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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大多数人来说,即使他们可能不喜欢人们在医院外边随便问他们关于诊治的意见,但是却可以同意在餐厅交换意见,因为那将是双方互有所得的交换。还有不少大夫在和同事们接触之后,临走时说一句谁都知道的暗语,“你要找我的话,我在我的第二办公室。”一般不需要解释这指的是什么地方。
一般情况下,餐厅是一个民主区,在这里即使没有忘了医院的级别,至少暂时可以不论身份地位,大家都很随便。可能只有一个例外情况,那就是大夫单有一组桌子。营养科主任斯特朗夫人经常在这个范围内走来走去,因为她知道只要在这里的卫生或服务工作出点小毛病,将来医管会开会时就够戗。
除去少数例外,多数外聘的高级大夫都用这里的保留餐桌。本院大夫就不一定了,住院大夫和实习大夫倒愿意和护士或其他人在一起,自由自在一些。因此,迈克·塞登斯一屁股坐在了费雯·洛布顿对面的椅子上是并不招眼的。费雯比其他同学早下了一会儿班,现在一个人在吃早饭。
十天以前他俩在解剖室见过面以后,费雯在医院里和迈克·塞登斯碰上过几次,对这小伙子的印象逐渐加深了。他那厚厚的红头发和老爱咧开大嘴笑的样子很讨人喜欢。她直觉地感到这小伙子可能要追求她,现在果然是这样开始了。
“嗨!”塞登斯打着招呼。
“哈罗!”费雯胃口很好,正在咬着一只鸡腿,这招呼是勉强打出来的。
她指着她的嘴,喃喃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塞登斯说。“慢慢儿吃好了。我来和你订个约会。”
她把那口鸡嚼碎咽了下去,然后说,“原来我想,照理你得过一阵子才能和我约会呢。”
迈克·塞登斯又咧嘴笑了。“你没听说吗?现在是喷气式时代,没有讲老规矩的时间。我想约你后天看戏去,看戏以前在古巴烤肉店吃饭。”
费雯好奇地问道:“你有那么多钱吗?”在本院小大夫和护校女学员之间总是爱开没钱花这种穷玩笑。
塞登斯学着舞台上耳语的腔调说:“谁也别告诉,我有副业收入。在我们那里解剖的病人不少人镶着金牙。很简单的办法就是……”
“■,别瞎说了;我都吃不下去了。”她又拿起鸡腿咬一口,塞登斯把手伸过去从她的盘子里拿了两块法国烤肉。
他咂着滋味说:“嗯,不错。我得常吃着点。让我告诉你实话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和一张预先付款的单据来。“你看看,这是一个表示感谢的病人的礼物。”票是百老汇旅行演出音乐会的入场券,预付款单据是古巴烤肉店的两客晚餐。
“干什么人家感谢你?”费雯真是怪纳闷的。“作了个心脏手术?”
“不是。上星期我在急诊室替弗兰克·沃斯顶了半小时的班。一个病人手上弄了一个大口子,我给缝上了。没多久就收到了这个。”他嗤哧一声笑了出来。“当然,沃斯气坏了。他说下回他的班绝不让人替了。呃,你去不去?”
“我很愿意去。”费雯说。这是她心里话。
“好极了!我七点钟到护士楼去接你,好吗?”他嘴里说着,心里对这个姑娘兴趣更大了。忽然觉得这个姑娘除去有一张俊俏的脸和苗条的身材之外,还有很多吸引他的地方。当她看着他嫣然一笑时,那里边有一种温暖和浓郁的感情。他不由得想:我真希望今天就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后天。后天还得等很长时间呢。可是他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在警告他:小心别陷进去!记住你塞登斯的政策:爱完了之后就离开,留下快乐的回忆;分离是一种甜蜜的悲伤,而无牵无挂是最现实的办法。
“好吧,”费雯说。“我可能稍晚一些,但不会耽误很久。”
自从哈里·塔马塞利告诉欧唐奈医院增建大楼计划在明春开始这件事以后,十来天过去了。欧唐奈和董事会主席奥尔登·布朗现在又同他坐在院长室,一起研究当前需要做的事情。
几个月以前,他们三个人在一位建筑师的参加下制定了增建新翼楼、搬迁各科室的详细计划。各科室主任的要求和可能投入的资金两方面,要进行平衡。奥尔登·布朗对具体方案要作出决断,欧唐奈当他的医务联络参谋。
和往常一样,董事会主席的话是干脆而尖锐的,在严峻之中夹杂着幽默。有时候他们全面满足提出的要求;有时候,他们怀疑什么人是在给自己建造独立王国,就严格审查。
药房的主任药剂师坚持要在他的办公室里设计一个私人盥洗间。而建筑师指出楼道里有公共盥洗室,距他的办公室才四十英尺远。药剂师说他有肠炎,对他来说四十英尺也太远了。奥尔登·布朗干巴巴地告诉这位药剂师说,那好办,他应该先到内科去看看肠炎再说。
有些值得添置的医疗设施只是因为花费太大而被否决了。放射科主任“响叮当”提出建立一个拍摄X光电影的单元,以改进心脏病的治疗与诊断。但这套设备本身就需五万美元,于是这个方案很遗憾地被否定了。
现在计划已经基本完成,问题的焦点已经转到如何筹款这个实际问题上来了。严格讲,这本来是董事会的事情,但是也要求医务人员予以协助。
奥尔登·布朗说:“我们建议给大夫们定个指标——高级主治医师每人六千美元,副主治医师四千,助理医师二千。”
欧唐奈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他对主席说:“恐怕会有些意见。”
布朗笑着说:“我们只好尽量听着。”
哈里·塔马塞利插进来说,“这笔钱可以在四年之内交齐,肯特。只要先有同意付款的证明,我们就可以用来到银行借款。”
布朗说,“还有一点。如果把大夫们自己都拿出钱来的消息传出去,这对我们筹款有很大帮助。”“由你负责把这消息传开吗?”
