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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老板。”
然后,奥尔森走近维拉。“我们到外面去,好吗?”
他满心不乐意地说,可还是抓住了她的手,友好而热情地和她握手。
在外面的走廊上,他靠在门框上,注视着维拉。“怎么啦?什么事这样重要?是不是有什么新闻?”
“没有,”她凄惨地一笑,轻声地回答说。“这的确太可怕了。我毫无办法,只好跑到你这里来,厄瓦尔特。现在你得帮助我。我求你了!”
“你去过无线电台没有?”
“我当然去过那里!我还和巴伐利亚广播电台新闻编辑部的尼特哈默尔通了话。可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告诉我:光靠怀疑,一点用也没有。没有确凿的书面证据,他们不能播送这样的通告:‘利欧,不要插手那件事,请回来吧……’他们说,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只是在新闻节目里播出一条启示,通知他由于紧急的家庭原因,他应该马上给家里打电话。可是利欧会这样做吗,厄瓦尔特?”
她像着了魔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几乎要哭起来了。“他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他会给我打电话吗?他为什么不打电话?为什么不打电话,厄瓦尔特?!”
她浑身发抖。
他抓住她的肩膀,抚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确也不知道,维拉。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写一篇文章。想办法与他联系上,想办法使他醒悟过来,或者想办法使他头脑清醒。厄瓦尔特,他向来很重视你的意见。不仅如此,他的确一向尊敬你。相信我吧,利欧简直把你看作父亲,有时候甚至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我可从来也没有觉察到这点,”奥尔森干巴巴地回答。“可是写一篇文章?也许我至少应该试一试。虽然——我不知道……”
“厄瓦尔恃,请你试一试吧!”
“我不知道这样的文章能否使他回心转意。如果诺沃提尼对你说的话是真的……如果一个人这样顽固地坚持自己的想法——而利欧一直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
“可是你能不能试一试?”
“能,我可以试一试。我答应你。可是诺沃提尼对此有什么看法?”
“他也正想尽一切办法,以便找到利欧。我相信,他已经动用了柏林的一半警察。只是他们还一直没有找到利欧。”
选帝侯大街,克莱斯特大街,火车站,大市场,查理关卡旁边的博物馆;然后是木板隔墙,铆钉锤和建筑机械的嘈杂声,混凝土建筑间的人行道……
这里正在兴建美国商业中心。他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这项工程需要花费10亿马克。当然,在这附近也在兴建意大利贝纳通时装公司的商业中心。在对面高高的广告墙上,全是《新时代》的广告。
他不停地跑,看到了无数的面孔。他始终有一种走错了路的感觉。现在他再也跑不动了。他的双脚疼痛,两腿发抖。他在一家东方风味的小吃店里买了一块肉,可是大蒜、热油和番茄酱的气味简直让他难以下咽。
现在怎么办?真该死!他想起保尔·诺沃提尼。保尔猜到或知道,他为什么乘车来柏林。也许他知道了一切。他是从哪儿得知这个消息的?用不着对此冥思苦想。基费尔是保尔的朋友,也许路德维希曾经给了他一个暗示,也许给他留下了一封信。或者他一时多愁善感起来,向他的妹妹吐露了秘密。别去管它了。眼下重要的是:警察在寻找你!
可是,这还不是一切。
那支手枪还放在卡洛拉公寓里的床褥下面!
在紧靠史普里河的一块废墟地边上,他蹲坐在几块瓦砾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钓鱼者,试图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里长着尊麻。钓鱼的人们无忧无虑,根本不受时间的约束。
天气非常闷热。他的喉咙渴得发干。河流是灰色的,天空也一样,一层薄薄的、银光闪闪的流苏状云层遮住了太阳。
他感到头痛。
他继续往前走。
真该死,那支手枪……当然你在那时犯了一个错误,可是你毕竟不能腰间别着一支手枪在这里乱跑,不能在腰带上挂着那支口径九毫米的手枪去拜访那些编辑部或去观看那些芭蕾舞排练。那怎么行呢?
可是他始终摆脱不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卡洛拉公寓出了什么事?路德维希·基费尔曾经说过,他在那儿绝对安全。“这公寓就像是一个自由区。那儿谁也不会管你。你尽管放心。”
他翻寻他的香烟。他身旁有一只打火机发出咔嚓声。他看到一副消瘦的面孔和黑色的眼圈。尽管天气闷热,那吸毒者仍把他风雨茄克的领子竖起来,仿佛他感到冷。
“谢谢。”
“也请你给我一支……”
利欧拿出两支烟,把它们塞进自己衬衫口袋里,然后把整包香烟给了吸毒者。这人注视着他,一边点头,一边把香烟放进衣袋。“从西部来,对吗?”
