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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指尖碰了一下她的头发,可是这时却没有感觉,他的指尖早已坏死了。
现在……
他镇定地拿住手枪,用枪口挑起她的一束发辫,他全神贯注,不让手枪触及她的头皮。他闭上眼睛——然后扣动扳机。
太简单了……
那可怕、刺耳和响亮的爆炸声就像是用拳头敲击桌子一样。这爆炸声使他猛地抬起头来,这爆炸声在他的耳朵里鸣响。房间里只有这短促清脆的爆炸声。
他决心不再往那儿看。起来,离开……
他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朝门走去的,可是他并没有向后看。
厄尔菲的儿童寝室在三楼上。可是这枪声很响——厄尔菲想必已经听到了它。
他又站在了过道上。他把耳朵贴近通向儿童寝室的木门。
万籁俱寂。没有啜泣声,没有“妈咪”。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他的鼓膜还一直在痛。
他把手放到门把上,把门把压低,然后走进了他小女儿的房间……
女佣人伊里斯看了看表:已经过了8点半了……可不是吗,博士驾车呼啸着上班之前,吃早餐的时候反正只喝咖啡。跟莱斯纳尔太太她总是合得来。
她把她的小车停在陶伯尔大街起点处的一家面包房的前面,向里面奔去,取来了厄尔菲非常喜欢吃的小面包和洒上佐料的长形白面包,然后费力地把这部马达轰鸣的小车开过最后的几百公尺,迅速抓起在大门入口处的《南德意志报》和《晚报》,然后沿着汽车引道奔跑。
然后,她突然停了下来。鸟儿不停地啾啾叫,露珠,周围一片寂静。住宅和平常一样,只是楼房底层的百叶窗还没有升起来。没关系,这种情况她也早已见惯了。
尽管这样,这里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伊里斯打开了家宅的门,走进了大厅,然后从那儿走进那间大的住室,然后又停了下来。她的心急遽地跳起来,仿佛她感到一只手正在按她的脖子。
岂止是发生了某种变化——一切都发生变化了!还有这令人感到害怕的寂静。
一股冷风掠过她的脊背。
“莱斯纳尔太太在家吗?”她喊道。
没有人回答。唯一的响声,是她的声音和脚步声。
“莱斯纳尔太太!”同样没有人回答。要是他们乘车走了,你肯定会知道的……他们会通知你的。可是既没有纸条,也没有信,什么也没有留下。
伊里斯踏进走廊。她垂着头,察看了一下瓷砖地面的黑白图案,她自称是一只歇斯底里的山羊,往前再走了一步……她飞快地用手蒙住嘴。她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可怕的叫声非常响亮和刺耳,连她自己也被它吓住了。
那儿!
一个人。一个人。一个死人……
他半躺在楼梯上,头朝下,右腿弯曲,左腿伸直,以致够到第三个梯级。右肩落在瓷砖地板上。它们不再是黑白的,而是红的,深红色的,上面覆盖着一大摊血!
这人……难道会是博士吗?!
他已经不再像是博士了。这张模糊不清的、被一种可怕的伤口撕裂的面孔,已经不是人的面孔了。
伊里斯转过身。她想奔跑,可是毕竟只能踉踉跄跄地走。她用左手扶着五斗橱,继续摇摇晃晃地走,终于到达了家宅的门,看到了花园里的鸟儿和花卉。
一切照常。不,不,我的天哪!——不!
她呜咽起来。然后她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两腿又起作用了。她慢慢地走。她在考虑。你不会再走进这所房子里去了。一所死神住的房子。一所凶手的房子。厄尔菲,可怜的莱斯纳尔太太……现在怎么办?
她用力打开了花园门。那儿停着她的车子。警察,她想……电话……
“……请听我说,伊里斯……现在请听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啦?”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地摇它。这人有一双黑眼睛和一张忧虑的老年人的面孔。
“警察……”,她低声地说。“请……”
“可是到底为什么?你怎么啦?你快跌倒了。”
“警察……”
她现在知道,这是隔壁别墅的主人。这位……对啦,这位马莱恩教授。可是他为何什么也不干?他为何目瞪口呆地凝视着我?为什么这儿没有人出来帮忙?
电话铃响了,电话一小时又一小时地增多了。疯子们从他们的洞穴里爬出来,而智力正常的人们却变疯了:周末已经开始了……
“您在说什么?”瓦尔特·勒卜曼,凶杀案处的探长和临时负责人,向前俯身,仿佛这样他就能够确定什么。“家庭凶杀?——是吗?哎呀,天哪!怎么又发生这样的事呢?请到处里谈谈吧,这样您也许会谈得更清楚些,是不是?——您说什么?就在陶伯尔大街……肯定是在哈尔拉辛?这人是ACS康采恩的经理?还有妻子和孩子也……到底谁在外面?是伯麦吗?好,好,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他挂上了听筒。哈尔拉辛?还有ACS的部门经理?还有——这白痴刚才是怎么说的——家庭凶杀……总之,要是在哈尔拉辛发生什么事情,总是爆炸性的,高度爆炸性的。
这个该死的达官贵人区,总是惹出骇人听闻的事。哈尔拉辛,这就是说,你使记者们,更确切地说,整个记者协会,忙得晕头转向,使刑侦处的处长又发生了阵发性痉挛。太可怕了!可是——星期六是他的休息日,他要去打网球……可是伯麦呢?最好是你亲自开车去……不,这不行,会议还没有结束呢。现在怎么办?