布朗笑着说道:“那当然。”
欧唐奈心想,这就是说要他在医务职工会议上宣布这消息。他可以想象大家听到以后脸上一定会很难看。他了解医务人员象如今大多数人一样,挣多少花多少。当然,这个指标不是强制性的。可是,作为一个个人去反对这个作法也很困难,特别是因为医院发展起来对本院医生也有很大好处。肯定有好多人会如数交齐的。这些人自己交齐了之后就会给没交的人施加一些压力。有苦同尝嘛,这也是人之常情。医院也是政治的温床,有好多花样呢。
不跟着走的人的日子是不大好过的。
哈里·塔马塞利还是那么敏感。他马上说,“不用发愁,肯特。在开医务职工会议以前我给你提供材料。我们把所有理由都列出来。我相信在你讲完之后,有人可能会要求超额的。”
“别指望吧,”欧唐奈笑着说。“你将会触动许多大夫的痛处——他们的钱夹子啊。”
塔马塞利也笑了。他知道等这位外科主任向医务人员提出这个要求时,他的讲话会象他做任何事情一样尖锐、彻底的。他曾经不只一次地想,和欧唐奈这样性格的人共事是令人高兴的。塔马塞利以前在另外一个医院当副院长时,医管会主席是一个八面玲珑、看风使舵的人,其结果是没有真正的领导,医疗水平日益下降。
哈里·塔马塞利喜欢直率和果断。因为他作为三郡医院的院长就是这样的作法。办事果断有时会出点岔子,但是总的说来可以多做好些事情,时间长了你做决定的准确性也就会提高了。说得快、想得快和行动得快,这三条是在塔马塞利还没想到自己会最终搞医务行政工作以前,在法院工作中就学会了的。
他从大学毕业以后进了法律学校,为开业当律师作准备,但是这时战争爆发了。他想早晚即将被征入伍,于是就参加了美国海军,被授以从事医务行政工作的军官衔。在战争期间,医院的伤员日增,而塔马塞利在分辨医务技术工作和医务行政工作的界限上具有敏感,因此工作处理得很出色,终于成为一个有能力的医务行政人员。
战后,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法律行业中去,另一个是留在医院搞行政。他选择了后者,考入哥伦比亚大学医务行政学院。从哥伦比亚毕业时,社会上普遍认为医务行政是一个单独专业,不需由持有医学学位的人充任。
因此好的行政人员需要量是很大的。他在当了两年副院长工作以后,就接受奥尔登·布朗的邀请,到三郡医院当了院长。
现在哈里·塔马塞利爱上了他的工作。他和肯特·欧唐奈在提高医疗水平方面看法相同。他也尊重董事会主席奥尔登·布朗对事业的洞察力和灵活的手段。作为院长,塔马塞利的职务是把行政工作提高到这两个人所要求的水平,其中包括护理、院务、工程机械、建筑、财务和其他有关事项。
他善于用人,善于选拔各科室领导,对医院大小事项都有强烈的个人兴趣。医院里任何重大事情都逃不脱哈里·塔马塞利的眼睛。每天你都可以看见他那矮小而墩实的身躯在楼道里走来走去,经常停下来和护士、病人、门房、职员、厨师谈话。任何人只要向他反映一点医院情况或提出一些改进意见,他都乐于倾听。新想法往往使他的兴致油然而生,而他的热情对别人提出好意见又总是一种鼓励。有时他会探着脖子,滔滔不绝地把他那奔腾着的思想发表出来,眼镜后头露出闪闪的目光,接连不断地用各种手势来加重他的想法和意见。
他到处攀谈,却很少做笔记。他学法律时受过的训练使他有归纳问题的本领。每次视察之后,他立即对大大小小的问题作出一系列简短的书面指示,从而使三郡医院的工作日新月异。
可是在这样做的同时,他也有一个外交家的谈话本领,很少得罪人。他可以口头上提出一点批评,然后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