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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身子,“朕走的是地毯,见的是官员,住的是行营,两只眼睛所能看见的地方,就只有那么点儿大,跟在宫里看折子有何区别?”说着用两根手指比了比。
苏锦和魏东亭深觉有理,俱颔首同意。
“所以呢……”康熙自行穿了鞋子,走下了炕,二人也忙要站起来,却被康熙一手一个按住,“你们坐着别动,听朕讲,朕要派几个人出去打探消息,明日起就分道走。朕走官道,图海走水路,东亭呢,你就走山路,如何?”
苏锦想了想,否了康熙的提议,“皇上,我看此计不妥。东亭是皇上的近侍,图海大人是京城命官,今儿许多官员都见了,他们即使布衣改道,也未必没有人认出他来。东亭和图海大人还得跟着大队伍走,倒是穆子熙几个,他们是皇上的心腹,外人少见,又是市井上长大的,经验不比东亭丰富?由他们改装换道,做皇上的眼珠子,帮着皇上体察民情,要稳妥得多。”
康熙闻言,哈哈一笑,“朕就说嘛,女孩子心细。难怪老祖宗硬要朕把你带着呢,这就不显现出作用来了。墨尔呀,你这个提议好,朕那几只青玉象就送给你把玩吧。”
“皇上的青玉象乃是珍品,墨尔不敢讨要。”苏锦忙着推辞,那几只象是贡品,连皇后都没要到,她哪里敢收?这是个烫手山芋呀。“皇上若真要赏,就让墨尔去扬州看看苏麻吧。”
康熙默了默,“朕也想去看看伍先生和苏麻,那便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学校的网络又抽疯,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弄好。今天还是在别人寝室发的小说。昨天欠的一更会找时间补上。请大家包涵。也不知道这个烂网络什么时候能好。
☆、辅臣
阳城县的皇城村,是户部尚陈廷敬的老家。康熙此次途经山西,就驻跸在陈家。
翌日清晨,康熙起了个大早,照常在院子里打了圈布库,出了一身热汗,顿时觉得身子舒畅了不少。
魏珠跑得勤快,又是递毛巾又是奉茶的,把皇帝伺候得十分妥帖。苏锦端着铜盆进来,亲自绞了帕子给康熙净面。康熙自个儿抹了把脸,用淡茶漱了口,问道:“墨尔,朕今天要和莫洛出去转转,你是跟着朕一起,还是留在屋子里呢?”
苏锦收拾好了东西,又拿了把梳子给康熙顺发,毫不犹豫的做了选择,“皇上难得与臣工同游,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再说,您和东亭都不在,我也好躲躲懒不是?”
康熙看着玻璃镜中苏锦的手飞快动作,片刻间便结了条均匀的辫子,笑道:“就依你。你若想上街,就叫几个侍卫陪同,朕才放心。知道吗?”
“好咧,我的主子爷。”苏锦在发辫末端缠上明黄的穗子,笑道:“我又不是小姑娘,哪里需要您千嘱咐万交待的呢?您玩得开心就好。”
康熙站起来,拍拍苏锦的脑袋,“把朕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个丫头,也不看看朕除了关心老祖宗和你,还关心哪个?行了,把帽子给朕,朕自己戴,你自去松快松快。”
送走了康熙和魏东亭,苏锦巴着门框望着蓝天白云,暖风和煦吹拂着她的鬓发,柔柔的直叫人舒服得不想动弹。
恰巧魏珠从厨房过来,嬉皮笑脸的说话,打断了苏锦的遐思,“姑姑,厨房做了早膳,有金银卷、高粱面鱼、莜面栲栳、烧麦、龙须面、猫耳朵……您想用哪一种?”拉拉杂杂报了一长串面食,听得苏锦直发晕,她忙叫停,“你看着好的,给我来几样,东西不要太多,省得我吃不完,浪费粮食。”
“哎,听姑姑的。小的这就办去。”魏珠打了个千儿,像一尾泥鳅,飞快的溜走了。
苏锦摇摇头,这魏珠虽说滑溜了些,好歹忠心耿耿,又会来事儿,慢慢看吧。
用过了早膳,苏锦将凳子搬到院子里,迎着朝阳将帕子上的小雏菊收了尾,剪断了线头,左右端详了会儿,甚觉满意,料想苏麻会喜欢。叫人收了针线筐子,便抖抖衣裳,给李德全说了声,要出门去走走。
李德全忙叫了两个侍卫跟着,笑道:“姑姑可不要推辞,这是皇上交代了的。一来这山西不比天子脚下,有他们在好保护您的安全;二来,您若是买什么东西,他们也好出出力气。”
苏锦笑着接纳了,“什么话都叫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要留这里管事,我就不叫你了,让魏珠给我探探路吧。”
“姑姑莫要见怪,这些话儿都是皇上嘱咐奴才的。”李德全笑嘻嘻的,话音里透出一股子亲近,“姑姑早去早回,奴才可是在皇上那里立了军令状的。”
“行了,这就走吧。”苏锦挥挥手,带着三个人离开。
山西是个穷省份,从街道就能看出来。今日并非大集,商户门口都门可罗雀,街上百姓稀少,偶尔有几个人走过,都是满面蜡黄、目光呆滞,一副了无希望的模样。
苏锦好奇的走了一圈,也没买到什么东西,索性领着人出了城门。这外面倒是另一番景象,竟是有许多人朝着某个地方走去,比城里热闹得多。
立在杨柳树下,苏锦注视着一波一波的人流,感到十分奇怪,正要叫魏珠去探听,就见那小子从路边跑过来,低声道:“姑姑,小的问清楚了,他们都是三郎香会的信徒,今日总教主云游到此,特意赶过来参拜。其中还有许多外地人呢,直隶的、山东的、河南的都有。”
“三郎香会?”这莫非是清朝的邪教,还以反清复明为目的,“他们的教主是何人?”