探长重新拿起电话机的听筒,按了按电话键。“诺沃提尼,”然后他说,“您现在不要向我讲述您办公桌上的那一大堆东西,也不要讲述其他的事情。您现在开车到哈尔拉辛去。”
一辆蓝色的巴伐利亚生产的轿车,不顾一切地劈开中等环形公路上的堵塞的车队。警长保尔·诺沃提尼命令他的司机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他自己开着车子,利用每个机会,看准每个空隙,不顾一切地加大油门。坐在他旁边的这位年轻的警官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对付疯狂开车的上司,年轻的司机感到毫无办法。你能做些什么呢?可是,至少他会开车……用不了20分钟,他们就到哈尔拉辛。
“在那儿!”司机说,一边向前指了指。
那辆负责保护现场的运货棚车停在一座雅致的花园别墅前面。花园的大门敞开着,由两个巡逻官员守卫。
诺沃提尼把他的车子开到花园的门口,车吱的一声停住了。他从车里跳了出来,向守卫着住宅大门的那位官员点了点头,然后遇见了负责周末值班的伯麦的助手,此人站在一间大的住室开着的门前。
“怎么样?”
这人只是举起手臂,向左指了指走廊。这走廊通向一个楼梯,在底下的梯级上躺着一具男尸。负责拍照的那位警察,正在拆卸他的三角架。两个侦探蹲在楼梯上,正在进行调查,诺沃提尼从他的位置上无法看清他们在调查什么。
“一个女人——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小孩,”助手说,“他在那儿。这女人是被近距离开枪打死的。”
“还有什么?”
“还有——那孩子。”
然后,诺沃提尼悄悄地从女尸和这两位侦探身边走掉,爬上了二楼。在这儿,他和伯麦简短地交换了意见,然后走回了大厅。
他坐到那儿停放着的大号皮革沙发椅当中的一只沙发椅里,几乎陷到里面。然后,他神经质地把手伸进运动式上衣的口袋。由于动身时忙乱不堪,他把自己的香烟忘在了他的写字台上。
助手把自己的那包香烟递给了他。诺沃提尼点头表示谢意。透过缕缕烟雾,他仔细看了看这个房间:照片,家具,既漂亮又耐用,而且贵重,非常贵重。ACS康采恩的经理?——正是,那儿有许多经理,可是这里的这个,想必爬得很高。莱斯纳尔?迪特·莱斯纳尔……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博士在干什么?”他问。
“他已经走了。可是他还会回来。他不愿表态,不过他估计凶杀大约发生在午夜。”
凶杀。对妻子和孩子行凶。然后自己饮弹身亡。
“你们有没有检查了手枪的指纹?”
“同事们正在进行检查。在外面的车子里……可是这里谁也进不来,怎么会干掉这几个人呢?这一切显然是他自己预谋的。”然后,他又朝楼梯的方面移动了一下。
“有人打电话告诉我,门并没有锁上。”
“哎呀,诺沃提尼先生,您看见了吗?钥匙串挂在他的裤子上。”
另一个名叫沃尔特斯的侦探从通向户外的接待室里走出来。“你瞧!你瞧!”他咧嘴笑着瞅诺沃提尼,“已经弄清楚是大口径手枪了。”
“别胡说八道,沃尔特斯。你已经检查了这件武器了?发现什么?”
“检查过了。异常美的指纹。”
“还有什么?”
沃尔特斯朝楼梯看了看。“枪上的指纹和他自己的指纹完全吻合……”
“好吧,先生们!”林德尔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下聚集在他会议桌旁边的一伙人。“继续讨论失职行为——尤其是莱斯纳尔博士先生的失职行为——这不会有什么结果。莱斯纳尔已经是成人了,他自己会明白失职的后果的。所以我建议讨论第二点:有关这些社会福利计划的拨款问题。”
“林德尔先生!”女秘书喊道。
他不耐烦地把头转向门。“到底又有什么事情?”
“来了一位先生,林德尔先生。事情关系到莱斯纳尔博士。”
“弗拉姆太太,我刚才已经对在座的先生们说了,莱斯纳尔的事不谈了,您也不用说什么了。”
“林德尔先生,这位先生可是从警察局来的。”
所有的人一下子把脸转向门。
林德尔把双手放到桌面板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