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甸园时代。但,伊甸园里不伊甸,人类身上那永恒的蛮性遗留总是要使他们相互侵害。哪怕
就是为了安全,人们也需要一种机构保护自己,而国家就是作为这种机构因约(契约)而生—
—这就是西方契约论中的国家源起。
具体而言,人们是这样组成国家的,即拥有自然权利的人们——这个权利也叫“天赋人
权”——把自己的权利割让出一部分,让渡到那个叫做国家的身上,国家因此便获得由每个
人的权利转换而至的权力。从权利到权力,一字之转,前者叫“人权”
,后者叫“主权”。它
们的关系式,不妨就是一句话:权利乃权力之母。
作为母权的权利(即人权)优先于派生的权力(即主权),这本是常识。可是常识却有意被
颠之倒之,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比如两三年前有关科索沃的议论。显然,那是有
人故意要把水搅浑。
还浊于清,此其时也。
把人权与主权放在一个国际语境中,如果一个主权国家正在肆虐自己的公民——比如当
年“红色高棉”大肆屠戮柬埔寨人民,那么,作为一个更高的权力力量比如联合国,是否可
以对其干涉?答案在我这里是肯定的,而且毫不犹豫。与其说这是国际力量干涉主权,毋宁
说是在保护遭到主权侵犯的人权。想想两三年前在巴尔干半岛上发生的一切吧,然后再请读
读法国知识分子格鲁克斯曼的《以欧洲的名义阻止纳粹悲剧重演》。这题目在我看来不如就
是“以人权的名义……”
以人权的名义,我辑选了如前的篇什。
建)
(邵
论国家及其未来地位
哈维尔
(1936… )捷克作家,现任捷克总统。本文为
作者在加拿大国会的演说,张钰译。有删节。
译者的话:捷克共和国总统哈维尔先生 1999 年 4 月 29 日在渥太华对加拿大国会两院议
员的演说已发表一周年了。这篇演说对北约军事干涉行动的高度评价,至今仍有很大争议,
但是它所陈述的新世纪价值观,被概括为「人权高于主权」,已成为当代世界人权运动最响
亮的口号之一。笔者将全文译出以资参考,也表纪念之意。捷克不过是欧洲一小国,其前身
──捷克斯洛伐克联邦共和国的「天鹅绒革命」
,捷克和斯洛伐克两共和国的「文明离婚」,
创造了当代文明的两项世界纪录;作为知识分子出身的人权民主运动领袖和前联邦总统,哈
维尔先生在其中的影响和贡献之大举世周知。更难能可贵的却是他能始终坚持「人的价值高
于国家」的理念,这即使在「人权斗士」出身的国家领导人中也是凤毛麟角,比起那些一有
权就变成「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伪君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捷克人民和哈维尔先生
的榜样,应该使目前陷入「统独之争」尤其是坚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各方人士深刻反
省。还需要说明的是,本文中没有直接提及「人权高于(国家)主权」的命题,并非笔者的
漏译或误译,因为最接近的提法本就只是「人(的)权(利)高于国(家)权(利)(Human
」
rights rank above the rights of states)和「(人的)自由(所构成的价值)高于(国
家)主权」(Human liberties constitue a value higher than State sovereignty)
;至
于这些命题之间的是否有差异,读者可自作判断。此外,「国家」一词在原文中基本都是
state(s),只有极个别的特殊部位原为 nation 或 country(译文中将注明),有心者自可体
会原作者的用意。笔者中、英文功力有限,译文只能以「信」为主,力求通「达」,却很难
兼顾其「雅」,因此恐怕无法再现原作的文采及风格,实在抱歉。译文中的段落划分完全根
据原文,但添加了小标题以示重点。
〔开场白从略〕
借此机会,请允许我就国家及其未来地位的问题谈几点看法。
一 ◎个人重于国家
种种迹象表明:民族国家的荣誉,作为每个民族的历史顶峰,作为世俗的最高价值──
事实上唯一允许为之杀戮或值得为之捐躯的价值──已经过时了。
几代民主人士的启蒙努力,两次世界大战的可怕经历,《世界人权宣言》的由此采纳,
以及我们文明的全面发展,看来正逐渐使人类认识到:个人比国家重要得多(A human being
is more important than a State)。
对国家主权的顶礼膜拜,必将不可避免地溶于一个人人相连的世界──超越国界,通过
亿万种环节融合,从贸易、金融、财产直到信息,传递多种多样的普遍观念和文化模式。而
且,正是在这个世界上,危及个人即殃及全体在这个世界上,由于许多原因,尤其因为科学
技术的极大进展,我们的命运已经融为一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我们是否愿意,大家对每
件事的发生都负有责任。
很明显,在这样一个世界上,对自己国家的盲目热爱──一种认为爱国至高无上的热爱,
一种为本国的任何行动找借口的热爱,一种拒绝任何异于本国事物的热爱,不可避免地变成
危险的时代错误,变成酝酿冲突的温床,最终更成为难以估量的人类痛苦之源。
我相信,在即将到来的世纪,大多数国家将由迷信般崇拜和倾注激情的客体,转变为更
文明而单纯的行政单位;它们将更少强制性,尤其更通情达理,不过是多层次复合的世俗社
会自我组合的一个层级。这种变化,加上其它的变化,会逐渐地废弃那种不干涉的观念──
别国所发生的一切,对那里人权状况的衡量,都与己无关。
二 ◎国家职权:下放或上交
谁将接替现在由国家执行的各种功能呢?
