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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不是大夫,你放聪明一点,别拉出个大夫的架式。咱们是化验员,得照上面的吩咐办事。”
“那并不是说我连一点脑子都不能用吧?”亚历山大也有点火了。“我就知道我愿意看到我的妻子的试验用盐水、蛋白和孔姆斯氏血清三种。可能这不关你的事,可是这个孩子对我们是非常重要的。”
老化验员在门口看着亚历山大。他本来还没想到,现在看出来为什么了——这个孩子是造成这些麻烦的原因。为了这个孩子闹得别人挺不舒服。也许应该让这个自鸣得意的大学生碰个钉子了。班尼斯特说道:“我已经把我的意思说完了。如果你不高兴听,你最好去找皮尔逊。告诉他你对这儿的工作方法不满意。”
亚历山大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班尼斯特。然后小声说:“也许我会去的。”
班尼斯特嘴唇一咧。“随你的便。可是记住——我已经警告你了。”
他又看了一下挂钟,走出去了。剩下约翰·亚历山大一个人在试验室里。
十二
戴维·柯尔门来到三郡医院的大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是一个八月中旬的早晨,八点过几分。天已经热起来了,预示着又是闷热的一天。医院外面,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动静的,除去他自己,只看见一个守门人在用橡皮管子冲刷昨天遗留在前庭的尘土。马路对面,一个中年的护士刚从一辆公共汽车上下来。约摸还有一个来小时,看病的人流才会汇集到这里。
戴维·柯尔门打量了一下三郡医院的建筑群,大概可以肯定没有人会指责盖这座医院的建筑师在表面装修上花多了钱。这是实用主义的设计:清水墙,长方形的墙面、长方形的门窗,这个连续一致的造型只被靠近门道的奠基石打破。奠基石上写着:“一九一八年四月雨果·斯托丁市长阁下奠基。”
他一边走上大门口的石阶,一边在想这位长久被人遗忘的市长先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柯尔门敲门进入病理科办公室的时候,卡尔·班尼斯特正在皮尔逊大夫的办公桌上整理文件。
“早安。”
老化验员惊讶地抬眼一看,这么早是很少有人到这儿来的。医院里大都知道皮尔逊很少在十点钟以前上班,有时十点多钟还没来。
“早安。”他不大热情地回答。班尼斯特清早的情绪总是不大痛快的。
“是找皮尔逊大夫吗?”
“也可以说是找他。从今天开始,我在这儿上班。”他看见班尼斯特一愣,就接着说:“我是柯尔门大夫。”
柯尔门觉得这句话产生的效果就象是在一只老母鸡屁股底下放了一响爆竹似的。班尼斯特慌忙把他的文件放下,象跑步似地绕到桌子前边来,头上直冒汗。“■,对不起,大夫。我没有看出来。我听说您要来,没想到这么快。”
柯尔门沉稳地说:“皮尔逊大夫和我约的今天来。他在吗?”
班尼斯特象很吃惊的样子,说:“现在还太早。起码还得两个小时他才来。”然后他堆起一副会心的笑脸,意思象说:你要是一待长了也会晚来的。
“噢。”
当柯尔门往四周打量的时候,班尼斯特想起忘了一件事。“噢,大夫,我是卡尔·班尼斯特——化验室的组长。”他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客气话:
“我估摸着我们会经常见面的。”班尼斯特对待比他级别高的大夫们总是爱陪小心的。
“是的,我们会的。”柯尔门心里嘀咕着和这个人经常见面有多大意思。
然而他还是和班尼斯特握了握手,然后想找个地方挂上他带来的一件尼龙雨衣;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班尼斯特又一次赶紧凑上来,这些节骨眼他是不会错过的。
“让我来。”他找到一个钢丝衣撑,小心翼翼地把雨衣撑起来,挂在门口附近的衣架上。
“谢谢,”柯尔门道。
“不用谢,大夫。现在让我来陪您看看化验室,好吗?”
柯尔门犹豫了一下。也许他应该等等皮尔逊。又一想,两个小时坐在这里,时间够长的,活动一下也好。化验室终归是他的工作范围,先看看可能没什么关系,就说:“我在几个星期以前和皮尔逊大夫一起看过一部分,如果你不忙,我倒想再看看。”
“我们这里总是挺忙的,大夫。可是,我很高兴能匀出点时间陪陪您,很荣幸。”班尼斯特在这些方面透着特别机灵。
“请到这边。”班尼斯特打开血清学化验室的门。站在一边,让柯尔门先进去。约翰·亚历山大正在里边,自从昨天晚上吵嘴以后他和班尼斯特还没见过面。现在亚历山大刚把一个血样放在离心机里,看见有人进来,一抬眼。
“大夫,这是约翰·亚历山大,是新参加这里工作的。”班尼斯特当向导当得很有些得意了。“还是个刚跨出学校门的娃娃,是不是,约翰?”
