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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扫了扫桌案上的书卷,言语间似有深意道:“怎的,皇后读过……”
“呃,臣妾不曾读过,只听得皇上偶尔提及。”宝音柔声应道。
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史书古籍的,读上一两本尚可,不过,上头说了些什么,该记得的要记着,不该记得的,便要忘个一干二净。”
宝音恭敬柔声道:“臣妾谨遵皇额娘教诲。”
“恩,你倒也懂事,难怪皇上如今放心将六宫交予你。”太后笑意甚浓,抬手覆上宝音纤纤玉手。
宝音见着太后此番神情,似乎并无为难自己的意思,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后手段如此狠厉,会那般对付静妃,未必不会使了同样的法子对付自己。
斟酌须臾,有些怯怯道:“皇额娘,臣妾有事要禀报。”
太后的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盯着宝音道:“何事?”
宝音稍作犹豫,沉吟不决,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这才道:“宫人言,昨日姑姑前去了冷宫,身边的伺候的灵犀姑娘似乎受了伤,有人……有人……瞧见……灵犀和那冷宫的疯癫老妇动起手来,似乎,身手不比宫中的侍卫差。”
太后身子一震:“什么?”
见着太后如此震惊,宝音心中暗自欢喜,然她却不知太后震惊并非灵犀的身手,而是孟古青见着了疯癫老妇。
“摆驾……清宁轩。”太后面色如纸,怔怔片刻才沉声开口。
彼时,乾清宫中,吴良辅唱声云:“退朝。”
大殿中,一起子大臣跪拜退去。皇帝走进暖阁,坐于案前良久,忽朝着落在一旁的吴良辅道:“朕觉詹事府那些个白胡子老头是愈发的不管用了。”
吴良辅嘿嘿笑了两声道:“奴才愚昧,不懂那些个朝政之事。”
福临看了看吴良辅,叹气道:“罢了,罢了,去清宁轩瞧瞧罢,皇贵妃所言也不无道理。静妃身边那宫女是有些奇怪。且不说是弼尔塔哈尔送来的,一个宫女,身手竟还不错。指不定是弼尔塔哈尔有什么阴谋。”
“不会罢!奴才瞧着,郡主身边的两个宫女都柔柔弱弱的,可不像是有身手的。”吴良辅些许娇媚的面容,很是惊讶道。
福临疑心病素来重,昨夜听了董鄂云婉那枕边风,更是怀疑得很,摆摆手道:“你见过哪个刺客脸上写着刺客二字。静妃身边的那芳尘,看着也是柔弱,静妃遭的宁福晋陷害之时,她还一个劲儿的顶罪,打得半死不活的,连吭也不吭一声,果真是前朝余孽留下的倔犟祸害,这些个汉人,个个如此。静妃必定是与她待久了,也变得愈发倔犟。”
吴良辅觉福临这话说得甚是没道理了,静妃性子本就倔犟,偏生还怪上汉人了,顿了顿,很是委屈道:“皇上……奴才也是汉人,奴才可不倔。”
福临瞥了瞥吴良辅,让他那模样逗得忍不住笑道:“你这狗奴才,倒是会说话!摆驾清宁轩,这静妃,往日身边出了个小春子,如今又出了个灵犀,可不能万万姑息不得。”言至此,又严肃起来。
清宁轩满院子的稀泥,孟古青只得搬了凳子呆坐在屋外,自打搬到这里,倒也会下些雨,只都不如昨儿个那般倾盆大雨,想来若是六月之时,雨水必定更甚,这小院还知要成什么样,到底还是要在此居住的,如今也暂不会去那乌烟瘴气的六宫,可得想个法子。
“皇上驾到。”孟古青正望着满地的稀泥发呆时,便闻得外头传来吴良辅长长嗓音。
“这门儿怎么还关着呢!你们几个,把门弄开!”吴良辅尖细的嗓音使唤道。
孟古青赶忙道:“别!等等。”言语间,便很是不情愿的前去开门,屋里还在忙活着照顾灵犀的雁歌还未踏出门,便见孟古青急急的朝着门口去了,她可不想一大早的就让人给把门砸烂了。即便如今她为保命,可以争宠,更是挑拨得皇贵妃和皇后斗得你死我活,但清宁轩这地儿她还是要住下去的。
吱吱呀呀的开了门,很是不情愿的行了叩拜之礼:“孟古青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叩拜之礼一行,身上的衣袍自是干净不到哪里去,沾染了稀泥,倒也颇沉,皇帝让孟古青满脸稀泥,满身溅得是稀泥的模样惊得不轻。
吴良辅更是张大了嘴,福临呆呆看着女子片刻:“免……礼,这……是……”
孟古青回眸看了看满院子的稀泥,无奈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来去都不方便得很,若是进去,怕是要这等浊地要污了皇上衣袍。”
福临瞧了瞧那院门,的确是有些小,至少他这御辇是抬不进去的。
皇帝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你便随朕去养心殿罢,朕有事要问你,还有你那贴身宫女,是叫灵犀罢!给朕一道传来。”
孟古青早便知晓皇帝今日会来,只不曾料到他竟来得这样早,地都还没干呢。
灵犀手臂上的伤口还有些刺痛,因而脸色还是不大好,雁歌扶着灵犀出了清宁轩,便又走了进去,到底这里头还是要有个人在,毕竟那珊瑚玉步摇还在这里头呢。
清宁轩到养心殿委实的远了些,也要走上好些时辰,皇帝高高坐在御辇上,瞥了瞥孟古青,嘴角微含笑意,孟古青似乎察觉到不善的目光,抬眸朝着皇帝看了看,心中腹诽着皇帝来得不是时候。
走至养心殿之时,皇帝便令人带着主仆二人换了身衣裳,顺道的将孟古青那满脸的泥水给洗了个干净。傲雪红梅的般的袍子,倒不像是郡主穿的,瞧来便是妃子穿得。灵犀则是着了一身宫女装,浅蓝的袍子,倒也格外好看。
福临让吴良辅先将灵犀带了下去,这厢单独问起孟古青话来。
皇帝的神情稍是严肃了些,如今他和孟古青表面瞧来一团和气的,然二人心里早已生了芥蒂,自是相互猜忌,何况身为君王,疑心病重得很。
落座于案前看着女子道:“你昨日是去了冷宫罢!听闻还和冷宫的疯妇起了争执,是……灵犀出手才将那疯妇制住的。”
对此,孟古青自是供认不讳,她不认为福临会查不到,因此昨日回来之时,便是光明正大得很。
“恩,是……灵犀,是有些身手。”还没等皇帝再问,孟古青便一道儿的应道。
福临方才还稍是温和的眼神忽变得凌厉起来,紧盯着女子道:“你,早就知晓了?”
