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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歌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她虽自小长在太后身边,但只略识几个字罢了,太后那般的性子,是不允她学那些个东西的,唯恐大清出了第二个上官婉儿。
灵犀今日有些奇怪,独自坐在井边,呆愣不语,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事。“灵犀,你怎么了。”灵犀的表现实在太明显,让人一眼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孟古青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问道。
灵犀有些入神,并未作答,孟古青朝雁歌看了看,示意其前去唤唤灵犀。
雁歌蹑手蹑脚的走到灵犀身后,轻拍了拍灵犀,阴森森道:“灵犀!”
灵犀这几日脑子乱得很,总闪过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此刻正在思衬着,背后传来阴气沉沉的嗓音,吓得她一个激灵,险些跌入井中去。雁歌赶忙将其拉住,灵犀似乎才回过神来,侧眸朝着雁歌看去。
雁歌撇了撇嘴道:“主子叫你。”
灵犀诺诺走了去,福身道:“主子有何吩咐。”
孟古青从椅子上起身来,温和道:“灵犀,是不是有心事,这几日怎的总这般心不在焉的。”
“没,没有。”灵犀结结巴巴道。
孟古青眉目含笑,抬手轻抚着女子面容:“怎的,有什么事还不能与我说。罢了,你若不愿说便不说了,只是有什么难处,定要同我说。可万莫要客气。”
灵犀默了默,沉吟不决,良久之后才道:“自当年小王爷救奴婢以来,奴婢眼前便总会浮现一些莫名的人,莫名的景,但每每想看清之时,却总瞧不清。这几日,似乎更是频繁了,尤其是昨日回来之后。”
言语间,灵犀轻捂住头,脸上隐隐痛苦。孟古青脸色微变,依稀记得从前灵犀说,她是没有记忆的,她的记忆是从弼尔塔哈尔救她的那一刻开始的。
抬手轻扶住灵犀,孟古青肃色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灵犀摇摇头,似乎很是痛苦:“我,我看不清……看不清。”灵犀的面容忽的苍白如纸,额间冒起汗珠,孟古青一惊,忙将女子扶朝着椅子上去,又朝着雁歌道:“快去请宋太医。”
灵犀的身子并不算差,然靠在椅子上还没半盏茶的时辰,就已有些神志不清。孟古青眉头紧蹙,眼见着灵犀这般不对劲,亦是焦急。
“不要……不要……儿臣不要死!”昏昏沉沉中,女子喃喃道。
“儿臣!”孟古青随即喃喃道,话毕不禁一震,握住灵犀无血色的手,似有所思,灵犀,你究竟是谁。
“父皇……父皇……昭仁不想死……”这回灵犀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孟古青震惊无比,颤声道:“昭仁,昭仁公主。”
这回子是孟古青冒冷汗了,灵犀还在喃喃着些什么,孟古青心中忐忑不安的,昭仁公主,前朝崇祯帝之女,母不祥,紫禁城阙破之时,六岁的昭仁公主遭其父砍杀而死,其姐长平公主失去一条手臂,但所幸保了一条性命,至顺治三年便没了性命,死的时候不过十七岁的年纪。
若那昭仁公主还活着,如今该是二十载的年岁,然灵犀是与自己同岁。但也免不得是虚了年岁,因而道是二十一载的年岁,且自己也是腊月才真正二十一载。
孟古青越想越是不安,若灵犀当真是前朝余孽,若是暴露于人前,必定会遭来横祸的,且她会不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此刻孟古青自私的希望灵犀莫要恢复记忆。
“主子,主子,宋太医来了!”木门咯吱的推开,吓得孟古青一身冷汗,背脊发凉。
“父……”灵犀还在喃喃着,话还未完,孟古青便将一旁的茶盏端起往灵犀嘴里灌。
雁歌一脸莫名道:“主子,您做什么呢!”