魏珠抹了把汗水,“教主自称中原隐士,姓杨名起隆。”
杨起隆?苏锦总算把这人和邪教对上号了,这个杨起隆不就是黄敬的真主子,前明的朱三太子么?他跑到山西来做什么呢,还这么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难道是……想到这个可能,苏锦眉心一皱,立刻道:“咱们回行营。”
“是,姑姑。”魏珠虽然疑惑,但不敢多问。
四人便立时转了方向,朝着陈家出发。不多时刻,便走到了中道庄大门口,却见那儿生起了一桩闹剧,苏锦干脆停了步子,躲在一旁观看。
发生争执的是一名二品官员和守卫庄子的侍卫们。苏锦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些侍卫不是随驾而来的,乃是山西总督莫洛安排来保卫圣驾的。
那名官员四十出头,面白短须,眉如卧蚕,长得牛高马大的,目测有一百八十多厘米,足足比魏东亭高了一个头,那样站着就像一座铁塔般沉稳。
侍卫头子满口山西腔、神情倨傲、眉高眼低,一看就是衙门里的小头目,竟然一点也不把朝廷的二品大员放在眼里,不让他入内觐见不说,反而拔了腰刀,直直往人脖子上架。
那官员被两个侍卫反剪了双手缚住,两只铁臂一使力,随即挣脱开来,朝里面大吼一声,“皇上,奴才王辅臣……”话语未竟,斜冲过来一个拳头,打得他脸面一歪,口腔出血,丝丝血色随着嘴角溢出来。那侍卫摸了摸作痛的拳头,呵斥道:“你想造反不成!”
苏锦看到这里,不禁抖了一抖,恶奴欺主,属下行事如此狠辣,这莫洛的心肠未必能好到哪里去。心头先给莫洛记下一笔,待会儿听听几个侍卫打探回来的消息再做定论。
王辅臣朝里磕了三个头,径自牵着马,灰溜溜的转身离开。苏锦给魏珠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叫住他,把他带回陈府。”魏珠点头,忙去叫人。
夕阳的余辉洒向黄土高墙,给树梢、瓦片、墙檐镀了一层玫瑰红色。抬首眺望,天与山交接之处,闪着一根金红的线条。小院中的一颗老榆树下,摆了摇椅和梨木高几,几上放着几碟干果和一盏茶。康熙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吃核桃仁,一边听穆子熙几人汇报消息。
魏珠拿着药瓶跟在苏锦身后,二人一起进了东边的耳房。王辅臣紧张的坐在里面,时不时起身往外张望,好似凳子上长了钉子。他的左脸红肿非常,鼓起老高,看着十分吓人,他却像没有痛觉一样,既不呼痛,也不揉搓。
苏锦笑着见了礼,说道:“我是随驾的宫女苏墨尔,请王大人来此地,是想让您见一见皇上。这里有些消肿止痛的伤药,大人您擦一擦吧,省得惊了圣驾。”语罢,捂着嘴笑了笑。
王辅臣回了一礼,“下官见过墨尔姑姑。多谢您帮忙,不然我这次就见不到皇上了。”尴尬一笑,接过伤药,并不急着打开。
苏锦行了一礼,“那我就先离开了,等会儿皇上宣召,自会有人来通知大人。”刚出了门,忽然听见一阵杯盘碗碟碎裂的声音,越过月亮门一看,见几个官员侍卫都埋头跪着,高几歪倒在地,茶水、碎瓷片、点心乱七八糟的落了遍地。
苏锦瞧了眼怒发冲冠的皇帝,暗自疑惑,是谁胆儿肥了,敢冒犯天威?她扶起了高几,叫魏珠拿了扫帚来打扫残渣。
康熙胸膛剧烈起伏,忍了又忍,把气儿咽回肚子里,摆摆手,“平身吧,你们都平身吧。朕今天这个脸是丢大了,从京城丢到了山西境内。”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
魏东亭见兄弟的话惹怒了皇帝,忙帮着打圆场,“皇上别动怒,也许是犟驴子看错了,冤枉了周大人。”
“你不必安慰朕。朕错了就是错了。亏朕自命圣明天子,独掌天下,竟被假象蒙了眼,今日实在是太轻率了,太轻率了!”康熙重复了两遍,似是要把话刻在脑海里,“莫洛怕是也被周云龙玩弄于鼓掌之间呀!”
苏锦重新泡茶端了出来,听到这句话,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皇上,墨尔有句话不得不说,说了皇上也许不高兴,但不说就是欺君罔上,还请皇上先恕了我的罪。”
康熙盯着苏锦,“你说吧,朕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说什么朕都不怪你。”
苏锦倒了茶递到康熙手中,才慢慢说道:“莫洛总督未必是一无所知的,具体情况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给皇上带回来一个人,皇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