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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为女子包扎好伤口,依是素日里的不紧不慢,朝着皇帝道:“启禀皇上,郡主伤势颇为严重,没个几日是醒不来的,即便是醒了,亦不定会不会有旁的病症。”
福临此刻心乱如麻,低眸看了看女子,她即便是要死,也不是这样的死法,谋逆一事,必定要彻查个水落石出,大清的江山,是容不得一丝威胁的。
“先下去罢,每日按时前来给静妃诊脉。”许是见着孟古青稳定了些,这才平静了些。
言罢又黑着脸朝跪在地上的褶子脸老太医道:“你们这群庸医,见着严重些便不敢医,朕要你们何用!都给朕滚出去。”
闻言,太医们立刻滚出去了,一个个心惊胆战的,就等着皇帝这句话。
因着静妃的事,皇帝连连几日上朝,皆因着些许小事便将一些大臣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已不知是第几日,将将下朝,便回到养心殿中。
女子依旧静静的躺着,福临坐在榻前,抬手抚过女子容颜,喃喃道:“博尔济吉特孟古青,你就是仗着朕喜欢你……”
言语间,又握住女子玉手,微微叹息,到底,他是不是冤枉了她?可证据就摆在眼前,她明明就有心谋逆,她要为她父王报仇。
想着,低眸静静看着女子,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福临一惊,又细细看着,生怕是自己看错了。然下一瞬,连他握着的手也动了动。
只见女子睁开双眼,迷茫盯着他片刻,往被褥里缩了缩,怯怯道:“你……是谁?”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清冷,但似乎多了几分柔弱。
下卷 临尽曲
第一章 浴火重生
“你问朕是谁?”福临欣喜之余,还有些疑心,眼前的女子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么?言语间,向着女子靠近了些。
孟古青满脸的惊恐,往后退了退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女子神色很是奇怪,那般的眼神好似不认得他一般。
福临离得女子更近,温声道:“你不认识我?”
孟古青迷茫的摇摇头,瑟瑟道:“不……不认识!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我是谁。”许是太害怕的缘故,女子竟带着哭腔。双手捂着头,身子颤颤发抖。
她莫不是装的?看着女子这般,福临还是有些怀疑,她的城府那般深,能想出那些妙计对付朝中大臣,未必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欺骗于他。
孟古青的眼中净是恐惧,被褥拉得更紧了些,看着福临渐渐靠近,挥拳便朝着福临去,闭眼喊道:“不要过来!”
然拳头还没挨着福临,便让福临拥入怀中,许是这般的感觉让孟古青觉温暖,便不如方才那般惊恐,但依旧有些怯怯道:“你……是谁。”
她……是当真不记得了么?福临依旧心存疑惑,低眸看着女子,这样的眼神,似乎真的不记得了。脑海中忽闪过宋衍所言,难不成这便是遗留的病症。
转头朝着外边道:“传宋太医。”
言罢,又看着女子,似是试探道:“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这是……白居易的《长恨歌》?”孟古青当下便接到,然看着福临的眼神却依旧是陌生的,似乎不认识他一般,只是不如方才那般惧怕。
养心殿的被褥是明黄的,与皇帝的袍子是一个色,上头还绣着龙纹,盖在孟古青身上,似着力朝袍一般。再加之这般的目光,让福临觉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六七年前,封后之日,接受百官朝拜,她就是一身明黄,坐在他身旁很心神不宁的。
“微臣叩见皇上。”二人正四目相对,吴良辅已引着宋衍入殿,宋衍提着个药箱子,跪地行礼道。
孟古青这厢醒了来,皇帝脾气也不像前些时日那般大,但因着其言语些许怪异,不免还是紧张,急色道:“宋太医,你快瞧瞧,她这是怎的。自打醒来之后,就不认得朕了,连她自己是谁也不知晓。倒是记得白居易的诗句。”
宋衍看了看孟古青,将素白的绣绢拿出,很是有礼的朝着皇帝道:“皇上,劳烦您让一下。”
闻言,福临这才起身走开,看着宋衍走了过来,孟古青往后一退,眸中净是惧色。福临见状,又坐了下来,温声道:“静儿别怕,他是太医,你病了。”
女子很是迷茫的看着福临,喃喃道:“静儿……”
福临点点头道:“恩,静儿,是你的名字。”
孟古青将殿中的人皆扫了一遍,最后落在皇帝身上,满脸质疑:“我的名字?”
