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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进不去吗?还有那些刺客怎么办?”现在的我可谓雪上加霜,腿受伤了眼睛看不见,毫不逊色各类苦情女主角,我突然道:“要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留在这里好了。”话音未落我自己愣住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会替他考虑起来了……
“你想都别想。”云溯不仅不领情,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奉劝你,这辈子你都别想着逃跑的事,白白浪费时间。”
这人的心真是黑透了……枉我刚才那一点的恻隐之心。
他今日的状况显然更糟糕了,说几句就要咳一声,郎中来的时候却再没咳出一声来,只是话说得极慢,嗓音艰涩:“先生,内人的眼睛旧疾复发,请看一看。”
这个郎中从山野里遇到我们后一直很热心地替我治病,今日却不知为何说话很心不在焉,云溯也察觉出不对劲,不动声色问:“先生今日莫非还有其他病人?”
老郎中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与你们说了吧,你们还是早日离开此地为好。”
我的心一紧,下意识往云溯那里看去,难道想杀我们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么?云溯淡淡笑道:“哦,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东边的榆关失守了,云苍的大军已经破城而入了。徵州离榆关不远,过不了几日恐怕就要打仗了。二位既然不是本地人,夫人又重病在身,还是速速离开为好。村里能跑能动的都收拾行李陆续离开了,老夫在此过了一辈子,不想动弹了。”
这个消息不论对我还是云溯来说都太突然了,前阵子我大婚时云苍的使臣还送来贺礼,怎么突然就打仗了呢?云溯表现得很冷静,我不清楚他是否在之前就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有没有留了一手。但现下这个内忧外患的处境对他来说太不利了,万一刺杀他的人与云苍勾结在一起,那他能否回到煜京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眼睛这个病御医束手无策,这个偏远小村里的郎中自然也开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方子,在云溯的再三要求下他斟酌了一番开了一方清心明目的药来,聊胜于无。
没有光明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个时辰对我来说就和一天一样的漫长,云溯端着药进来时我耐不住寂寞地摸索到了床边。很久没有这样子了,行动起来没有以前自如便利,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想要东西自暴自弃地砸了下床。
“是找这个么?”云溯握着我的手碰到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描摹了一遍形状,正是我想要的东西。逃亡之后就没再见到它我以为丢了,竟然是被他拿去了,他想着什么我大约也清楚。
本不想解释的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要拿着它防身的。毕竟我看不见……”
口被苦涩的药水堵住,连呛了我好几口,他喂着药无喜无怒道:“我明白。”他的声音比十二月寒夜里的冰霜还要冷寂,让我有些不知名的心慌。可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他的心思本就多疑心眼更比常人要多一个。是,我之前是有想过趁他不备取他性命,但后来发生的事太突然计划还没有规划完整就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境地。而此时原先的想法早已灰飞烟灭,可他一定不信的,说到底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信任这个东西。
喝完了药又被塞了几片蜜饯,他说:“阿衍,我们得走了。”
不用他说,我也明白,到这时这里已经留不得了,说不定哪天一开门门外就是云苍大军或是追杀而来的刺客。村子里都是些老弱妇孺,她们没理由被我们连累。从到这里我就准备随时要走了,可过了几天看云溯一点儿也不急的样子我错以为他是要在这里长居了。现在他终于下决心要走了,不得不走,因为再不走大煜京的主人又要换人了。
我们是连夜奔走的,时间地点情节与私奔剧情很类似,但私奔人员是追求幸福,我则很落魄地在追求生存。这回没有上次那么好的待遇了,舒适软和马车在这个小村子根本找不到,唯一能称得上是车是那两头驴拉着的一块木板,云溯显然很嫌弃他它们的速度。云溯找了一匹马,一匹听嘶鸣就能了解到脾气不是太好的马。云溯找了件宽敞的大披风将我连头带人包了起来,在下巴系绳子时他道:“阿衍,上了马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下来。”
我被他紧张的情绪所感染:“追兵来了吗?”
“不。”他将我抱上马:“是云苍的军队。”我睁着无光的眼睛往下看,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他翻身上了马拥在我后面:“云苍人早潜伏进来了,是我大意了,阿衍他们在找……没什么,你只要牢记向前跑不要停。”他顿了下:“哪怕我死了。”
云溯会死?在我的印象里云溯早已超脱凡人的境界,化身为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奸险狡诈、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集合体了。他是我要耗尽毕生力气所要打败的大魔头,我坚信我与他最后的结局就是有一天我站在大煜宫的正门口当着全国百姓的面狠狠给他三巴掌然后取回我辛家的皇位。可在这夜纵马狂奔的云溯让我感觉到、感觉到他在不安甚至是害怕……他在怕死么?也是,谁不怕死呢?人生苦短,山河大好都未看尽,何况是他这样才坐上世间最尊贵的位置,荣华富贵将将到手,这时候死委实太不划算了。
夜风呼啸在耳边,山中有狼嚎,马蹄踏过砂石颠得我胸腔里那颗心七上八下,我缩在披风里问:“我们要去哪里?回煜京吗?”
