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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地球引力举起我的体重这一事实而言。凯斯特则是相对于他的体长为七英尺、在水中的游速为每小时四十英里而言,它对体重一无所知,因为它那四百磅的身体正好与它所排开的水的重量相抵消。举重的概念,它完全没有。我心目中抽象的‘海洋’与它的不同,我们关于海流的概念或许有相交之处,或许则大相径庭。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弥合差异的办法。”
“海豚也在作同样的努力?”
“我相信是的,”迈尔说,“但无法证明,正如我无法真正说服那些冥顽不灵的怀疑派,使他们相信海豚有灵性一样。看来,我必须提出迄今为止不为人类所知的新的见解才行。或者,得让海豚显示出它们的确掌握了人类的思维方式。而在这些方面,我们没有成功。我和奈特博士都认为,这是由于环境隔阂造成的内涵差异的缘故。”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对她谈这些,他简直象个傻瓜,可是,自从八个月以前奈特博士患心肌梗塞以来,他无人可谈,所以,这一会儿,他话如泉涌,自己也无法控制。
“我们必须学会象海豚一样思考,”他说,“要么,海豚得学会象我们一样思考。六年来,我们双方都在努力,但谁也没有成功。”他几乎未加思索就又补充了一句,道出了心头的的隐密。“我一直担心,我们的研究经费随时都会被卡掉。”
“卡掉?威勒尔尼基金会?”她说。“为什么要卡?”
“因为长期以来,我们没有取得进展,”迈尔痛苦地回答。“至少没有进展的证据。我怕时间不多了,这次一完,以后也许再也不会重新提起。六年前,人们对海豚兴趣极大。可是好景不长,现在几乎被人遗忘,海豚只被列为聪明动物一类。”
“可你并不能肯定以后,就没有人再继续研究。”
“我有这种预感,”他说。“我觉得与异类思想交流的能力,是对我们人类的一项检测。现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举拳轻击餐桌。“最可惜的是,我知道海豚也从它们一方做着同样努力——唉,如果我能弄清它们在干什么、它们是多么希望我们理解,那该多好!”
珍妮始终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你似乎很有把握,”她说。“为什么?”
他松开拳头,无可奈何地坐下。
“你仔细观察过海豚的上下颚吗?”他问。“它们有这么长。”他的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一对颚骨上长着八十八颗尖利的牙齿。象凯斯特这样的海豚体重达几百磅,它在水中游泳速度之快,是人所望尘莫及的。它往池边一挤,能轻而易举地把你挤扁,它用牙齿能把你撕成两半,用尾巴一甩能叫你骨折。”他目光悚然地看着她。“尽管这样,尽管人类捕杀海豚——我们在最初的研究和摸索中也杀害过它们,其实海豚完全能用牙齿和力量回击海中的敌害——然而,从来没有一只海豚攻击过人类。早在公元前四世纪,亚里斯多德就谈及海豚‘温和善良’的本性。”
他停顿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不相信?”他说。
“哪儿的话,”她说。“我相信。”他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他说。“过去,我犯了一个错误,把这一切讲给别人听,现在很懊悔。有人曾对我说起他的看法,他认为海豚有一种直觉,承认人类比它更高一等,承认人类生活的价值。”迈尔不自然地露齿一笑。“仅是一种直觉而已,‘象狗一样,’他说。‘狗有赞美敬慕人的直觉——’他总想同我谈他的那条名叫普齐的德国纯种狗,它能阅读晨报,而且,如果报纸头版上有一条惨祸新闻时,它就不给他看。他多次不得不亲自到门口台阶上取报,因此,他能证明普齐确有灵性。”
珍妮放声大笑,低深而欢愉的笑声使压在迈尔心头的郁闷烟消云散。
“总之,”迈尔说,“海豚对人类所表现出的克制是一种征兆,如同野海豚接连不断来到这个研究站一样,这使我相信,他们也在努力理解我们。而且,这种努力可能已经持续了许多世纪。”
“我不懂你为什么担心这项研究会中断,”她说。“就你所了解的一切,难道不能说服别人——”
“只有一人需要我去说服,”迈尔说。“就是科尔文·布赖特。我还没有去做,只是一种感觉——我总是觉得,他坐在那里,是在对我和我的工作下断语。我觉得……”迈尔吞吞吐吐地说,“他仿佛是什么人雇来的。”
“不是,”珍妮说,“这不可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打听。我有办法。如果我认为他是个行政官,现在我就能给你答案。可我原先以为他是个科学家,结果走错了门。”
迈尔紧皱眉头,表示怀疑。
“你真能为我找到答案?”他问。
她嫣然一笑。
“等着瞧吧,”她回答说。“我也想了解一下他的背景。”
“这非常重要,”他急切地说。“说来也离奇——可是,如果我是正确的,海豚研究就太重要了,比世界上任何事都重要。”
她突然从餐桌边站起。
“我马上就去核实,”她说。“你何不也回岛上?得要几个小时,我乘水上快艇去。”
“可你还没有吃完午饭,”他说。“实际上你根本没有吃。我们先吃饭,完了你再走。”
“我想给人打个电话,趁他们现在还在工作,”她说。“长途电话有时差,很抱歉,我们一起吃晚饭,行不?”
