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泪涌上他的双眼。
他摇了摇头,仿佛他能够把眼泪抛出来似的。他又想到了汉娜。可是这根本无济于事。想汉娜和厄尔菲,只会使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可是,最无聊的是他现在的举动。他把手伸进裤袋,透过薄薄的布抚摩腹股部,以便寻找那儿可能出现的疼痛的硬块,虽然他急切地希望,这硬块奇迹般地消失了。
不,它并没有消失!
向南……
继续向意大利,向非洲……
几个星期之前,汉娜从旅行社带回家里一大叠上光的彩色说明书,上面印有各种岛屿。加勒比海群岛……有茅草屋顶的避暑小别墅、沙滩、棕榈和海水,这水光亮、清澈,引人入胜。
他想象着和汉娜来到了海滩,和年幼的厄尔菲一起用沙堆砌沙墙……当然,棕榈树下还有一幢平顶的房屋,也许再雇上一个厨师……或者附近有一家旅馆,某个和蔼可亲的、皮肤深棕色的服务员,会给他们送来饭菜。和汉娜一起度过多少个满月的夜晚……在外面的露台上,他们一起沐浴在月光中。或者在这难以置信的大海里,驾着白色的摩托艇兜风。还有钓鱼。还有,还有,还有——鬼知道还有什么。
他预先详细地考虑了这一切。他已经好多次这样计划了。
可是,此后怎样呢?计划被看作为“不现实”而砍掉了。
“也许以后再去,汉娜。”
他安慰并答应她来年的春天和夏天和她一道去旅行。
说谎者,骗子。
对,你也对自己说谎了。
该死的,你究竟在你的生活中干了些什么?
而且,现在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年前,当他们搬进别墅的时候,汉挪·莱斯纳尔希望在水池边的草地上能有两棵山毛棒树,她老是缠着迪特要他实现她的愿望,最后,他终于让步了。有一天,一辆巨大的载重汽车载着树和挖洞的园林工人开来了。迪特又开始发火,而且断言这两棵山毛榉树永远不会扎根在草地上。可是它们成活了。如今,它们给草地投下阴影,而负责照料花园的李茨卡每年都为它们煞费苦心。
汉娜·莱斯纳尔穿上她的皮夹克。她希望摆脱那些该死的树叶。可是,她真的想摆脱它们吗?她究竟知道她希望什么吗?
她肯定知道,她在室内再也无法忍受,知道要是现在公司的某个白痴又打电话来询问迪特的情况,她会发疯的。
真倒霉!他到底怎么啦?他怎么能让她这样空等?飞机早就着陆了。他为何还没有回家?他为何独自忍受所有这些不愉快的事,而不让她分担他的痛苦?
汉娜愤怒地用耙耙草地上的树叶,觉得全身热了起来。尽管这样,她仍然清除不掉那些濡湿而闪闪发亮的树叶。她考虑是否应该把那把扫帚取来,可是这东西也紧紧地粘在游泳池的边上……
“妈咪!妈咪!”
她扔掉耙。厄尔菲把她的儿童三轮脚踏车拖到了水池旁边的铺有褐色瓷砖的长方形水泥地上,而且正准备爬上鞍形车座,把车子骑走。
“你疯了吧?听着,你到底在干什么?”
厄尔菲不回答。她在开车。
“厄尔菲!别骑了!别骑了,我已经告诉你了!”
可是,这小姑娘继续在开她的车。
汉娜向女儿奔了过去。今年,他们还没有把水放入池内。要是跌入两公尺深的游泳池,就会碰上坚硬的混凝土。
“你听见我的话吗,厄尔菲?”
“不!”
当汉娜把她举起,紧紧搂在怀里的时候,她又踢又蹬。她感到母亲的温暖,尽管她在母亲的怀抱里怒气冲冲地扭动,但毕竟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她抚摸她三岁的女儿的金黄色头发,并且吻了吻它。“好了,小乖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吗?让我们进屋吧。我们究竟在这儿找什么?”
“我的三轮车!”