他没有回答我,我以为自己说的太小他没听见,稍稍提高了音调:“我们去哪啊?”
“江州”他一开口就剧烈地咳起来,穿过我挽着缰绳的手因为咳嗽微微颤抖。我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了,一说话听着他嘶哑得近乎诡异的声音
40、惊变夜袭 。。。
就明白他病得有多重。我犹豫了下,双手摸到他寒石样没有温度的手紧紧握住:“云溯,你的命是我的,你可不能在我杀你之前病死。”
良久,他说:“好。”
我像得了什么安慰,虽然这个人阴险狠辣,但话一出口却是驷马难追的。想想也是,以他办事的风格肯定早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就算云苍出兵在他计划之外,但此处离左羽军营这样近必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方晋总说我会盲目地乐观着,如我回宫这事就盲目地坚信自己会反败为胜改朝换代一样,但情况如果已经很糟糕,盲目的乐观要比一味地自怨自艾更能让自己镇静下来。
安静的树林里本应熟睡的林鸟突然被惊飞而起,羽翅扑过树枝的声混纷乱的啼鸣里,我恍若能见到重重树影里逼近的无数个阴影。我按住别在腰间的小匕首,集中所有的精力倾听暗夜中蠢蠢欲动的声响。一个合格的杀手讲究行踪诡秘难寻,一个顶级的杀手则讲究来无影去无踪,国师府里的陆小双就是活生生的顶级杀手案例,刚去时我在夜里碰见闪现出来的他差点没被吓得精神失常。分析了我耳朵捕捉到的信息,我得出来者仅能算是合格的杀手,但他们训练有素比军队里的士兵都不差。师父曾说过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配合,一个顶级杀手能也只能杀一个与他武功差不多的人,但一群合格的杀手在配合无间下却能突袭掉一小支军队。
那群杀手宛如腾兔齐齐跃起又齐齐落下,缰绳一紧,奔跑的马被迫嘶鸣着停下了步子,马蹄重重地蹬在地上,震得我心猛颤了颤。我问:“他们有多少人?”
“二十一。”云溯略一顿,随后低低笑道:“莫非是传闻中的云苍世子手下的裂云二十一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看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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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生离死别 。。。
那夜的记忆对我来说本该是黑暗而残酷,云溯口中的“裂云二十一骑”若非偶有马匹的鼻息声,我几乎要以为包围我们的是群无声无息的幽灵。可这样无声无色的一幕却在我脑海中留下了凌乱交错的画面,被抹去光明的世界中我看见拔鞘而出的刀光剑影。
云溯的武功有多高我没有见过,不过以前师父在检查方晋功课时感叹了一句“终南山的老怪样样输我一招,独独教出了个徒弟样样比我这个孽徒好上一倍来。”那时的方晋剑法其实已使得很花哨了,单挑所谓的天下几大高手不成问题,我一直认为这是一无是处的方晋唯一可取的地方,现在连这唯一可取的地方都被人比下去,故而有一段时间我为方晋的未来就业很担忧。从那时起我才知道“终南山老怪的徒弟”就是云溯,不过那时对我而言云溯这个名字和山下卖猪肉的意义差不多。
“云皇既知我们此行来意何必执意不放?刀剑无眼,真动起手来免不了伤及公主。”静得若空无一人的夜幕里想起了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是太一……
云溯紧紧勒着马,高烧的身子滚烫地贴着我微微发着抖,低低咳了咳用他惯常的浮华腔调笑道:“既知你们来意?辛衍是朕的表妹,这里是朕的地盘,你家以贤德著称的世子就教你们这么光明正大地做强盗么?”
“云皇若再在这里为了无谓的事拖延下去,过不了多久不仅这里连京城都不是你的了。公主是我家殿下……”
“放肆!嘉平是朕亲封的公主与你云苍有何关系?!””突然暴怒的云溯吓了我一大跳,我瞧不见他的面容但知道一旦动起真怒的云溯是万万不能惹的,从某个方面来说云溯是个偏执很重的人,这样的人认真起来有另外一个名字——疯子。你看他前一次发疯灭了大煜,这次发起疯来,听他咳喘不息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那恕在下无礼了。”后面的话像是对我说的,太一带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