“你说是就是吧。”亚历山大心里不大舒服地回答着,对他摆出老大哥的样子觉得很腻味,又不愿意说什么失礼的话。
柯尔门走上一步,伸出手来,说:“我是柯尔门大夫。”
他们握手的时候,亚历山大很感兴趣地问:“您就是新来的病理医师吗,大夫?”
“是的。”柯尔门往周围看了看。和上次来看时的感觉一样,有好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班尼斯特自鸣得意地说:“您可以随便,愿意看什么就看什么,大夫。”
“谢谢。”柯尔门转身问亚历山大:“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作一个血液敏感试验。”他指着离心机说:“这个血样碰巧正是我的妻子的。”
“真的?”柯尔门感到这个年青的化验员比班尼斯特给人的印象好多了,至少在外表上比那个人强。“你妻子什么时候生孩子?”他问道。
“还有四个多月,大夫。”亚历山大把离心机扶正,打开开关,然后调整时间度盘。柯尔门注意到他的动作很干净利索,心想,这个人的手很灵巧。
亚历山大有礼貌地问道:“您结婚了吗,大夫?”
“没有,”柯尔门摇摇头。
亚历山大好象还想问个问题,然后又象是改变了主意,没问出来。
“你想问点什么吗?”
约翰·亚历山大没有立刻说话,然后象拿定了主意似的,说:“是的,大夫,”他说,“我想问您一件事。”
亚历山大想,不管会不会惹出乱子来,至少也要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给送到化验室的血样多作一种试验的问题,在昨天晚上和班尼斯特吵完嘴以后,本来不打算再提了。上次给皮尔逊提了建议,碰了一鼻子灰,他的记忆犹新。但是,这位新来的大夫看样子和气得多。即使他不同意,大概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的。于是,他决定不顾一切,还是问问。“是关于我们现在作的血液试验——敏感试验。”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看见班尼斯特站在后边,秃脑袋晃过来晃过去的,注意听着刚才的每一句话。这时,他走过来,很不高兴地对亚历山大发狠说:
“你听着!如果又是昨天晚上那件事,你就不用废话了!”
柯尔门好奇地问:“昨天晚上你们说什么来着?”
班尼斯特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教训着亚历山大。“柯尔门大夫刚到五分钟,我不许你拿那些事情打扰他。那些事没什么可说的!懂吗?”他又转向柯尔门,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没什么,是他自己胡思乱想,迷了心窍,大夫。现在请您跟我来吧,我陪您看看咱们组织学化验室的设备。”他用一只手拉着柯尔门的胳臂,想把他拉走。
柯尔门几秒钟没有动。然后,毫不犹豫地从袖子上把那只手推开。“等一会儿,”他轻轻地说。随后他问亚历山大:“是医务方面的事情吗?和化验室有关系吗?”
亚历山大故意避开了班尼斯特阴沉的脸色,答道:“是的,有关系。”
“那好,说说吧。”
“是这个血敏试验,我妻子的这个,引起的,”亚历山大说。“她是Rh阴性的;我是Rh阳性的。”
柯尔门笑了。“好多人都有这种情况。没什么问题——我是说,如果血敏试验结果是阴性的话。”
“可是问题就在这儿,大夫——血敏试验。”
“怎么了?”柯尔门搞不清这个年青的化验员到底要说什么问题了。
亚历山大说:“我觉得我们的血样在作完盐水介质和蛋白介质试验以后,还需要作一个孔姆斯氏间接试验。”
“那当然啦。”
屋里静了一下,没人出声,然后亚历山大说:“您能再说一遍吗,大夫?”
“我说那当然啦,自然需要作孔姆斯氏间接试验啦。”柯尔门还没搞清这个讨论有什么意义。这类事情在一个血清学化验室里是起码的常识。
“可是我们没有作孔姆斯氏间接试验。”亚历山大冲着班尼斯特投过一个胜利的眼神。“大夫,这里的Rh敏感试验都只作盐水和蛋白两种,根本就没有孔姆斯氏血清。”
柯尔门起初认为肯定是亚历山大搞错了。这个年青的技术员显然刚来没多久,肯定是他没搞清楚。可是又感觉刚才他说话时语气非常肯定。于是就问班尼斯特:“真是这样吗?”
“我们这里一切试验都是按照皮尔逊大夫的指示作的。”这位老化验员的意思很清楚,照他看来这些讨论都是浪费时间。
“也许皮尔逊大夫不知道你们是这样作Rh试验的。”
“他当然知道的。”这回班尼斯特露出不高兴的口气了。新来的人总是这样。刚来不到五分钟就开始找麻烦。他原想给这个新大夫一个好印象,结果你瞧,弄成这个样子。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约瑟夫·皮尔逊很快就会把这个人给治住的。真希望他能亲眼看看这个场面。
柯尔门决定不理睬这个老化验员的口气。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总得和这个人一起工作一阵子。可是现在这个问题得马上澄清一下。于是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