“是的,请不要生我的气,但现在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那吸毒者再次点点头。他看上去不到25岁,可是面孔却像个老人。只有那双眼睛……路德维希曾经怎么说的?“从眼睛上你还能看出,他们是年轻的。年轻而绝望。但他们愿意斗争。”
利欧把手伸进裤袋里,掏出他在小店买牛肉时的找头。
“拿去吧。”
那吸毒者又看了看利欧,一边点了点头。“谢谢,谢谢,兄弟。”
然后他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开了。利欧目送着他。那年轻人耸着肩膀,踉踉跄跄地在瓦砾当中走,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利欧继续朝前走。他的目光落到了有轨电车站的城市地图上。他看到了蒂尔林荫大道。
不到10分钟,他就到了那儿。情况和他事先估计的一样,这里有一幢高大而普通的建筑物,入口处悬挂着联邦德国的国徽:铝合金阳极处理过的背景上,有一只黑色的山雕。这里是联邦卫生局。
此时,他看到一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官员乘着公家的黑色大型轿车来到入口处,然后奔向他们的办公室。尽管天气炎热,他们脖子上仍打着领带。在闪闪发光的玻璃窗后面,可以看到许多女秘书。官员们坐在办公室里讨论问题,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他们在那些玻璃窗后面张望、微笑、没完没了地争论,与他们的那些工业界的朋友狼狈为奸……这已经有好多年了,现在已经太晚了,再也无法挽救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支手枪有什么作用呢?他为何要为藏在卡洛拉公寓床褥下的手枪担心呢?归根结底,他所需要的是一个炸药包。是的,一颗炸弹!
19
他呆呆地站着,背部和脖颈儿绷紧,全身抽搐,两手发抖。以往对哈佩尔等人的刻骨仇恨又回来了。
当利欧拐进温特赛特大街的时候,已经是9点刚过一会儿。他停住脚步。
在黑暗中闪耀着霓虹灯文字“卡洛拉”。底层房间的那些窗子后面仍旧亮着灯。在第三层,也就是他的房间所在的那层楼,只有一扇窗子里有灯光。
他又走了几米,然后躲到一只长方形的电话转换开关箱的后面。他在那儿停留了5分钟,10分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可疑的人在停着的汽车里抽香烟,也没有人在入口处闲荡。偶尔出现一辆汽车,但它沿着车行道掠过,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怀着无所谓的心情,大胆地朝公寓大门走去。
他按了按蜂鸣器,门打开了。
他走进接待大厅,四下张望。在那些长长的窗帷后面,并没有露出脚尖。那个头发暑曲的人仍旧坐在柜台后面看东西。这次看的不是报纸,而是一本书。电视机也像每天晚上那样开着。新闻联播。然后是障碍滑雪。
利欧接过钥匙,友好地点头表示感谢:“晚安,先生。祝您晚上睡得好!我也许还要出去一次。”
“那好吧,”那长着鬈发的人说道,然后又专心致志地看他的书。
利欧用钥匙打开房门,随即跑到床边,急忙把手伸到床褥下面。他的指尖接触到金属。它在那儿,就在他所放的地方。他掏出手枪,让弹仓滑了出来。他照例数了数子弹,仔细地观察着闪光的弹头。
他把手枪放到写字柜上,然后打开他的箱子,从放脏衣物的大口袋里取出那两个备用的弹仓。他把它们放到手枪的旁边,然后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开始洗淋浴。他感到哗哗喷射出的水流冲走了疲劳。然后,他刷了牙,穿上新内衣、熨平的裤子和新衬衫。
他把手枪插进腰带,他对髋骨上受到的压迫似乎有一种亲切感。
此时是9点40分。
在漫长而寂静的街道尽头,那些绕公园行驶的车辆的灯光在移动。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只是今天的天气比上一次闷热。公园的人行道上不会再有许多的散步者和情侣。那幢大公寓也显得清静。底层那天那些青年人聚会的地方,百叶窗已经放下。
天色已暗了下来。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左右的那两盏路灯在黑暗中闪耀着,把它们黯淡的灯光透过毛玻璃散射到汽车顶盖上。
那儿是哈佩尔的住宅……10号……
利欧把身子靠到一棵老山毛榉的树干上。他熟悉这棵树,甚至它的气味他也熟悉。它耸立在大约离道路和街道10步远的地方。天空云层密布,遮蔽着今夜的月亮。
他看了看手表。10点整!在过去的三个夜里,他就这样站着。他总是观察到同样的现象。官员们,特别是政府高级官员和他们胖乎乎的长耳软毛猎犬,总是准时出现。每次在这个时候,对面公寓的门就会打开。
现在是10点05分。
10号大院入口处的灯突然亮起来了。
利欧的心开始怦怦地跳。他伸乎去摸手枪。现在千万别慌张,要沉住气!等他过来。他想必已经来到前面的交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