“我们以后去取吧。”
带孩子对汉娜来说是无所谓的事。她是一位身材苗条和高大的妇女,长着一副轮廓鲜明的漂亮面孔。她的丈夫断言,这张脸有点像电影女明星的脸。“请像上次那样打扮吧。我看到你那样打扮,内心就会产生激情。你知道,我感到我将和一位电影明星上床。”
上床?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多年以来,类似的愿望和嬉戏已经停止了。到底已经有多少年了?从发生事故和手术以来……
紧接着发生的事,唉,也许可以把它称之为例行公事的婚姻吧。早上乘车出发的时候,亲吻她一下,晚上回来的时候,亲她一下,抚摩一下她的面庞,多多地谅解——许许多多毫无结果的解释。自从发生车祸以后,一切都变了。他也变了。好在医生们用线重新缝好了已经崩裂的髖骨,关节也恢复正常,甚至完美无瑕,只有以前就认识迪特的人,才会发现从那时起他走路的姿势稍微有些变化。他甚至试图掩盖它。迪特·莱斯纳尔向来注重自己的外表。这是他的风格。要是从来也没有……
可是,那时他刚刚出院,就比从前还要狂热地投入他的工作。“工作狂”——多好听,可是这个词丝毫也不说明问题。不,倒不如说是一种药物在起作用,而她并知道它的来源。
可是从这时候起,他更加不知所措了,像个疯子似的周游欧洲——为了公司,还为了谁——对她的种种请求,他总是耸肩加以拒绝,或者说一声:“以后再说,汉娜……”
她想起了他们的家。
这是一幢由砖和白色石灰砌成的马蹄铁形的住宅。迪特还说服房主在住宅的正北面修建了一个网球场。他们在球场上打了两次或三次网球。从那以后,网球场上尽是树叶。
尽管这样,这是一个极美的家。它坐落在这城市的最好的地段之一,即哈尔拉辛。
对迪特来说,最为重要的是雅可布·林德尔对他的器重。林德尔也有别墅,它隐藏在和迪特的家差不多大的一块地方,离迪特的家只有四条街远。仅仅为了这一事实,林德尔准备每月花费一大笔钱。
而现在,迪特似乎对器重他的林德尔很冷淡。
她用力打开那扇通向花园的宽玻璃门。
厄尔菲不再乱蹬了。她用两只小手臂搂住母亲的脖子,把头依偎在她的面颊上。
“莱斯纳尔太太,您看我要不要把炖牛肉放进炉子里?”
加豆的炖牛肉是迪特最爱吃的菜。每一次,当他执行完一项困难的任务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饭桌上总摆着这道菜。这是一种默契。以往,汉挪用浪漫主义的目光看待自己的丈夫,在她的想象中,迪特是位骑士,他骑马出去,为的是在激烈的生活战役中去夺取自己的战利品。
这也早已过去了。
“别放了,伊里斯。干吗要放呢?鬼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闲荡。”
女佣人只是点点头。有时候,伊里斯的这种过分的冷静使汉娜非常恼火。可是今天,她向她表示感谢。
“此外,那位先生又打来了电话。”
“哪一位先生?”
“您知道的,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位先生。大概是叫索尔桃吧。我告诉他,您在外面的花园里,他回答说,他马上还会打电话来。”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
“我恨不得把这该死的东西扔到墙上!”汉娜喊道。“连同这位索尔桃!”
她走近电话机,拿起听筒。
“我是索尔桃。莱斯纳尔太太!”
“是的,他还没有回家。”
“这一点我早就料想到了,夫人。可是要是他回来……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林德尔先生很想知道一些情况。”
“真的吗?他想知道些什么?”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您的丈夫似乎在飞往斯托尔贝克的途中就已经感到身体并不特别好。到了那儿以后,他的健康情况也并不特别好。所以,林德尔先生很希望知道,您的丈夫最近有没有到医生那儿进行治疗。”
“我不知道,索尔桃先生。我怎么会知道呢?总之,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另外,最近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当然,当然,”索尔桃喃喃地说。
他用肩推开了门。
这是一道旧的、沉重而结实的木门,上面有结了疤的皮垫子,所以很难关上。像这样的门,只有在这个地区还能找到。在罗森海姆广场附近,那儿还一直有一些旧建筑物,花钱不多就能把它们租下来。他的朋友扬·赫尔措克博士需要两件东西:宽敞的医务室和尽可能便宜的租金。
“我希望看到我周围的人,迪特。我曾经为你治疗过一次神经官能症……要是你的确感到很不舒服,你尽管可以到我这儿来。只不过……如果他们把你的银行户头或者金制的公司印章以文身的方式刺在你的屁股上,你就会满意地找到一位重新使你恢复健康的专家。”
他的确不幸。他不再相信那些专家。他不愿与他们来往。
楼梯既宽又暗,发出地板蜡的气味。他非常缓慢地上楼。他觉得自己像个老人,感到还应该走慢一些。
这时,他看到了黄铜牌子。
他按了按门铃。
给他开门的是扬·赫尔措克,他直接而迅速地把门打开,仿佛他就埋伏在门背后。
“怎么样,老朋友?”
扬·赫尔措克身材高大,平时欢迎客人的时候,他总是露齿冷笑。今天,欢迎莱斯纳尔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
“来吧,到我的房间去。”
这位医生走在前面。像许多高大而瘦削的人一样,他弓着背走路。在他那宽大的脚掌下面,镶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通常,在那些刷成白色的大房间里,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今天却非常宁静,宁静得像一个墓地。奇怪,候诊室里既没有咳嗽声,也没有婴儿们的哭闹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人们走路时发出的嘎吱声……
莱斯纳尔更加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