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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爹这样教训那些还不上钱的人。自从到了沙坝村,她一直克制忍耐,她知道鞭打
是她惟一消除愤怒和痛苦的办法。当她挥出~鞭时,回荡在她身边的惨叫声令她兴
奋,她找到了发泄她那郁闷的办法。
李华的眼睛肿了,后背大腿被打烂了,嘴唇处渗出了鲜血。
他在养母的暴刑下呕吐不止,但是他没有求饶。
郭喜堂身上也挨了几鞭子,可他还是把李华拖起来抱在怀中,帮他拭去了额头
上的血迹。
“你是喝点水,还是上床躺一会儿?”他问李华。
“我不……!”
李华啐出一口血,“我不……”他两眼喷着凶恶的火焰。
郭喜堂此时在心中埋怨自己:我带给这孩子的是一个太痛苦的人生。
李玉萍度过了一个苦恼的上午。在她从李华的身上发泄完了之后,下午她便赶
到清水墟去见她的旧情人。
当她满怀希望赶到从前同郑二锅子幽会的那间小房子前时,她无意中发现,门
前多了双女式花边拖鞋。
“妈的!”她一气之下将门推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对缠睡在一起的狗男女。
她感到新穿的花布衣服领子擦痛了她的皮肤,这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真他妈的多余。
她觉自己像个傻瓜。
虽然她和郑二锅子好了好多年,他们两个可说是同一类人,所以她轻易不惹他。
记得郑二锅子头一次勾引她时,他把她领到一个又脏又破的小工具房里,一进
来他就叫她将衣服都脱掉,然后他脱掉裤子,没完没了他干起来。那一个月她都乐
不可支。
如今,她意识到郑二锅子是个不管不顾之徒,倘若她现在揭了他们的被子,撕
了脸,那郑二锅子会教训得她屁滚尿流,永远不再理她。他可不愁没有女人,而她
却舍不得把他真正送给别人。
她退了出来。
当怀着这种心请走进自家门后,发现中午滴水未进的李华正蹲在灶边啃一块猪
骨头时,她又眨了眨眼睛,翻了脸。
“好你个野种,”她扑了过去。“叫你偷吃。”
李华的眼还肿着,惊惧地看见养母似凶抑恶煞般的扑了过本。他吓坏了。他毕
竟只有七八岁,还是个孩子。
“你吃呀!”
李玉萍从地上捡起一段木头,涌到李华嘴里乱捣,直捣得血流不止才住手。
“你吃呀!吃呀!”
李华痛昏了过去。
李玉萍拎来一桶清水泼到他身上把他泼醒,“我以后再看见你偷吃东西,我就
会像赵野狗一样把你赶出我家门。”
李华面色苍白,就像全身的血液被抽干了一样。这是一个人能受到的最大侮辱,
而这个给他侮辱的人又是他的养母,他不能反击。
仇恨在他心中滋长。
我是个弃儿——李华想。
养母再不想回避这个事实。她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你这个没人要的野种。
到了李华九岁,有一天他鼓足勇气说:“我要上学。”说完看定了养母。
“是吗?”养母先是一愣,而后扔掉手中的鸡骨头咧着嘴答:“我可没有那份
本事供你上学。”
“我要上学。”
养母狠狠地抽了李华一个大嘴巴。
到了李华十二岁,他已成了一个十足的野孩子。整个沙坝村和临近三四个村出
了名的捣蛋鬼就是他。他除了念半天书外,就是在自家地头干活。但他绝对抽得出
时间来在村里捣乱,给别人出难题。他挨惯了养母的鞭子,所以同小伙伴们干起架
来特别英勇,十几岁孩子的拳头哪一个都敌不过他,尽管他成天破衣烂衫又没鞋穿,
食不果腹,一对小拳头却特别有力。
渐渐的,李华除了打架干活又多了样东西在他身上作怪——幻想——他曾在深
夜抽啼着暗自盼望生身父母能把他从这里接走。但是他的愿望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后
仍未实现。
当一个幻想破灭之后又一个幻想诞生了——每天清晨,都是离沙坝村不远的繁
华都市传来的崩山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知道,奇迹又在那里产生了。由于这个
幻想,他越来越爱爬家门前的大青树,从上面向远方眺望,想象着外面世界的博大
壮观。
这天一早,李华从睡梦中惊醒后到大青树下,拼着力爬到顶端,坐在那儿听从
香江那边传来的崩山声,他又一次被这种神奇的力量震撼了。他也想和那里的人一
样,不断地创造出新成果。
他正想着,只觉得由于饥饿带来的景眩控制了他,整个身子一下失去平衡,人
直挺挺地从半空中落下……
他眼前蒙上了一团血雾。
李华被养母用清水泼醒时,困难地睁开血水模糊的眼,首先育到养母涨的猪肝
一样的脸。她破口大骂:“野种,你疯啦!上那么高不怕摔死我还怕为你收尸呢!”
