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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睁开双眼。周遭的一切有些模糊。穹顶似乎是帐篷样式,而其余……
她侧身偏头,打量一圈室内布置。之前烧得迷迷糊糊的,她都有些忘记身处何方了。
“你,”军医走进来,神色古怪地看着阿丑,“你……”却愣是半天没出处什么有用的话来。
阿丑撇撇嘴,不太满意:“你是?”
“呃,淮南道,军医……”军医唯唯诺诺。
用膝盖想也明白,这家伙是被她容貌吓到了:“你下去吧。”她自己就是医生,现在苏醒了,还要军医何用?
不多时,刚睡醒的夏翌辰走进来,大约是得了军医的通报,来询问阿丑一些事宜。
“你病好了吗?”夏翌辰随意坐下,随口问道。
阿丑点点头,忍不住咳嗽几声:“已无大碍,多谢。”
“那日你离开堇堂,堇堂的人说你是去了看病。你给谁看病?”夏翌辰从头问起。
“那日叫我去的人,是徐泰,并不是真要给人看病,而是怀疑潘志琼的真实情况,”阿丑叹息一声,“徐泰医术不凡,我自然无法百分百瞒着他。不过也没有透露千金子。”她清澈的双眸微微低垂,神情淡漠。
“你透露了什么?”夏翌辰自然听懂了阿丑的潜台词。何况,徐泰又不糊涂,不透露什么,他哪能相信?
“之前徐泰曾经请我去给岳进贤诊脉,”阿丑和盘托出,“所以,他知道岳进贤中了毒。我告诉他,潘志琼中了一样的毒。”
夏翌辰凝神不语:若非阿丑告诉徐泰,容清澜便不会知道罂粟的事,也不会先发制人……
阿丑深吸一口气:“我清楚我之前所做,怕是令世子处于不利地位了。而我也为此付出代价。”
“你是怎么落到山贼手上的?”夏翌辰提出另一个疑问。
“他们潜入主屋寻找罂粟之际,被山贼识破。双方发生打斗,随后他们自己逃出,没有理会我。”阿丑攥紧拳头,容清澜,你大约不曾料到我还会生还,以为借山贼的手杀了我,便永无后患了?我会让你好好吃些苦头的!
夏翌辰听罢,理了理思绪,似乎已经没了兴致:“你且休养,我会派人送你回淮南城。”他刚起身走出营帐,却在听了阿丑的话后,生生停住了脚步。
“世子并未乘胜追击,清剿余孽,可是为了追查线索?”阿丑声音沙哑却淡然从容,似乎一切洞若观火。
夏翌辰转身,定定看着一旁坐姿端正的阿丑,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弧度:“所以呢?”
“世子做事从来都有自有道理,阿丑不敢妄加揣测什么,但那群山贼有一番对话,却让我疑惑不解。”阿丑眯起清澈的双眸,认真思索起来。
“愿闻其详。”夏翌辰复又坐下,姿态依旧懒散不羁。
阿丑遂把刚随容清澜潜入主屋时听到的光明剑那段,说了出来。
夏翌辰闭目不语:光明剑是什么东西,他竟然闻所未闻。他自小出入宫廷,什么稀罕的东西没见过,可是光明剑……
“此事我会查个清楚,不知阿丑姑娘还有什么想说?”
“世子这次带了多少兵力?”阿丑又转了话题,令夏翌辰一时间也捉摸不透她意欲何为。
“一千。”夏翌辰坦然相告。
阿丑颔首:“一千兵力,从何而来?”
“淮南道冷都督借兵。”夏翌辰如实回答。是真是假,只要阿丑走出去,看一看问一问,就全部知道了。他没必要瞒着。
“世子前些日子让潘志琼卧病,就是为了亲自来?”阿丑说出自己的揣测。
夏翌辰却提起另一件事:“你可还记得,怜香?”
“当初的堕胎案件?”阿丑忆起当初她刚到谯郡时,被牵连进的这桩命案。而徐泰,也是那时候出现的……
“怜香怀的,是前淮南道将军林浩渊的孩子。林浩渊,是被徐泰他们拉下马的。倘若今日林浩渊还在,也就不需要我亲自出马,只拿着一千的兵力和山上几万人斗。”夏翌辰语气淡然,没有责怪,也没有叹息,似乎在说久远之前的陈年旧事,不带一丝情感。
阿丑这才恍悟。当初她就觉得这案子蹊跷,后来夏翌辰在钱府虽有提示,却模糊不清。如今知道真相,她才恍然大悟,当初,无论是她,还是江永坚江三嫂,都是徐泰他们利用的棋子。
“世子,”阿丑突然站起来,“过往种种,我深知弥天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但今时今日,我希望能有机会改变局面。”
“你倒说说,局面应当如何改变?”夏翌辰一手支着下巴。
“此前世子希望我击垮永和堂,”阿丑顿了一下,“这件事,想必世子也明白,即便你们不说,这也是我一贯而来的目标。如果你们肯给予助力,阿丑何乐而不为?”
