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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医院呢?即使听说过,谁会关心那里的事情呢?可是,对他自己来说,医院的事情最近简直成了天天呼吸的空气,不可须臾离开的了。这是正常的吗?从专业工作的角度看,能说是好事吗?欧唐奈对于埋头事业的人一向是不大信任的;他们倾向于执著,过分的专心使得他们的判断难于客观公允。他现在是不是有成为这样的人的危险呢?
拿约瑟夫·皮尔逊的问题作为一个例子吧。是不是由于他欧唐奈是一个医院圈子内的人,因而使他有些胡涂呢?医院需要聘请一位病理科副主任;这一点是肯定的。可是他是不是过于挑剔那个老头子了呢?组织工作的弱点,医院各个科室都多多少少有一些的。他是不是把皮尔逊这方面的缺点夸大了呢?曾经有一阵子,欧唐奈甚至考虑过请皮尔逊干脆退休算了;一个年青人决定岁数比他大的人的命运这样轻率,不就是一种不大平衡的判断吗?
当然,那是在尤斯塔斯·斯温说清楚他那二十五万美元的捐款的附加条件是让约瑟夫·皮尔逊继续主持病理科这话之前。对了,直到现在,斯温还没有确认这笔捐款呢。欧唐奈觉得他自己的判断是在这一类的考虑之上的。不管这一类考虑显得多么重要,总还是比较庸俗的。约瑟失·皮尔逊仍然有很大可能会给三郡医院作出不少贡献嘛;他的丰富的经验当然得算上。他现在认为:当你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你的思路确实会开阔一些——即使需要找这么一个鸡尾酒的酒吧间来思考一下,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一个服务员在他的桌前停了一下,问:“再来一杯吗,先生?”
欧唐奈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个人拿出帐单,欧唐奈加了一些小费,签了字。
他离开饭店的时间是七点半。时间还早,就信步沿着五十五号路一直走到五号路。在那里叫来一辆出租车,驶向丹尼丝给他的地址。汽车开到八十六号路口的一座灰色的石面结构的公寓楼前。欧唐奈付了汽车费,走进楼去。
一个穿制服的门房向他打了招呼,问了他的姓名,看了看会客单子,说:
“匡茨夫人留下话,请您上去。”他指了指电梯,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站在电梯旁边。门房说:“是在屋顶花厅,先生——二十层。我打电话通知匡茨夫人您来了。”
到二十层,电梯门静静地打开,通向一个宽阔的、铺着地毯的楼厅。一面墙上满挂着一幅绣着狩猎场面的大幅葛别林壁饰花毯,对面是已经打开的橡木雕花双层门,一个男仆走出来说:“晚上好,先生。匡茨夫人要我带您到客厅。她马上就来。”
欧唐奈跟着男仆穿过又一个过厅,进了一间几乎和他在伯林顿整个套房一般大的起居室。室内是用灰黄、赭石、珊瑚三种色调装饰的。一套沙发座椅,前边放着核桃木的长桌,那深沉的色调和淡灰色的大幅厚地毯形成朴素而明显的对照。起居室通向一个磨石地面的阳台,从那边可以看到黄昏时刻的夕阳残照。
“我给您倒点酒吗,先生?”男仆在问。
“不用,谢谢,”他答道。“我等一下匡茨夫人。”
“用不着等啦。”一个声音说。丹尼丝走来了。她伸着双手走到他跟前。
“肯特,亲爱的,看到你我多么高兴啊。”
他出神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说:“我也是一样的,”又发自内心地说:
“一直到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见到你我有多么高兴。”
丹尼丝嫣然一笑,探起身子来轻轻地吻了他的面颊。欧唐奈一时感到有些感情冲动,恨不得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但他控制了自己。
她比他记忆中的形象还要美,那满面的春风,秀丽的姿态,使他屏住了呼吸。她穿的是一件镶着墨玉花边的黑丝绸的夜服,是不拖地的时兴样式,下身是松放的圆裙,上身没有肩带,半挂肩头的圆口黑色空花边更加衬托出下面皮肤的白皙,全身一黑到底,单单在腰间绣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她放开了他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引他走上阳台。男仆走在前头,手里托着一个银制的托盘。上面放着玻璃杯和一个鸡尾酒搅拌器。现在,男仆小心地轻步退了下去。
“马提尼已经混合好了。”丹尼丝望着欧唐奈问:“如果你喜欢喝点别的,我可以给你弄。”
“马提尼很好。”
丹尼丝倒了两杯,递给他一杯。她满脸笑容,眼睛带着温情,轻轻开口说:“我代表我一个人组成的欢迎委员会,欢迎你到纽约。”
他啜了一口马提尼,满口清凉,酒是不甜的那一种。“请代我向这个委员会致谢。”他轻声说。
她和他对了一下眼神,然后,挎上他的胳臂,带他走到阳台边上那矮小的石栏前。
欧唐奈问:“你父亲好吗,丹尼丝?”
