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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巧此时大松一口气:终于不用挣扎了……不过,这位公子是想把珠钗转赠给她,那会不会是举文哥哥的请求呢?
要是花琉离知道了周灵巧现下的想法,肯定会摇头叹息:姑娘,你想多了!
“如今丁公子惜败,所以这只珠钗到了花某手中。在下不才,有幸赢得珠钗,倒搅了丁公子和姑娘的花好月圆,因此特来致歉。一支珠钗其实也不值多少,但在下有想赠予的人。故而,对不住姑娘和丁公子了。”花琉离语气带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狡诈,说罢一揖,转身便走。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敢情不是博得芳心,也并非成人之美,那到底,这花公子想要做什么?
阿丑垂眸,看着花琉离轻而稳的脚步徐徐向自己走来,心绪却十分平静: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周家有宿怨?如果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吗?
花琉离走到阿丑面前一尺的距离,再开口,声音已经由之前的冷淡化成轻暖,可依旧给阿丑一种舞台上演戏的感觉,因为太过完美,毫无瑕疵:“这位姑娘,在下决定把珠钗赠予你。”
阿丑这才抬首,看着笑意清浅却不达眼底的花琉离,淡然开口:“公子说笑了,我与公子萍水相逢,从前并无半分交情,何来珠钗相赠一说?”她已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其中有周灵巧的嫉妒羞恼,也有丁举文的惊愕,以及自己身边佟家兄弟的不解。
花琉离摇摇头:“之前在戏楼,满堂看客,唯有姑娘从头到尾专心致志。虽然姑娘一直轻纱蒙面,看不清半分神色。可戏中人物离别时,姑娘叹息;戏中人物遇险时,姑娘握拳。可知,姑娘用心在看。”
“所以?”阿丑语气轻扬,仍旧不认为,这是将珠钗送给她的理由。
“花某登台数年,都不曾邂逅如此认真的看客。所以,今日将珠钗相赠,当是答酬知音。”花琉离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阿丑突然压低声音:“那么,我可以不收吗?”语气平淡,却暗藏锐利。
“姑娘,这么多人看着,至少给在下一个面子吧?这烫手山芋,你接下之后给谁都可以。而且,依在下看,姑娘似乎收下更好。”花琉离的声音低柔,眼风若有似无地向一脸妒恨的周灵巧飘去。
阿丑心思翻转,终是伸手接过珠钗:“公子,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这游戏很好玩,”花琉离极快地接话,“对了,那两个谜底,是牵牛和独活,有缘再会。”言罢抬步离去。
手握水蓝宝金串珠钗,阿丑心中着实不悦。直觉告诉她,这戏子是个极有心计极有目的的人物,怎么偏偏盯上了她?该不会是,徐泰的人吧?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日后何如。
佟宁信似乎还不曾从方才的变故中缓过神,只觉得,那青衣戏子和一身青袄的阿丑站在一起,绝妙的和谐。只可惜,他看不见和谐下暗藏的波澜涌动。
丁举文走过来,神色有些复杂:“恭喜阿丑姑娘得了彩头。”
“有什么值得恭喜的……”阿丑的眸光很快看到小跑过来的周灵巧。
此时人群渐渐散去,戏子重义答酬蒙面女看客的故事,估计能在谯郡传扬好几日。阿丑寻思着:这花琉离到底是为自己谋了个好名声,而她因为蒙面,陌生人也不知道是谁。唯一要应付的,是周灵巧。
“阿丑你咋能这样,”周灵巧停在阿丑跟前,伸手指着她,三角眼怒气横飞,“使诈拿到彩头,你太卑鄙了!”还让自己在大庭广众面前出了丑。
双手一摊,阿丑状似无辜:“谁拿彩头,凭的是真本事,和使诈卑鄙有什么关系?”虽然花琉离今天这出戏对她来说是引火上身,不过,这巴掌“抛砖引玉”,打得确实妙哉!怎么说都算帮她狠狠出了一口气,只是出气的后果,还是要自己担。
“你和那人分明串通好的,你还有脸说!”周灵巧气不过,就要冲上来动手。
阿丑向后大退一步:“我和花公子不过萍水相逢,佟四哥佟五哥也一直和我同路,问问他们就知道是不是串通。而且,你问问丁大哥,最后那个灯谜,他猜了什么?”
