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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尔在理发馆门口站住了。他摸了摸衣袋里的一个卢布,走了进去。理发师是个机灵的小伙子,看见有人进来,就习惯地朝椅子点了点头,说:“请坐。”
保尔坐到一张宽大舒适的椅子上,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那副慌张不安的面孔。“理分头吗?”理发师问。“是的。 啊,不。 我是说,这么大致剪一剪就行。 你们管这个叫什么来着?”保尔说不明白,只好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明白了。”理发师笑了。一刻钟以后,保尔满身大汗,狼狈不堪地走出理发馆,但是头发总算理得整整齐齐的了。 他那一头蓬乱的头发叫理发师花了不少工夫,最后,水和梳子终于把它制服了。 现在头发变得服服帖帖的了。保尔在街上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把帽子拉低一些。“妈看见了,会说什么呢?”
保尔没有如约去钓鱼,冬妮亚很不高兴。“这个小火夫不怎么体贴人。”她恼恨地想。 但是保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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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好几天没有露面,她却又开始感到寂寞无聊了。这天她正要出去散步,母亲推开她的房门,说:“冬妮亚,有客人找你。 让他进来吗?”
门口站的是保尔,冬妮亚一开始简直认不出他来了。他穿着一身新衣服,蓝衬衫,黑裤子,皮靴也擦得亮亮的。 再有,冬妮亚一眼就看到,他理了发,头发不再是乱蓬蓬的了。 一句话,这个黑黝黝的小火夫已经完全变了样。冬妮亚本想说几句表示惊讶的话,但是看到他已经有些发窘,不愿意再让他难堪,就装出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的样子,只是责备他说:“您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怎么没来找我去钓鱼呢?
您就是这样守信用的吗?“
“这些天我一直在锯木厂干活,脱不开身。”
他没好意思说,为了买这件衬衫和这条裤子,这些天干活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但是冬妮亚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她对保尔的恼怒顷刻烟消云散了。“走,咱们到池边去散步吧!”她提议说。 他们穿过花园,上了大路。保尔已经把冬妮亚当作自己的好朋友,把那件最大的秘密——从德国中尉那里偷了一支手枪的事,也告诉了她。 他还约她过几天一起到树林深处去放枪。“你要当心,别把我的秘密泄漏了。”保尔不知不觉把“您”改成了“你”。
“我决不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冬妮亚庄严地保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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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雨点劈劈啪啪地敲打着窗户。 屋顶上的雨水刷刷地往下流。 劲风阵阵,吹得花园里的樱桃树惊慌地东摇西晃,树枝不时撞在窗玻璃上。 冬妮亚已多次抬起头来,谛听着是不是有人敲门。 她终于明白,这不过是风在捣乱,于是皱起了眉头。 风雨声搅得她再也写不下去了,惆怅袭上了心头。 她面前的桌子上摊着几张写得满满的信纸。 她写完最后一页,裹紧了披巾,拿起刚写好的信,重读了一遍。
亲爱的塔妮亚:我父亲的助手偶然路过基辅,我请他捎这封信给你。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请别见怪。眼下这种兵荒马乱的日子,全都乱糟糟的,思绪也理不出来。 即便有心思写信,邮路又不通,也没有人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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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知道,父亲不同意我再去基辅。 七年级我只好在本地的中学念了。我很想念朋友们,尤其是你。我在这里一个同学也没有。跟前大多是些庸俗乏味的男孩和土里土气、却又高傲自大的蠢女孩。前几封信里,我跟你谈到过保夫鲁沙。 我原先以为,我对这个小锅炉工的感情不过是年轻人的逢场作戏,昙花一现的恋情在生活中是随处可见的。 可我想错了,塔妮亚,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是的,我们两个都还很稚嫩,年龄加起来才三十三岁。 但是,这里面却有着某种更为严肃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叫什么,反正不是逢场作戏。如今,在这淫雨连绵、泥泞遍地的深秋季节,在这寂寞无聊的小城里,我对这个邋里邋遢的小火夫的突发之情竟充满了我的全部身心,装点着周围灰蒙蒙一片的生活。我本是个不安分的小女孩,有时还爱异想天开,一心要在生活中寻找某种不同寻常的夺目光彩。 我从这样一个小女孩成长起来,从一大堆读过的小说中成长起来。 这些小说常常触发你对生活的奇想,促使你去追求一种更为绚丽、更为充实的生活,而不满足于那种叫人厌恶和腻烦的、千篇一律的灰暗生活,这后一种生活却正是跟我类似的绝大多数女性所习惯了的。 在对不同寻常的夺目光彩的追求中,我产生了对保尔的感情。 我熟悉的那些年轻人中,没有一个有他那样坚强的意志,那样明确无误而又别具一格的生活见解,没有一个。 而我和他的友谊本身也是非同一般的。 正是因为追求夺目的光彩,也因为我异想天开地要“考验考验”他,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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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我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 这件事眼下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十分惭愧。这是夏末的事。 我跟保尔来到湖边的一座悬崖上,这是我喜爱的地方。 真是鬼迷心窍,我竟会生出来一个再考验他一次的念头。 那座陡峭的悬崖你是知道的,去年夏天我领你去过,足足有五俄丈①高。 我简直疯了,对他说:“你不敢跳下去,你害怕。”