福临温柔道:“对,你的名字。”
言罢,又朝着宋衍道:“宋太医。”
闻言,宋衍上前,哪知还未靠近,便孟古青便面露惧色,扯着福临的衣袖不肯放开。
孟古青此举动让福临略有些惊讶,亦是惊喜,从前她是不会如此的,如今她竟是这样的依赖自己。难不成,她当真是不记得了。罢了,还是先让宋衍瞧瞧。想着,福临温声安慰:“别怕,他是宋太医,你认识的,紫禁城里医术最精湛的宋太医。待他把脉,兴许你便能记得过往。”
听得福临一番温言细语,孟古青这才渐渐放开他的衣袖,静静的让宋衍把脉。
宋衍隔着绢秀为女子把脉,皇帝则吩咐了宫人煮了粥。把完脉,宋衍又细细打量着孟古青,良久之后才看向皇帝,正欲开口。皇帝却往着外面走去,宋衍亦跟了去,想来皇帝是不愿让榻上的女子听到她的病情。
“静妃如何?”将将踏出寝殿,福临便急于开口。
见着皇帝唤静妃,宋衍本欲道郡主的,当下却改了口道:“静妃娘娘之前撞了脑袋,通常撞的这样严重的,非死即傻,然静妃娘娘却是记不得从前的事,依着医书所载,此乃失魂症。”
皇帝剑眉紧锁,疑惑道:“记不得从前的事?怎的说?”
身为大清的帝王,福临自小熟读诗书,医理略知一二,却不曾听过这失魂怔。
宋衍说话素来不紧不慢,耐心解释道:“也就是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不记得过往的事,不记得过往的人。”
福临点了点头,约莫是听明白了。“不记得过往,可她记得白居易的《长恨歌》?”似乎有些质疑,皇帝又问道。
宋衍继续解释:“失魂症只不记得过往的人与事,学识却也还是在的。”
闻言,福临便放心了,博尔济吉特孟古青,他不想失去,却又让他难以信任的女子,如今不记得过往了,只依赖于他。对他而言,有利而无弊。
“那何时能恢复?”福临心中没底,生怕她哪日便记起了,这厢又问道。
宋衍以为皇帝是望着静妃恢复过往记忆,叹息道:“失魂症从来是说不准的,有的人一两日便能恢复,有的是一两月,有的是十载二十载,而有的人,则是一辈子也记不得。”
“朕知晓了,你下去罢。”福临一如素日那般,淡淡道。
宋衍躬身退去:“微臣告退。”
走进内殿,女子一脸迷茫的四下观望,雕栏玉柱,红木桌椅。福临手中还捏着佛珠,他心情有些复杂,欣喜,迷惘。她不记得过往自然是好,他亦用不着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对大清不利的事来。可若是有一日她记起了是他害死她父王,记起了过往的种种……
想着,便已经到了榻前,女子一脸的迷茫,见着皇帝,又怯怯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听着女子问自己是谁,福临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忘记那些个痛苦的过往,忘记了他们之间迈不过去的坎儿,却也将他们曾经的美好忘得一干二净。
随意坐在榻前,笑道:“我是大清的皇帝,你的夫君。”
孟古青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一双丹凤眼盯着福临道:“你是我的夫君,你是皇帝……那我是皇后么?”
“恩,你是静妃,你是我的静妃。”福临不知如何回答,顿了半响才应道。
孟古青将将醒来,又记不得从前的事,自然是疑问颇多。她已不似方才那般害怕他,莫不然,也不敢这样细细询问。
见着女子脸色毫无血色,手也苍白得很,想是这几日未进食的缘故。不等女子再开口询问,便命人将熬好的粥端来进来。温和道:“你躺了好几日了,先用些粥,然后我再将你想问的一一告诉你。”
孟古青扫了扫一旁宫女端着的米粥,凤眸中满是疑惑:“你怎会知晓我想问什么?”
福临端过宫女手中的稀粥,笑对孟古青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会不知你在想些什么。来,先用粥。”说着,舀起一勺米粥,轻吹了吹,往女子嘴中送去。
孟古青看着还有苍白的脸冲着皇帝笑了笑,继而便乖顺的将粥用下。
待粥碗已空空如也,福临拿出手绢轻为女子拭去嘴角饭粒。
孟古青盯着皇帝片刻,有些质疑道:“你当真是皇上?”
福临笑看了看自己一身明黄的龙袍,并不言语,孟古青扫了一眼福临身上的衣袍,一脸疑惑不解:“可皇上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怎会为喂我粥呢?”
福临抬手轻抚着女子面容,贝齿微露:“你同旁人不一样,你是我的妻子。”
“可皇上的妻子不是皇后么?你方才说我是静妃,呃,那我是不是该……该称臣妾,称我是要砍脑袋的!”孟古青此刻有些语无伦次,一道的便说了一通话来。
看着女子这般,福临觉很是可爱,在这紫禁城里头,好久不曾听到过这样真实的言语了。
“那你还有皇后,还有很多妃嫔!我记得皇帝好像是有很多妃嫔的。”孟古青似乎在思衬着什么,有些自言自语道。
闻言,福临脸色微变,沉默良久才道:“是啊,是有很多。”
顿了顿,又道:“不过,唯有你是我的妻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的,皇帝的神情有些复杂。
女子的显然有些失落,淡淡“呃”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皇帝将女子拥入怀中,轻抚着女子青丝,却不曾察觉,女子眼中温柔与冷意交织。
紫禁城里头藏不得话,静妃苏醒之事不到一日即传遍了六宫,几处喜来几处忧。
眼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