“他很好,谢谢。象个真正的死硬派一样,思想很顽固,可是身体很好。
有时我觉得他把我们都耗死,他也死不了的。”然后,她又找补一句:“我是很喜欢他的。”
他俩站住,往下了望。黑夜已经降临,这是晚夏的一个温和的夜。纽约刚刚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下面的街道上,汽车川流不息。柴油公共汽车和焦急的小轿车的喇叭,时或发出呜呜嘟嘟的响声。街那边,中央公园的轮廓已经看不清了,只有零星的街灯照亮着园中的道路。再往远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通往哈德逊河的西岸街道;哈德逊河上的船舶灯光一直延伸到远方,通到新泽西海岸的一片灯光闪烁的城区。往纽约的城区方向看,欧唐奈认出了乔治·华盛顿桥。桥上的泛光灯,形成一串银光闪闪的珠链,下面是成排的汽车头灯,穿过大桥驶向城外。欧唐奈心想:“都是回家去的。”
一阵阵和风徐徐吹拂着他们,他感到丹尼丝紧贴在身边。她轻轻地说:
“很美,是不是?即使你知道在那些灯光下面发生着错误的、丑恶的事情,也仍然是美的。我爱这一切,特别是在夜晚的这个时刻。”
他说:“你曾经考虑过回去没有?我是说回到伯林顿去。”
“回去住?”
“是啊。”
“走回头路是不行的,”丹尼丝轻声说。“这是我新学到的一点。噢,我指的不仅是伯林顿,而且所有的——时间、地点、人们。你可以旧地重游、旧交重叙,可是那总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已经离开,你已经成为一个过客;你已不属于那里了,因为你已经走了。”她停了一下,又说:“现在我属于这儿了。我不相信我还能够离开纽约。你看,我说的这些,我这个人太不现实了吧。”
“不。”他说。“听起来,你是非常明智的。”
他感到她的手挎上他的胳臂。“咱们再喝一杯鸡尾酒,”她说,“然后你可以带我出去吃饭。”
随后,他们到了五马路上一个规矩的、设备和气氛都很好的“玲珑”夜总会。吃过晚餐,跳了舞,回到他们的桌子上。丹尼丝问:“你在纽约待多久?”
“我再待三天回去,”他回答。
她侧过头问:“为什么那么匆忙呢?”
“我是个忙人。”他笑着说:“我的病人等着找我看病,医院里的事情也很多。”
丹尼丝说:“我估计你不在我会想你的。”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脸来,开门见山地对她说:“你知道,我没有结过婚。”
“是的。”她严肃地点点头。
“我四十二岁,”他说。“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的独身生活,养成的一些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可能是比较难以改变的。或者,让别人看起来,是难以接受的。”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打算说的其实就是,和我这个人同居,可能不大好相处。”
丹尼丝把手伸过去握着他的手说:“肯特,亲爱的,我可以问问清楚吗?”
她脸上带着很轻微的一丝笑容。“这些话会是求婚的意思吗?”
欧唐奈索性咧开嘴笑了;他觉得自己荒唐地恢复了青春气息。“现在你既然提到,”他说,“我就说穿了,就是这个意思。”
一时丹尼丝沉默了,没有马上说话。等她再开口的时候,他感觉她是在拖延一些时间。“我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可是,你有点操之过急了吧?我们彼此终归还不太了解啊。”
“我爱你,丹尼丝。”他的话很简单。
他感到她是在仔细端详着他。“我也能够爱你的,”她说。然后,她又缓慢地、字斟句酌地说道:“此时此刻我身上的一切感情细胞都叫我答应你,最亲爱的,我迫切地想用我的双手把你搂住。但是,有一个轻微的声音在警告我:要谨慎些。你如果犯过一次错误,你就会感到在重订终身的时候确有谨慎的必要了。”
“对,”他说,“这我能理解。”
“我从来没有学过现在流行的办法,交一个朋友,很快地把他甩掉,若无其事,就象吃一片消化药似的。我看这也是我一直没办离婚的原因之一。”
“离婚手续不难办吧?”
“不怎么难。我估计可以去内华达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去办。可是还有另外的问题——你住伯林顿,我在纽约。”
他小心地又问一遍:“丹尼丝,你真是认真说的,不回伯林顿去住了吗?”
她想了一下才回答。“是的,恐怕我永远也不会住在那里了。假装没有用,肯特;我非常了解我自己。”
一个服务员拿着咖啡壶走过来给他们杯子里斟上了咖啡。欧唐奈说:“我突然感到想单独和你在一起待一会儿。”
丹尼丝轻轻地说:“那我们为什么不走呢?”
他要了帐单,付了钱,替丹尼丝把披肩披上了。到外边,守门人叫过一辆汽车,欧唐奈把五马路公寓楼的地址告诉司机。他们坐好以后,丹尼丝说:
“这是一个很自私的问题:你考虑没考虑过搬到纽约来行医呢?”
“我现在正在考虑,”他回答。
当他俩走进楼里,坐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