他朝下面的湖水看了看,摇摇头说:“活见鬼!干吗,我的命不值钱哪?谁活得不耐烦,他跳就是了。”
我这样挑逗他,他以为是开玩笑。 别看我多次亲眼看到他表现得很勇敢,有时甚至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我却认为,他敢做的,也就是打个架啦,冒个险啦,偷支手枪啦,以及诸如此类的小事,真正要冒生命危险的大无畏精神,他还谈不上。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糟糕,叫我一辈子再也不敢去干那种想入非非的蠢事。 我告诉他,我不大相信他那么勇敢,只是检验他一下,是否真有胆量跳悬崖,不过我并不强迫他这样做。 当时我简直着了迷,觉得太有意思了,为了进一步激他,又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如果他真是男子汉,想博得我的爱情,那就跳下去,跳过之后,他就可以得到我。塔妮亚,我现在深深意识到,这太过分了。 他对我的建议惊讶不已,凝视了我片刻。 我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他已
①一俄丈等于2。
134米。 ——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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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甩掉脚上的鞋子,纵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我吓得尖叫起来,可一切都晚了——他那挺直的身躯飞速向水面落下去。短短的三秒钟,在我却是长得没有尽头。当水面激起的巨大浪花把他的身子掩盖起来的瞬间,我害怕极了,顾不得滑下悬崖的危险,忧心如焚地张望着水面一圈圈漾开去的波纹。 似乎是无尽的等待之后,水面上终于露出了我心爱的那颗黑色的头。 我号啕大哭,迅速向通湖边的小路飞奔过去。我知道,他跳崖并不是为了得到我,我许下的愿至今没有偿还,而是为了永远结束这种考验。树枝敲击着窗户,不让我写下去。 今天我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塔妮亚。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黯淡,这对我的情绪也有影响。车站上列车不间断。 德国人在撤退。 他们从四面八方汇合到这里,然后分批登车离去。 据说,离这里二十俄里的地方,起义者和撤退的德军在交战。 你是知道的,德国也发生了革命,他们急着回国去。 火车站的工人快跑光了。 像要出什么事,我说不上来,可心里惶惶然不可终日。 等你的回信。爱你的 冬妮亚1918年11月29日
激烈而残酷的阶级斗争席卷着乌克兰。 愈来愈多的人拿起了武器,每一次战斗都有新的人参加进来。小市民过惯了的那种安宁平静的日子,已经成为遥远的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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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风暴袭来,隆隆炮声震撼着破旧的小屋。 小市民蜷缩在地窖的墙根底下,或者躲在自家挖的避弹壕里。佩特留拉手下那些五花八门的匪帮在全省横冲直撞,什么戈卢勃、阿尔汉格尔、安格尔、戈尔季以及诸如此类的大小头目,这些数不清的各式各样匪徒,到处为非作歹。过去的军官、右翼和“左翼”乌克兰社会革命党党徒,一句话,任何一个不要命的冒险家,只要能纠集一批亡命徒,就都自封为首领,不时还打起佩特留拉的蓝黄旗,用尽一切力量和手段夺取政权。“大头目佩特留拉”的团和师,就是由这些乌七八糟的匪帮,加上富农,还有小头目科诺瓦利茨指挥的加里西亚地方的攻城部队拼凑起来的。 红色游击队不断向这帮社会革命党和富农组成的乌合之众冲杀,于是大地就在这无数马蹄和炮车车轮下面颤抖。在那动乱的一九一九年的四月,吓得昏头昏脑的小市民,早上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窗户,提心吊胆地询问比他起得早的邻居:“阿夫托诺姆。 彼得罗维奇,今天城里是哪一派掌权?”
那个阿夫托诺姆。 彼得罗维奇一边系裤带,一边左右张望,惶恐地回答:“不知道啊,阿法纳斯。 基里洛维奇。夜里开进来一些队伍。等着瞧吧。要是抢劫犹太人,那就准是佩特留拉的人,要是‘同志们’,那一听说话,也就知道了。 我这不是在看吗,看到底该挂谁的像,可别弄错了,招惹是非。 您知道吗,隔壁的格拉西姆。 列昂季耶维奇就是因为没看准,糊里糊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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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列宁的像挂了出去。 刚好有三个人冲他走过来,没想到就是佩特留拉手下的人。 他们一看见列宁像,就把格拉西姆抓住了。 好家伙,一口气抽了他二十马鞭,一边打一边骂:‘狗杂种,共产党,我们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不管格拉西姆怎么分辩,怎么哭喊,都不顶事。“
正说着,有一群武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