李华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恨恨地闭上了眼。养母这时从门门抓了两把土撒到他
的伤口处,说:“这你就痛快了,下回再摔就索性摔死。”
有个村里人从这里走过说:“这孩子一脸是血,摔得不轻呀。”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喝两口酒。”李玉萍气哼哼地说。
突然,后面一只手扶住了他,并在他耳边低语:“别动,我扶你起来。”
李华困难地一转头,见是养父抱着他。养父那被晒黑的脸上显出焦虑和关怀,
惟有额头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
郭喜堂一早下了地,这是半截回家换镐头,才发现李华摔伤了。他看见了李玉
萍的一举一动,但也只能苦笑。此时他俯在李华身边对他说:“听我说,孩子,我
现在带你看赤脚医生去,叫他给你上点药。”
“阿……爹!”
“我背你去。”
郭喜堂把李华背在后背上,那股劲头之大,叫李玉萍恨得咬牙,可她什么办法
也没有,只有听之任之。
赤脚医生的名字叫许国强,李华常常看见他,可从来没跟他说过话。养父背他
来到大队办公室后的赤脚医生服务站——一间小房子前。这是村赤脚医生为人看病
的地方,他们进门时屋里没有人,郭喜堂只得抱着儿子在长条凳子上坐下,喘着粗
气等着赤脚医生到来。
临窗望去,早晨的太阳已把一排排摆在泥墙外的推土车架上金光。上工的村民
们手拿着农具,三一群五一伙地向大田走去。
李华在养父怀中不住担心,他觉得平时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捣蛋鬼,想必这位
赤脚医生也耳有所闻,他不定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呢。所以许国强从外边进来,到墙
角的洗脸盆中洗手时,他就小心地打量对方在心里告戒自己:千万别出声。
看上去许国强只有二十岁。他黄头发,面孔煞白,极其和善,关心的眼睛闪着
光亮,样子根斯文,特别是他模李华头时的格外小心,叫他心里感动。
“小弟弟,你的伤口是摔的吗?”他和气地问。
“许医生。”郭喜堂一脸苦相站起来歉意地一笑,“李华是从我们家门口树上
摔下来跌伤的。实在是麻烦你了。”
李华感到伤口一阵剧痛。
许国强笑了,他觉察到李华父子的不安情绪,就安慰地抚摸着李华头发,真诚
地凝视着他,对他说:“别担心,我会给你打一针破伤风针,再把你的伤口缝上。
如果你听话,按时换药服药,就会好得很快,一点伤痕也留不下来,懂吗?”
李华点点头。
“那好。我先给你消毒。你呢?想想邱少云叔叔是怎么为了祖国,忍受烈火烧
他的全身……”
一下子,李华觉得好过多了,他充满敬意地望着许国强。他从生下来到现在,
还是头一次这么信任一个人。
他觉得生活有了希望。
1972年4月, 郭喜堂不知什么原故,半夜咳喘个不停,一星期下来,他人瘦下
去不少。 4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太阳像火烤一样令人烦躁不安。郭喜堂只要一口气
上不去,浑身就大汗淋漓,虚弱得像个死人。
“去,给你爹倒碗水。”
李华还没倒完,养母又说:“去!给你爹捶捶背。”她吩咐完就自己找相好寻
乐去了。
郭喜堂的咳喘越来越厉害,已经评始咳血了……
李玉萍对郭喜堂能否恢复健康并不关心,到后来,连最初的那点同情心也荡然
无存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下地干活,只是变本加厉地在家胡来,闹得李华父子
没有一天安生。
整整两个月过去了,李玉萍以她的方式密切地注视着郭喜堂的病情的发展。但
她从不说给丈夫治病买药吃之类的话,好像她既不喜也不忧。李华不知她心内到底
想什么,不过他到底还是能洞悉到养母对骨肉亲情的冷酷。
一天晚上,李玉萍不知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李华便请许国强来到他家,给养
父看病。起先,郭喜堂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目光,不一会儿,这种日光就变得淡漠了,
他知道自己不行了。
许国强借着灯光看着郭喜堂这个人,若从病情看,一有刺激这个生命就会完结。
他叫李华给他养父倒碗水,自己则从医药箱中拿出消过毒的针头针管,给郭喜堂注
射了两针抗菌素,一针镇静剂。然后,他叫李华帮他把郭喜堂扶起来,给他服下去
几粒白色药片,以抑制他夜晚咳血。一切做完后许国强把李华拉到外间屋,怀着无
法掩饰的忧虑对李华说道:“你爹的病拖得时间太久了。恐怕现在送到县医院也无
能为力了。”
听了这话,李华惊呆了,眼泪夺眶而出,“求求你,救救我爹呀!”李华跪了
下去。
“唉,千万别这样。”许国强把李华硬拉起来,“看来我们是无能为力了,你
自己看看吧,他现在每天咳血到这种程度,肺结核在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几乎没有
药治。想方设法叫他多活几天,只要别刺激他,多吃些营养食品。”
许国强的话虽说得温和,但听得出来他有谴责之意,李华明白他也对自己养母
心怀不满。此时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