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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点头。似乎有些昏沉:“是。是,还有呕吐。”
阿丑颔首:“您先在这等一会儿,有人会来给您再看看开方子。”
言罢她转向田胜:“我清楚了,就是温疟无疑。你带我去找三位少爷吧。”
田胜应下,伸手指方向:“好嘞,姑娘这边请。”
穿过中堂,阿丑来到后厅,只见薛家三兄弟和一位白胡子老者正在讨论方子。
“若说这方子的主心,在生石膏和桂枝两味。生石膏清解肺胃之热;桂枝乃辛温之品以解表寒。剂量上也没有大问题,为何不奏效呢?”白胡子老者一手拿着方子,一手捏着胡须,兀自思索。
薛临海在厅中走动:“生石膏清热。药效绵长,但是否少了几分猛劲?”
阿丑跨入厅中,正好接过话头:“生石膏药效绵长缺少猛劲;知母亦是清解肺胃之热的佳品,药效迅猛却不得持久。两相配合,方能取长补短。”
薛临海似醍醐灌顶:“原来是知母。少了知母!”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妥不妥,若是再加知母,岂非寒凉过了头?”白胡子老者摇头。
“只要量控制得当,不会寒凉过头,”阿丑解释着,扭头问田胜,“这里有笔墨吗?”
田胜伸手指向厅堂的正东:“那边就有笔墨,阿丑姑娘请。”他引着阿丑过去,便开始研墨。
阿丑提笔写下白虎桂枝汤的药方,这是《金匮要略》中治疗温疟的经典药方:
知母六两。甘草二两(炙)。石膏一斤。粳米二合。桂(去皮)三两。右锉,每五钱,水一盏半,煎至八分,去滓,温服,汗出愈。'1'
薛临海走上前细观药方,又对比了原本的药方:“减少生石膏的用量,再加入知母,便不会寒凉过头?”
“正是这个道理。”阿丑淡淡回答。
白胡子老者摇摇头,看不出是褒是贬:“姑娘的方子,老朽闻所未闻。”
薛临梓一声轻笑:“阿丑姑娘的方子,向来有新意。”
阿丑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有新意?前世中医方论,是东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打底,后世皆在此基础上衍生变化。这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同,但到底是怎么发展的,她也没有深究。如今看来,显然与自己这一脉有不小的区别。故而这个世界的传统学者,怕是不那么容易接受自己的方子。
果不其然,白胡子老者一副语重心长的说教模样:“生石膏,知母。两味寒凉之药同用,实在太危险。小姑娘,人命关天呀!”
阿丑微微挑眉:人命关天?这话换个不客气的说法,就是——小姑娘,不懂别出来乱搞,搞出人命你就知死了!
“方子我也写了,药理我也解释了。用与不用,信与不信,在于各位。阿丑言尽于此,告辞。”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厅堂:不信我,叫我来做什么?没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真是好笑!
“阿丑姑娘请留步,”一直一言未发的老三薛临诲叫住阿丑,“这方子,我们用。”语气沉郁却坚定。
白胡子老者不以为然:“老三,你怎么就冲动了?这房子来路不明,又不遵常理,怎能说用就用?”
薛临诲向老者行了一礼,平心静气地解释:“师爷,阿丑姑娘所用方子虽然不遵常理,但却自成一家,药理上似乎比我们自幼所学更加完善。况且在此之前,阿丑姑娘的确治好了不少人,可见其医学造诣非同一般,所以孙儿认为,可以一试。”
阿丑听见称呼,偏头看了看这白胡子老者,又看了看薛临诲:原来,这白胡子老者是薛家三兄弟父亲的师父。太医薛院判之师,可谓德高望重了。怪不得他们对他如此毕恭毕敬,他还有一言定乾坤的权利。
白胡子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像是在思考,良久才开口对薛临诲说:“你愿意一试?”
薛临诲阴沉的脸忽地浮起微笑:“孙儿有信心。”
白胡子老者才最终点了头,伸出一根手指:“一剂药。”就是只允许他试一剂药,若不好,这方子就直接毙了。
薛临诲其实有他自己的考量:不管这方子是否奏效,如果薛家不接受,阿丑肯定会出门向前走立刻摆摊给人看病,用的就是这方子。到时候若是奏效,治好了人,全都算在阿丑头上;虽然治不好也算在她头上。但对薛家来说,用了这方子,治得好,算薛家的功劳;治不好,薛家又不是没能力处理一个小小的特例。
因而,这生意,只有把方子握在手里才好,不一定赚,但绝不会亏。
阿丑见状,不过无声一哂,转头离去。她对这方子有十足十的信心,因为她相信经过两千年检验的古方。
所以,如今要做的事,就是多多地备下白虎桂枝汤中的药材。
打定主意,阿丑出了薛氏医馆的门,就直接前往百济药铺。
“上次通草一事,你们虽没吃亏,但始终处于被动地位,落了下乘,”阿丑对佟宁智说,“这次,我给你个机会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佟宁智眼前一亮。
“不错,我写几味药材给你。最近这段时间,这几味药会有很多人买。”阿丑铺开柜台上的纸,提笔写下知母、生石膏、桂枝等药名。
佟宁智吹干墨迹收起来:“消息可靠吗?”