凭她一己之力,打倒永和堂尚且勉强,更何况要打倒容清澜。当下的局面,固然她曾坏了太子党的事,可她也坏过四王爷的事。罂粟的问题,她已经拿光明剑抵过,俞则轩又有话在前,夏翌辰,未必不欣然接受她的投诚。
夏翌辰桃花眼没有焦距地迷蒙,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阿丑见状继续说:“一千兵力,想必是借,故而世子没有拿他们做主力,因为从数量和质量来看,都不可能攻进去。因此你领着自己的人,只求破了山寨,至于山贼去向——一来你没有兵力追击,二来也算是看他们是否有同谋,毕竟这么大的案子牵扯甚广,万一有漏网之鱼,难保日后不会东山再起。”
她要告诉夏翌辰,她的作用远不止医药这么简单。
站起身,夏翌辰松了松左手护腕,语气轻松:“容清澜与你为敌,当真是她的遗憾。”
看着夏翌辰离去,阿丑勾起嘴角:自然是她的遗憾!
ps:
一更
☆、128 求援
大营待了几日,夏翌辰也没再说要遣人送阿丑回淮南。阿丑虽不清楚夏翌辰的具体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还有用,因此她也没有多问缘由。
阿丑只知道山寨中搜出的东西,他们要全数运回淮南城,至于具体事宜,不需要她操心,她就当在这里休假。
至于堇堂的生意,若缺了她几天就会死,那她也够失败了,一个企业不是靠一个人撑起来的,集体成功靠的是制度。何况,这也是历练念心他们的机会。反正她平安无事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他们应能放心。
“阿丑姑娘,世子请你去主帐见客。”一位士兵在帐外禀报。
蒙上面纱的阿丑略一思索:“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客?什么客要她见?
走进主帐,夏翌辰招牌姿势招牌表情在主位上懒散不动,而一旁的人……
阿丑转头时稍稍惊讶:卢照廷?
“一应药品军器,阿丑姑娘已经鉴别过。”夏翌辰一副懒得应答卢照廷的模样。
卢照廷看见阿丑,也颇有些不自然:“阿丑姑娘鉴别结果如何?”
其实阿丑压根就没仔细瞧过山寨暗室里那些东西,特别是盔甲,她当时哪有机会做什么阿基米德实验?药品倒是没有错。
“我曾为刺史钱大人鉴别过同类东西,山寨里的军器药品等,均是淮南道遗失掉包的。”这一点没什么值得怀疑,故而,夏翌辰说验过了。那就验过了吧。
卢照廷颔首:“那么世子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夏翌辰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转头看着手下。
那位手下是昱王府一个亲兵,他行了一礼:“卢大人,山寨善后已经差不多了。近日就可启程,运送缴获的东西回淮南。”
“一千兵力,会不会不够?万一贼人中途偷袭……”卢照廷十分担忧。
“一千人还不够?”夏翌辰语气十分好笑,“那些家伙不堪一击,卢大人你太谨小慎微了!”
阿丑瞥了眼冤大头模样的夏翌辰,微微摇头:扮猪吃老虎。你也扮得太狠了!都不腻吗?
“世子,此事大意不得,下官认为,还是去请求支援,比较稳妥。”卢照廷提出自己的意见。
夏翌辰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散漫:“你们爱去就去,自己打点好就别找我了!”
阿丑在一旁,面纱下勾起唇角:卢照廷新官上任没多久,自然愿意做出些政绩。夏翌辰利用他的心理,把麻烦事、和上面沟通的事都交给他。让他跑腿去,真是好算盘呀!
卢照廷已经被这个稀奇古怪的世子搞得晕头转向:这么懒散无能,居然能打胜仗?不过也是,他把事情都扔给底下人,底下人帮他做好了,那打胜仗和他的能力。也就没有什么关联了。
走出主帐,阿丑刚要回到自己的地盘,却被卢照廷叫住:“阿丑姑娘。”
阿丑转身打量一眼一身官服的卢照廷,略微猜到他来意:“卢大人有何指教?”
“阿丑姑娘,听闻姑娘聪慧机敏,不仅懂医识药……”还未说完,就被阿丑打断。
“客套话不必说了,卢大人有什么事?”其实越让你直接说,你反而说不出口。
果不其然,卢照廷没想到阿丑如此直接。直直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无其他事,阿丑先告退,不打扰卢大人忙公务了。”意思就是,你不是还要去搬救兵吗?怎么还在这里瞎扯?
卢照廷有些懊恼。他第一次和阿丑打交道,就被她弄得进退两难,看来传闻不虚。她虽然只是个小丫头,但一点也不好糊弄。也难怪之前派去和她交涉的人,无功而返。
“念心,可还安好?”卢照廷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才问出口。
阿丑面纱下挑眉:“卢大人就为此事?”
“我之前曾去过堇堂,”卢照廷叹息一声,“我只觉得她如今甚是辛苦。”
“辛不辛苦,是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可后悔的,旁人也无从议论。安,自是安的;好,自己觉得好才是好。莫非你觉得,困于朱墙内,低首主母下,便是好?”阿丑说完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这个卢照廷,太自私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阿丑掀帘子进去,只见夏翌辰坐在那里转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