孟古青微微点头道:“恩,孟古青一直知晓,灵犀自打跟十爷相熟,便……同十爷学了些许功夫,不过是防身罢了。”
孟古青这话说得是战战兢兢,昨日已与灵犀说好,皇上问起该如何说,可韬塞那里,若他临时反悔了,那她们三人都得掉脑袋,欺君罔上。
这厢皇帝审问着,那厢,太后去清宁轩却扑了个空,只见得雁歌一人在,想来也不能白来一趟,便将雁歌传去了慈宁宫。对于太后,雁歌是谈虎色变,更莫要说是见着了,心惊胆战的,诺诺跟着。
慈宁宫中,太后瞥着跪地的女子,冷声道:“昨日,静妃去冷宫做什么?还有,那个灵犀是怎么回事。”此刻眼前的妇人只让雁歌打心底里发寒,与平日里慈祥和蔼的太后判若两人。
慈宁宫外的房檐水滴答滴答的,然而跪在地上的女子泪水亦是滴答滴答的,浑身颤颤不已,娇俏的小脸煞白,抬眸看着主座上黑衣锦缎的妇人,颤声道:“就是,去瞧瞧玉福晋。”
“去瞧图娅?静妃不是恨透了图娅么?”太后显然并不相信,冷声质疑。
雁歌很是畏惧眼前的老太后,到了太后跟前,连说话也不大利索了。朱唇发颤:“是,主子如今已无心争斗,往日耳闻冷宫日子不好过,想着玉福晋到底是姐妹,生怕旁人怠慢了她,偶时前去说说话罢了。”
“冷宫是随便去的么?不管有什么缘故,都不能随意前去!若是如此,紫禁城里还有规矩么?”太后厉声怒斥,略是咄咄逼人。
许是她太过明显,就连雁歌也瞧出了她是心虚,心虚那冷宫里头的疯癫老妇,颜扎氏。太后的心狠手辣,雁歌是心知肚明,因而现下只得跪地求饶:“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
约莫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太后脸色稍微平和,声音依旧沉沉道:“罢了,到底静儿是哀家侄女,幸亏的没出什么事,莫不然哀家还真不知怎么与静儿的父王交代。哀家听闻灵犀与冷宫里头的疯妇动起手来!宫中皆传灵犀身手不比那些个侍卫差,灵犀一个宫女,哪来的身手。”
雁歌眸光些许飘忽,尽量让自己镇定:“灵犀的身手……是……十爷所教的。”
“十爷!灵犀是静儿的贴身宫女,好端端的,怎会老十扯上干系!宫女与外人私通,是何等大罪!”太后的脸色大变,起先知晓灵犀是弼尔塔哈尔送来的之时,亦有所怀疑,但查了些许时候也没查出个什么来,也就没追究。
现下竟与韬塞扯上干系,太后整日里疑心重,只怕当下便怀疑韬塞图谋不轨。私通是一回事,若是里应外合做起谋逆之事那是威胁大清江山的。
身为太后,布木布泰是一丝也疏忽不得,万不能有一点含糊,宁错杀,也绝不能留了祸根。
雁歌照着昨儿个孟古青所教,跪地道:“灵犀与十爷是清白的,灵犀姑娘虽是与十爷相识,但自知身份低微,万不敢有所逾越。灵犀,只是想保护主子罢了。”原本这话是孟古青教她说给皇帝听的,即便皇帝知晓韬塞对灵犀有意,但到此事严重了些,且若是坏了规矩,只怕皇帝也没法子庇护。
“呃,照你所言,灵犀还是忠心护主所致?”太后轻敲着桌案,锐利的眸光盯着雁歌,似乎生怕她打了诳语。
雁歌手心已经湿了一片,脸上依旧是故作镇定:“灵犀是主子娘家来的,自是忠心护主。”
言语间,抬眸看了看站在太后身旁的苏麻喇姑,约莫是想同太后说,灵犀同苏麻姑姑是一般忠心的。
太后看了看苏麻喇姑,端起茶盏轻抿了口,继续问道:“罢了,弼尔塔哈尔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