“只好这样,”他说。她用迷人的微笑驱除了他的失望,起身离去。
她走了,迈尔一点也不觉得饿。他招呼来侍者,退掉了午餐中的主菜。他独自坐着,又呷了两杯酒——这对他已经不同寻常,然后,离开了餐厅,乘直升飞机回到岛上。
从直升飞机停机坪到海豚池的路上,他遇见了彼得·埃登特。
“啊,你在这儿,”彼得说。“一个小时后科尔文要见你——等他回来,他上大陆去了。”
往常,这消息又会勾起研究被取消的阴影,这件事象一个冰冷的秤砣一直压在迈尔心里,可是,因为不吃午饭喝了三杯酒,有了几分醉意,他只点了点头,就往水池边走去。
两只海豚依然在池中重复着极有规律的游泳动作。莫非是他自己想象出的某种规律?迈尔在池边的靠椅上坐下,摆好录音机,把海豚发出的声音转换为图象。他把耳机与潜听器接通,又扭开麦克风的开关。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毫无意义。这样的动作,日复一日地重复,已经四年。又有什么结果呢?一盘又一盘的磁带所记录的并不是同海豚进行的真正的交谈。
他摘下耳机,放在一边,点燃一支香烟,迷离恍惚地看着海豚的芭蕾舞动作发呆。称之为芭蕾舞也简直是侮辱。它们在海中浮游,潇洒自若,含义隽永,任何人在空中或陆上的动作都无法与之相比。他忽而又想起对珍妨?威尔逊说过的那番话。
海豚从不攻击捕获它们的人,那怕被伤害时也不例外;他想起那业已确认的事实,海豚会援救它的受了伤或失去知觉的同类,把它托出水面,使之免于淹死——海豚的呼吸需要有意识的控制,一旦丧失知觉,呼吸就不能控制了。
他想起它们是那样活泼有趣,那样温柔敦厚,想起它们交谈时宽阔而复杂的音域。在所有这些方面,普通人都显得大为逊色。在海豚社会中,看不到任何战争、谋杀、仇恨和忘恩负义的冲动。迈尔想,难怪他们与我们不能相互沟通理解。在另一种环境、另一些条件下,他们正是我们理想的楷模。我们掌握了技术,具有制造工具的能力,然而,在许多方面,我们却比他们更加野蛮。
谁能判断我们之间孰优孰劣,他一边思索,一边观察它们的水下动作,由于空腹喝了三杯酒,他的心中浮起一层淡淡的哀愁。如果我也是一只海豚,也许会更加幸福。刹时间,这个想法变得异常诱人。无边无垠的大海,自由自在,陆地上错综复杂的人类文化统统结束。几行诗句蓦地浮上他的脑际。
“来吧,孩子,”他独自吟诵,“让我们离去,往下,深潜……!”
两只海豚中止了水下芭蕾舞,他发现麦克风正开着,而海豚的脑袋正朝着安装在水池近端的水下麦克风。他继而想起下面几行诗句,便对海豚高声吟诵起来。
“……看我的兄弟呼唤自海湾。
“看狂风大作直袭海岸,
“看潮水奔涌往天边退去;
“看一群白马在嬉戏耍玩,
“颠腾不羁跳跃在浪尖——”
他突然打住,觉得有点难为情,再看那两只海豚,它们在水下静静地浮悬着。过了一会儿,凯斯特转了个身,浮出水面,先露出他那长着喷水孔的前额,然后是整个脑袋,两只眼睛直盯着迈尔。他的喷水孔上长着两瓣嘴唇和肌肉发出嘎嘎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导,分明是在对人说话。
“来吧,迈尔,”他嘎嘎喊道,“让我们离去!往下,深潜!”
波尔勒克斯的脑袋也探出水面,与凯斯特并排着。迈尔目瞪口呆,看了它们许久。他突然若有所悟,赶紧翻看录音磁带,上面记录着传到水池中的他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另一条声道显示出海豚发出的相对应的声音,与他的朗诵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那音频超出了人耳能听见的范围。
迈尔凝视着,站起身来,不可名状地激动使他全身发颤。他茫然不知所措地走向水池的近端,那里有三级台阶,通向水池的浅水区。这里的水深仅三英尺。
“来吧,迈尔!”凯斯特又发出嘎嘎的叫声,两只海豚依然静悬在水中,脑袋冲他露出水面。“让我们离去,往下,深潜!”
迈尔一步步迈进水池。海水浸湿了裤管,凉丝丝的,终于,他站到池底,海水没及他的腰部。两只海豚看着他,静静地浮在几英尺开外等着。迈尔站定,看着它们,海水没过他的皮带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