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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阿丑你这个害人精,你出来!”周灵巧穿着绯色的碎花袄子,怒气冲冲地叉着腰,三角眼直瞪石台边的阿丑。
阿丑闻声叹息:刚走了一个大的,又来一个小的。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周姐姐,有事情吗?”阿丑尽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暗暗告诫自己:息事宁人,息事宁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呀。
周灵巧年纪虽小,骨子里却有一股泼辣劲。纸包里的桂花糖已经所剩不多,她拿着纸包大步上前砸在阿丑身上。本来是要砸在脸上的,可惜力道和距离没把握好,不当心给砸偏了。
佟宁信伸手拦了一下,终究是没拦住。纸包打在阿丑手臂上,痛感立刻袭来。
周灵巧三角眼怒火凶凶,破口大骂:“阿丑,你给俺们家送的啥子破糖,俺不稀罕!前日不知道是你送的黑心糖,知道了是你送的,俺如今恨不得全吐出来!俺娘现在吃了你的东西,都生病了,你方才还出言顶撞。害人精,扫帚星——”
“够了!”丁举文扔下笔,语气严肃,“砸人,骂人,诬陷,周家就是这样做人的吗?”
“举文哥哥,”周灵巧听了他的话,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是她欺负俺娘欺负俺,你怎么反倒说俺!”说着,便抽抽搭搭哭起来。
阿丑扶着手臂,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眼:刚才还是母老虎呢,怎么一下变成受伤小羊羔了?难不成,周家的人都是川剧名角,练得一手变脸好绝活?
再看看周灵巧红红的眼角透露出的倾慕之意,想想周灵巧那一口一个甜到发腻的“举文哥哥”,阿丑顿悟,原来还是个乡村爱情剧。
赵三嫂听了这话不服气:“周丫头,你可听好了,方才大伙儿都看着呢,是你娘先挑的事。而且这桂花糖,你娘方才说了,你吃的最多,怎么你没事你娘有事?再说,这都几天了,之前没事,阿丑开个玩笑,说桂花糖可能有事,你娘回去就病了?哪有这么赶巧?”
周灵巧泣不成声,三角眼的锐利淡去,柔和的五官看上去愈发凄楚可怜:“举文哥哥,你说句公道话呀,自从阿丑来了俺们村,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如今又欺负到俺家头上来了……”
丁举文蹙起好看的眉角:“凡事讲证据,是你娘挑事在先。还有,这里不欢迎随便动手的人,请离开。”
此话一出,周灵巧如遭电击,大退一步:这话,明显就是嫌弃她的意思!
“你没受伤吧?”丁举文转头看向一旁的阿丑,关心道。
阿丑摇摇头,语气淡淡的:“我没事。”这么一砸,最多就是青了肿了,按照她的自愈能力,过不了半天就会痊愈。只是还真有些疼。
周灵巧看见丁举文对阿丑的关心,妒火中烧,绣花鞋一跺脚:“阿丑你这个贱人狐狸精,害人扫帚星,你听着,俺以后和你没完!”说着,便哭着跑回了家。
阿丑面纱下不禁蹙了眉:怎么一下子又变回母老虎了?哦,刚才丁举文似乎关心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莫非,周灵巧就误会了,把自己当了假想情敌?
可是,自己和丁举文,真心什么也没有呀!再说,把她一个丑得比鬼还可怕的人当情敌,这算什么,也太草木皆兵了吧?虽然,周灵巧也并不知道她是不是丑,有多丑。
阿丑一撇嘴,不满地想:都是你个丁举文,你到底知不知道周灵巧对你有好感呀?叫的这么亲热,眼神藏都藏不住,你该不会毫无察觉吧?
想着又抬眼看了看丁举文,只见他仍旧低头写春联,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要是你心里明白周灵巧的好感,把我拿出来当挡箭牌,让我惹祸上身,又是什么意思?太不厚道了吧?
不行,她绝对不能做乡村爱情剧里面的炮灰。情敌?挡箭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滚一边去,她可不喜欢这样被别人利用。
春联一副接一副,围在村口的人也渐渐少了。大家都拿到了春联回去张贴,只有佟宁信和阿丑始终留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副。
丁举文把春联交给佟宁信:“想好拿回去放哪了?”他端正明朗的脸上挂着浅浅笑容。
“俺就贴俺门口。”佟宁信嘿嘿一笑。
阿丑拿着自家的对联,敲了敲佟宁信的脑袋:“佟五哥,是你拉着我来看热闹的,现在春联有了,你是不是该和我回去帮我贴上?”她的语气轻快俏皮。
佟宁信点点头:“成,贴春联,没问题。”
丁举文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佟宁信:“你自己还有春联要贴,就去帮别人?阿丑那边,交给我。”
佟宁信傻傻地“哦”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方作别离去。
阿丑拿着春联,思绪转了转:丁举文主动请缨?也好,那就趁这个机会,点拨点拨他,让他正确面对周灵巧的,别拿她当炮灰!