先讲那些激情功能。我认为,它们将开始更均等地分配给各种层次,这些层次构成人的
特性,或者使人们从中体现自己的存在。对此,我指的是那些我们理解为自己家园或自然界
的各种层级──本家庭、本公司、本村镇、本地区、本专业、本教会或社团,以至本大洲和
地球──我们居住的行星。这一切都构成各种证实自我的环境。如果至今对本国的过度依附
势必削弱的话,那么就有利于这些其它环境而言,这种依附更是非削弱不可。
至于国家的实际职责和管辖权,它们只有两种去向:下放或上交。
国家目前执行的许多任务,可以逐渐下放到公民社会的各种机构,或上交给各种区域的、
跨国的、全球的共同体或组织。这类功能转交已经开始了,在一些区域走得很远,而在另一
些区域则差些。无论如何都很明显,出于各种原因,发展趋势必定是这条路。
如果现代民主国家通常由以下特徵所定义:尊重人权及自由、公民平等、法治和公民社
会,那么人类由此及彼的存在方式,或者说人类为了自己生存利益而趋向的存在方式,将很
可能基于以下特徵而存在:对人权的普遍即全球性尊重、全球公民平等、全球法治和全球公
民社会。
三 ◎在多元文化和多极环境中重新定位
伴随民族国家形成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国家的地理分界,即有关国界的划定。不计其
数的因素都在此起作用,包括种族、历史、文化的考量,地质的特点,强权的利益,以及总
体的文明程度。
更大区域或跨国共同体的创立,将不时受到同样问题的困扰,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负担
可能正是那些民族国家的遗传,随着它们加入共同体而来。我们应该竭尽全力,确保这个自
我定位的过程将不那么痛苦,不至于像民族国家建立时那样。
请允许我来向你们举一个例子。加拿大与捷克现在是盟国,都是同一个防卫组织──北
大西洋同盟的成员。这是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进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扩展到中欧和东
欧国家的结果。这个进程的重要性基于一个事实,它是打破铁幕真正重大的、历史不可逆转
的第一步,它是在实质上而非口头上废除被称作《雅尔塔协议》的第一步。
众所周知,北约扩展远非易事,在世界两极分化结束十年后才得以实现。如此步履维艰
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俄罗斯联邦方面的反对;他们忧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西方的扩展越来
越接近俄罗斯,却不把俄罗斯纳入怀抱。如果暂时不考虑其它动机,这种态度揭示了一个非
常有趣的要素:不确定性──被称为俄罗斯或东方的世界无法确定:何处是起点,何处是终
点。当北约以夥伴关系向俄罗斯伸手致意时,它所基于的前提是两个对等大实体的存在:欧
洲─大西洋世界和巨大的欧─亚强权。
这两个实体能够而且必须彼此携手与合作──这是全世界的利益所在。不过,双方要做
到这点,只有在他们清醒认识自身之时,换句话说,也就是当他们知道何处是各方的起点和
终点之时。俄罗斯在其整个历史上都难以清醒,而且明显地将这一难题带入当代世界,在这
里,分界的问题已不再与民族国家相关,而与文化和文明圈或区域有关。是的,俄罗斯与欧
洲─大西洋世界即所谓「西方」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同样也有着千差万别的区
分,正像拉丁美洲、非洲、远东以及当代世界的其它区域或大洲。这些世界各部份彼此有差
别的事实,并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