我亦不可能原谅那样的他。”
赵苻岩怔了怔,下意识的捂着腹部,微微讶异道:“阿清,你……”
她打断他的话:“上次军营的食物被人投放了烟花冷的西域奇毒,军中八成的士兵都中毒了,就连见识广从医几十年的老军医都束手无策,为何他一个只有学医十年不到上来就能解这种毒?现在,他倒是成了诸位将士眼中的大功臣,实在太可笑了。也因为这样,我便不能赶他走。”
“阿清,你这种想法太过武断。”赵苻岩说,“荆和是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吗?那种情况的他,明显是另外一个……”
“你也发现了对不对?”她直起身子再次打断他,用手指着脸用破碎的声音声声控诉道,“即使不是,我也能容忍一个毁了我的脸的人时刻出现在我的面前吗?那种痛,你作为一个男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我不会像蔚然那样,即使丑陋可怖也能恢复曾经最初的样子,而我则永远不可能。”
她嚯的起身,决然道:“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总之我他不能让待在军营。”
赵苻岩没有阻止她,只说了一句:“我只提醒你,到时候不要后悔,我看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晓得自己患有这种病,他一直都……”
“那又如何?”她吃吃笑道,“曾经因为他懦弱,丢掉能抓住我的机会。入宫后我收敛以前的性子,在深宫中步步艰辛,却不想阴差阳错成了受人敬仰的惠妃。后来你在天下广寻名医寻到他,与我一般同住深宫三年之久,我们被所谓道德伦理所束缚住,曾经相爱,到头来却要像个陌生人一般。不久前,我们终于可以解开心结打算不顾一切在一起时,可是你一句‘如果想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要为朕南征北战,直到匈奴永逐,蛮族不侵’把我们打入了漫长等待的深渊。你是君我是臣,我根本没有理由说不,于是我对他说,让他等我五年。我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犹豫不决的样子有多么刺痛我的双眼,可是无缘无故让一个人等五年,我本就不该抱希望的,我们之间缺少坦诚。再后来……”
说到这里,她突然颤抖的双手捂着脸,眼里满是悲伤的泪水,眼泪溢出眼眶,湿润滑过面颊,弄花了她用来伪装的人皮面具,她捂着变型的面具惊慌失措道:“阿岩,你不是擅长易容吗?”
☆、眼瞎
四十、眼瞎
蔚然一觉睡到大中午;蒙着被子睡全身都湿透了;黏答答的很难受,便从水井里打了半桶凉水提回屋里擦身子。
透过木盆内的清水看自己的脸,不由得想到今晨在赵苻岩房中间的那名女子;她虽长相普通;但那样的面容也比她现在好很多。爱美之心人皆有,男人是很难接受一个脸上身上有瑕疵的女人,若不是在陌生人前蒙着脸,她一定能吓到不少人。
擦完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赵苻岩又如往日一般来叫蔚然去苏西塞湖泡澡。
蔚然直截拒绝道:“我不去了,刚才洗过澡了。”
赵苻岩也看得出来,但是荆和说从石头里冒出来的水比井水好很多;为了能让她恢复以前的样子,他只能强制的拉着她顶着巨晒的日头出门。
为了怕吓着纯良百姓,蔚然每次出门都会蒙着脸,今日也不例外她被迫装神秘戴上面巾,这一路上,她一直叫嚷着‘好热,我要中暑了’,结果半路赵苻岩突然停住脚步,艰难的转过身,苍白的脸色把蔚然吓了一跳。
“你怎么……”他的头靠压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大部分的重量压在蔚然身上,显然是中暑了。
蔚然费了吃奶的劲把赵苻岩拖到阴凉处,掐他人中,有微弱的反应,中暑并不严重。
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摘掉面巾,稍微拉开一点他的衣领,用袖子给他扇风降温,又用嘴对着他的脸和脖子轻轻地吹凉风。凉凉的小风让在昏沉中的赵苻岩打了个激灵,然后赵同志幽幽的恢复意识,然后就看见蔚然正低着头对着他的脖子吹冷气,他怔忪片刻,连忙抓住她的肩膀推拒。
蔚然意识到她的动作有些尴尬,讪讪收起嘴巴解释道:“那个,我这是物理降温法,你看用了我的办法,你只昏迷了一刻钟不到。既然你醒了,那就起来吧。”说着要从他脑袋下挪开自己的腿,可是他的头像是块千斤重的玄铁压在他腿上,她愣是没挪出去。
她干笑道:“赵先生,您能把您的头抬起来一下吗,我腿麻了。”
他恍若未闻,理所当然的枕着她的腿。
蔚然被逼急会说一些不知死活的话来显示自己的魄力,可她现在生不起来气,她垂眼看着怡然自得的人只能无奈叹道:“哎,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大树下好乘凉,就着身下的草地,枕着手臂向后轻轻躺下,望着上方稀疏或细密的树叶枝桠,那些阳光如她青石色衣着上细碎铃兰花绣纹铺洒在她身上。看了一会觉得眼睛好累,闭眼又睡着了。
赵苻岩听到她细微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