阿丑微微抬头,看了看午间的阳光,轻吸一口田间清新微冷的空气,淡然随和地开口:“你对周灵巧有什么看法?”直白,却不直接。
丁举文有些不解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看法?”
“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看不出她对你的态度?”阿丑问得十分自然。
“所以,你这算是,试探,还是吃醋?”丁举文看着身边平和淡然的女子,他的笑意中有着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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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白狐仙仙;妖邪仙君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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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毒蕈
走在乡间小路上,时不时碰见同村邻里,大家纷纷恭贺新年。对阿丑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她还能作为小孩子要压岁钱。
掂着沉甸甸鼓囊囊的荷包,阿丑笑问佟宁信:“你今年能收多少压岁钱?”
佟宁信数着红绳,有些拿不准:“少说也得有一百钱,俺当然希望越多越好。”
阿丑略含无奈地瞅了他一眼:“谁不希望越多越好呀,这世上难道有人嫌钱多?那,你拿这一百钱,打算做些什么?”
“俺打算拿去买几本书,其他的,还没想好。”佟宁信一脸希冀。
“你还是想读书识字?”阿丑心中其实并不赞成佟宁信选的路。读书考科举,佟宁信根本不合适。除非,他读书后走另外的道路,比如账房、掌柜这些行当也是需要识字的。
佟宁信叹息一声,有些气馁地低头:“其实,俺爹说了,俺不适合读书考功名。俺也知道,俺这浆糊脑袋,成不了啥子事。俺就是想多学点,长大了不后悔。”
“今天大年初一,丧气话不许说,”阿丑安慰,“人呀,贵在上进,你坚持不懈不放弃,就是很好的品质,日后一定能有所作为;人呢,也有很多路可以走,不考功名就不考嘛,你日后钻营其他,成了哪方面的大家也说不定。”
佟宁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挠挠头:“初一不说丧气话,俺们都有好前程!”
“就是!你要真想读书——这样,你把村里头想读书的孩子都召集起来,我每天教你们几个字。”阿丑感念佟宁信的坚定执着,决心帮他一把,就当帮他圆一个儿时的梦想吧。
而且,村里头基本是文盲,有机会读书的是少数,能自学成才的,更是凤毛麟角。做一回支教的乡村教师,给人们多一个机会,听起来似乎不错!
古井村西边的李家很快到了。因为和邻里久别重逢,又是办完喜事没多久的缘故,李家门口十分热闹,拜年的、祝福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阿丑和佟宁信走上前,也说了几句吉祥话,什么恭喜发财、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一类的。稍稍寒暄了一阵子,两人便拿着喜糖退到旁边,就看见周家的人来了。
周家和李家比邻而居,当初和李家没少闹过矛盾。
李家老大李成忠不到而立之年,穿着打扮还挺斯文,然而一看到周家的人,笑脸迎人的神色便凝住了,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阿丑瞧见李成忠表情的变化,心中不由得有了揣度,再想起之前赵三嫂说过的话,随即出声询问:“佟五哥,李家和周家,之前是不是不合?”
“不是不合,”佟宁信直摇头,“是简直就差杀起来了,今个周家居然还敢来。”
阿丑看着周婶子吊着的三角眼中一副斤斤计较的贪婪模样,心下寻思:周家今日敢来,怕是为了那一点喜糖和压岁钱吧?再不然,就是故意要来给李家添堵。
“哟,李家老大,啥子时候回来的?”周婶子皮笑肉不笑地问。
李成忠板着面孔:“昨个到的。”似乎不愿搭理。
周灵巧带领弟弟妹妹上前拜年恭祝,李成忠冷着一张脸,虽然不悦,却还是照规矩给了压岁钱发了喜糖。
周婶子一见压岁钱和喜糖到手,也不再假惺惺地笑,正准备讽刺几句就溜之大吉,却看见李家的人突然不好起来——
晕厥的呕吐的,脚步虚浮不稳的,几乎都是这些个症状。
阿丑见此变故,先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把李家的人先扶进屋子,怕是中毒了!”
中毒?大家闻毒色变,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纷纷上前帮忙。毕竟拿了人家的糖,还能见死不救吗?
屋子里,阿丑看了一圈症状,又诊了脉:大抵是呕吐、腹痛如刀绞、瞳孔涣散、脚步虚浮这些症状,再结合诊脉的结果,阿丑初步断定,这是食物中毒。
身为里正的佟德全早就闻讯赶到,如今神色十分焦急:“阿丑,情况咋样了?”
“是食物中毒。佟里正,村里谁家有绿豆的,借一些来,磨成粉,拿清水调和给他们喝下。”生绿豆解百毒,如今手头条件有限,只能先应急。
佟德全应下:“好,还需要做什么?”
“先用生绿豆粉,不能根治,但可以应急。我去看看他们早上到底吃了什么,确定毒源,就能对症下药。”阿丑回答。
佟德全风风火火就去了,阿丑则进了李家厨房,开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