阿丑食指敲敲柜台:“你只消看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来抓药抓的都是什么药,就明白可不可靠了。”
佟宁智回忆:“记得好像是拿了不少生石膏和桂枝,还有甘草。不过甘草卖得一直很多,做不得数。”
“甘草是常用药,清热解毒,用来与其他药配伍,也就是辅佐主治药材的居多。但生石膏和桂枝,便足以说明问题了。这几日两味药销量大增,大家应该都有所准备,存足了量。关键在知母,大家还未觉察,这回可别让永和堂占了上风!”阿丑分析提醒。
“晓得,阿丑你放心就成。”佟宁智斗志满满。
走出百济药铺,阿丑又在集市上买了些东西。天色渐晚,她正要出城回家,只见上午见过的小厮田胜又闪到自己面前。
“阿丑姑娘,那方子有结果了,请姑娘到薛氏医馆去一趟。”田胜依旧点头哈腰。
“有结果不就成了,能用则用,不能则弃,平白又让我跑一趟,是个什么意思?”阿丑不明所以,心下有些不悦。
“姑娘,小的也是得了主子指示,来请姑娘的,大约有什么事找姑娘商量,”田胜毕恭毕敬,笑容讨好,“姑娘就再随小的去一趟可好?”
注:
'1'出自《金匮要略》,东汉。张仲景著。
☆、072 知母
阿丑面纱下不耐烦地撇嘴:“叫我去了,还一阵数落。既然不想用我的方子,还叫我去做什么!”
田胜面露尴尬,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哎,白日的事,小的也觉着姑娘是对的。不过在薛府,咱们大少爷说的算;在医馆,就是老先生说的算了。如今也是老先生要见姑娘,兴许想道歉?咱们下边人,也不好揣度上边人的意思,就是听吩咐行事,姑娘能不能,别为难小的呀?”他龇牙咧嘴行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阿丑心知他所言不虚,再者,他们还能杀了她不成,就是嫌麻烦。只不过人家专门来请,不去也说不过去,于是一挥手:“你这家伙,嘴倒机灵。带路吧!”
薛氏医馆很快到了,临近黄昏,求医的人比白日少了许多。阿丑穿过中堂,来到后院,却并非白日的厅堂,而是一处院落。
走进院中,只见海棠盛开,一片旖丽红云。树下,白胡子老者坐于石凳上,面前一壶香茗茶意悠然。
阿丑挑眉:这架势,是要喝茶谈心?
“小姑娘,”白胡子老者伸手指了指对面座位,“坐!”
阿丑也不多言,沉默地坐于对面。
白胡子老者呵呵一笑:“今日你的方子,确实是好方子。”没有激赏赞扬,也不再轻视蔑然,完全中规中矩的叙事罢了。
阿丑不做应答,只问:“老先生找阿丑何事?”
“你这丫头也算宠辱不惊,真是老朽除了老朽的徒儿以外,见过的禀赋最佳之人。可惜了!”白胡子老者感慨。
可惜?这倒有趣了:“阿丑糊涂,不知有何可惜之处。”
“可惜,就可惜在你是女儿身,否则若再好生雕琢一番,定能成医之大材!”白胡子老者捋着胡子,看向天边夕光。
阿丑不以为然:“女儿身又何如,于我而言无甚分别。不过。老先生说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呢?阿丑直视他双眸,欲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白胡子老者笑容慈祥中带了几分沉稳睿智:“小姑娘,你这年纪能有这般成就,不简单呀,敢问令师是何高人?”
阿丑勾起唇角:又一个查户口的,不过也是人之常情。
她一边摇头一边说:“我自能说话时便学医,医术皆是家中口口相传。然而稍年长,父母俱亡,唯剩奶奶相依为命。”这说辞她早先便已想好。遇人询问方不至于前后不一。
白胡子老者似乎有些惊诧。他问过薛家的人。知道阿丑的情况,但她来谯郡之前的过往却无人知晓。
“姑娘是何方人士?”白胡子老者追问。“我之前受过伤,许多事都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小便少见人。”阿丑语气平淡却不平静。冷淡中有些怅然。
白胡子老者思忖:少见人,用药与世人不同,大约是隐世高人之后。可惜惨遭罹难,宗族不复存焉!
这样想来,他不免怜惜起阿丑,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失去依靠独自谋生。。。。。。
“阿丑姑娘,若非我们所学不是一脉,老朽有意收你为徒。只是从你用药来看。若再跟着我学些别门医理,反倒庞杂了,对你日后没有益处,所以我也不再多此一举。”白胡子老者神色认真。
收徒弟?阿丑有几分愕然,不过正如老者所言。庞杂了对她没有益处,她也打算把中国几千年的医道走到黑。但是,既然人家这样说了,还是要客气几句。
“多谢老先生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