丁举文此时已经走到他们附近,闻言垂首:“我猜了牵牛。”
“谜底是牵牛和独活,花公子拿到彩头,当之无愧,”阿丑说着,走到周灵巧身侧,“花公子与我不过一面之缘,便引为知音。知遇之恩最是难解难分的缘分,故而我才勉为其难收下了。可惜相比之下,知遇之恩在两情相悦面前,似乎微不足道了。都说棒打鸳鸯是损德的事情,故而我也求了花公子,给丁大哥一个机会。”
说罢,阿丑越过周灵巧继续向前,将水蓝宝金串珠钗交到丁举文手上:“丁大哥,这份人情,不用谢我。”她的语气似笑非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丑心知,若一开始让丁举文拿到珠钗,丁举文势必不会送给周灵巧。到时候周灵巧可就要发作起来,说不定还怀疑丁举文把珠钗送给了她。
经过花琉离这么一闹,她再转手,丁举文就是拿去压箱底卖银子,也不会把珠钗送给周灵巧了,否则那不是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吗?若论情,周灵巧不会怀疑阿丑,因为如今摆明了,阿丑和花琉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论财,珠钗也离了阿丑之手,交到丁举文手中。最多就是周灵巧恼恨阿丑和花琉离打了她的脸,可是恼恨比嫉恨,实在是好了太多。
男人的死穴是面子,女人的死穴是嫉妒。
虽然兜兜转转一圈,阿丑除了看一场戏之外,什么也没捞到,但却打了周灵巧一巴掌,也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这花琉离,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阿丑摇摇头:她自己似乎也分不清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丁举文这书呆子应付吧!
摊开掌心流露淡雅光芒的珠钗,丁举文轻叹一声:烫手山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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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干涸
灯谜会已经人烟稀落,花灯的光芒也在逐渐淡去。佟宁智和佟宁信,早随着阿丑的脚步离去。偌大的场子,只剩下丁举文和周灵巧。
周灵巧此时半点兴致全无,恼恨不已地咬牙切齿:要是举文哥哥赢了比试,就没这么多幺蛾子了!可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责怪举文哥哥呀!
丁举文细思方才阿丑说出的两个谜底:牵牛,独活。他不得不承认,花琉离在猜谜上的实力,的确高出他一筹。这次败阵,他心服口服。不过就算赢了,他也没想过要把珠钗送给周灵巧,何况如今输了。
他拿着珠钗,看了周灵巧一眼,深吸一口气:“花公子重情重义,实在难得,日后若有机会再见,定要将此物归还原主,这本就是他应得的。”说罢抬步离开,不再理会周灵巧。
把一切过错推给花琉离,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心绪烦乱的周灵巧,也没心思琢磨丁举文话里的意思。她只知道,这个上元节,真是有生以来最憋屈的一个上元节了。
雨水节气已近尾声,天也暖和起来。阿丑趁着正月里最后几日,在赶忙预备各类种子,等惊蛰一到,就要播种了。家中田地十五亩:上田五亩还是空着的,阿丑和徐奶奶商议了,四亩种粮,一亩种菜;中田十亩,天麻、桔梗、黄芪和忍冬已经各占一亩地,剩下六亩,阿丑决定全部种天麻。
如今这个时代,天麻还是全野生,根本没有人工培育的可能性。在现代,人工天麻也是技术难题,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才培育成功。如此珍贵的天麻恰恰是一味常用药,因此,如果能成功种植天麻,会让她大赚一把。
不过,这东西就和奢侈品一个道理——多了,那就不值钱了。好在倚仗药田空间,她是独家。但如果十亩地全部用来种天麻,风险太大,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就是全军覆没。因此,种些紫花烂漫的桔梗、金银两色交替的忍冬,看着也赏心悦目;再种些补气养身的黄芪,做点药膳很实用。
这计划她从置田开始就在酝酿,因此大半个正月,阿丑几乎都在空间处理天麻药种,如今都预备得差不多了。
“奶奶,我们现在颇有一些积蓄,您也别太累,”阿丑收着院子里晾晒的衣裳,转头和正要喂鸡的徐奶奶说,“麦子种起来费神,大不了咱们少赚一点多花一些。”
徐奶奶摇摇头:“你这丫头忒懂事了,不就花些功夫,连麦种你都在淮南买现成的,我又不用操心。”
阿丑将衣物收进屋子,接过徐奶奶手中的谷子:“奶奶您别忙了,坐一会儿。再怎么说,种起来都是辛苦的。”
“四亩地也叫辛苦?你把菜地一亩、药地十亩都包了,奶奶这四亩地,怎么说都要种!”徐奶奶在院子里坐下,看着撒谷子喂鸡的阿丑。
“种药和种粮食,能一样吗?”阿丑暗地里吐吐舌头:那十亩地种药,可都是种了不用管的药材,空间里药泉处理过,怎么都能长好。
徐奶奶叹息一声:“我们家是女户,没有男丁,自然辛苦,奶奶也要帮你分担着。等过些日子,也该是议亲的时候喽。”
阿丑愣住,语气惊愕:“这么早?”原主年龄她不清楚,可看这副身板,顶多十三,在现代才初中呢!就要,嫁人了?
“的确有些早,但我们家的情况,总不能叫你一个丫头撑下去。嫁了人到夫家,有人一起和你担着,我也就放心哩。”徐奶奶说得语重心长。
阿丑放下手中谷子。她明白徐奶奶的意思,无非是早点嫁人,早点有个依靠。然而,且不论她如今不想嫁人,就算真的愿意嫁,凭她这张丑颜,谁愿意要呢?况且,她不认为她需要一个夫家来帮她。不给她添乱限制她就不错了,帮她?想得太美好了吧?
可惜,奶奶怕是不明白她的想法了:“这事情太早,日后再议吧。”她淡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惊蛰很快就到了,天气愈发暖和起来。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