“呃,灵犀说她渴。”孟古青镇定自若道。
宋衍提着药箱子,不紧不慢的走到椅子前,隔着素白绣绢为灵犀把脉。
一会儿的功夫,抬眸一脸认真的看着孟古青:“灵犀姑娘似乎不是第一回这样了,是不是。”
孟古青脸色有些怪异,约莫是方才让灵犀更吓得,现下有胆战心惊的,生怕灵犀如此神志不清之下,又说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微微点了点头道:“上一回,宋太医也来瞧过的。”
宋衍起身低眸看了看灵犀,又转向孟古青道:“微臣想瞧瞧灵犀姑娘这脑袋是不是有什么伤痕,怕是要多有冒犯了。”
到底一个女儿家的,让人碰了脑袋实在是不大好的,犹豫片刻,孟古青才道:“那麻烦宋太医好好瞧瞧。”
宋衍轻拨开女子发丝,果然,藏在那青丝里头的疤痕触目惊心,雁歌吓得一退,孟古青眼中满是震惊,亦是几分心疼,这样的疤痕,那该多疼。这个小丫头,她是怎么挨过来的。
大约是见惯了伤势,宋衍倒是毫无反应,拿出银针当下便在灵犀头上施针,灵犀原本舒展的面容似乎平静了许多。
施针毕,宋衍边收拾着银针,边对孟古青道:“灵犀姑娘两回晕倒,也都是因着她头上的疤痕,想必从前是受过重创的。”
“那须得些什么药?”孟古青一俩肃色道。
宋衍收起要箱子,不紧不慢道:“只需些安神的药物便是。”
孟古青看了看灵犀,又朝着雁歌道:“雁歌,我先随宋太医去取药,你在此照顾着灵犀。”
雁歌忙道:“还是奴婢去罢。”言语间,偷觑了觑宋衍。
这一眼,宋衍尽收眼底,但亦装作未曾瞧见,孟古青一心只急着灵犀的事,因此并未注意。回眸对雁歌道:“你来来回回也走得累了,还是我去罢。”
言罢,瞥了瞥灵犀,心想着宋衍给她扎了几针,倒也睡得安稳,想来是不会说什么胡话了,又吩咐雁歌道:“去屋里拿件衣衫出来给灵犀披上,这样躺着,若是染了风寒可麻烦得很。”
闻言,雁歌只得落在原地,尽管她有些不情愿。只得见着孟古青和宋衍的背影渐行渐远,托腮看着灵犀,自言自语道:“他终究还是不会多看我一眼,是啊,我不如珠玑那般美貌,亦不如珠玑那般天真烂漫,他自然不会多看我一眼的。珠玑没了,他也再不笑了。”
不知不觉间,一行清泪划过,雁歌只觉鼻子酸酸的。
踏出清宁轩,眼见四下无人,孟古青才将自己心中所疑一并说来:“宋太医,灵犀曾经同我说过,她不记得从前的记忆,也就只得有从科尔沁到紫禁城来的记忆。”
宋衍眸中一惊:“呃,失魂症?”毕竟是大夫,身为医者,除去父母心,还有着好奇心,自是喜欢去医那些个疑难杂症。
孟古青有些听不明白,但看宋衍这神情,大约灵犀所患就是如此病症罢,便点了点头道:“她这般可能根治。”
宋衍眉头微凝:“这病症很是少见,以灵犀姑娘那般的伤势来看,只得是失去记忆,已算得是侥幸,若是不慎,那便是痴傻。”
“这样严重?那还能否恢复记忆?”孟古青蹙了娥眉。
宋衍思衬片刻道:“这种事说不清,有些人受了刺激便能恢复,有些人却是一辈子也记不起来。也须得看病症者是不是想着去恢复。”
孟古青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再言语。宋衍稳提着木箱,边走着边道:“郡主,你可记得当年微臣胞弟临行前可对你说过些什么。”
闻言,孟古青觉宋衍必定又是察觉了什么,思衬片刻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当时他只将玉佩交予我,说是你见着此物,必定会相助。”
“他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对不起我……”话将将出口,二人皆如谈虎色变,相对视一眼。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南三所,孟古青随即跟了进去。她已记不清有多久不曾踏足南三所了,连太医院的门也未入。
孟古青从前是皇后,曾是宠冠后宫的静妃,太医院里头的太监宫女多少认得她的。周围的目光让孟古青有些不自在,想来,又得招来些闲言碎语了。
由头她倒也找好了,这些时日恐怕不想见也得见了,福临,当今的帝王,她心中的痛。
取了药,孟古青便急急出了南三所,已是午后,走回清宁轩也要好些时辰。皇帝来来回回总都是坐着御辇,十六人抬着,稳当得很。当年她还拿此事取笑过福临,言他连走路也不会了不是。
然他却取笑她不懂规矩,他勤俭,但在皇权之上,却是万万不会所谓的俭。记得他登基那一年,她父王带着她前去盛京,他着了一身明黄的龙袍,登基于那鹿角宝殿,接受百官朝拜。
那一日,她跟着太后前去他的寝宫中,还未进门,便闻得他大吵大闹。太后询问之下,才知他是因着那衣袍发火。那年他不过六岁,却因着不是象征着皇帝的明黄,而是石青袍子而大发雷霆,险些没要了几名宫人的性命,所幸太后去的及时,这才保了那些个奴才的性命。
他是何等霸道之人,她心中明了,今日前去太医院引起的风言风语,只怕不出几日便会传到他耳朵里去,以讹传讹的,指不定得有多难听。
走着,孟古青无奈叹息,这谣言从自己人口中传去,怎的也比旁人绘声绘色的编排一番传去要好些。
南三所到清宁轩也须得好些时辰的,灿色夕阳照耀着,朱门为显眼。
孟古青回到清宁轩之时,灵犀已苏醒过来,脸色很是难看。见着孟古青回来,赶忙行礼道:“奴婢命贱,主子何故为了奴婢前去奔忙一趟,怕是又得遭人闲言碎语了。”
听得灵犀这样说,孟古青心中有些抽痛,到底是前朝的公主,却要在此受这等苦,给人为奴为婢,想着,孟古青便觉愈发的难受,到底是同她说还是不说。
只将女子扶起,温声道:“胡说什么呢,哪里来的命贱之说,若非出身在皇室,皇上的命同咱们也是一样的,没谁都命是天生便金贵的。走罢,先进去。”
说着将灵犀扶着朝里头去,又回眸对雁歌道:“雁歌,你且去煎药。”
雁歌闻言,拿起包好的药便向着小厨房去,说来,这地方虽是破落,但若是无心权贵,也失为一个好的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