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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使知识分子必然下降为附属的等级,可以随意处置的等级。“阶级论”被儒教化以后蜕变
为著名的“皮毛论”。知识分子中,除了技术知识分子可供调用外,人文知识分子基本上在
改造和打击之列。许多政治运动都是针对后者的,对此,敏感而脆弱的作家、艺术家特别容
易产生自卑感。庞大而严密的组织,则进一步提供了可靠的心理依据。制度化心理的一个重
要提示是:人是生而为集体的,不应当具有独立头脑的,必须听命于人的。在遭遇运动的压
力以后,自卑会迅速转化为恐惧与焦虑。存在主义者把这两种心理状态当做哲学范畴加以探
讨,是不为无因的。精神分析学家弗洛姆指出,一个可怕的结果就是:“逃避自由” 胡风
的青年朋友,
“中国的杜勃罗留波夫”张中晓说:
“恐惧和畏罪,是中国道德实践的基础”其
实.这也是针对自由而发的。无论外在的自由还是内在的自由,一旦失去,就只有无条件服
从。中国几千年奴隶根性的养成,就因为权力者致力于培养恐惧,从天罗地网到不测之威。
近些年来,在讨论知识分子的时候,常常提及“人格”问题。人格的建树,除了土壤,
同精神气候如何大有关系。
“风号大树中天立”,这是罕有的。心理学家认为,焦虑作为一种
人格特质,在具有恐怖症状的焦虑状态中可以观察列人格的解体。所谓人格解体,就是自我
的丧失,独立性的丧失。1952 年,胡风的朋友,著名作家老舍发表《毛主席给了我新的文
艺生命》一文,说:“现在,我几乎不敢再看自己在解放前所发表的作品。”1955 年,著名
学者汤用彤在《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重印后记中写道:“回头来看这一部旧作,感到非
常惶悚。”胡风 30 年代的朋友冯雪峰,40 年代的朋友乔冠华,在重大的理论问题上,与胡
风是比较接近的。到了后来,也都先后反过来批判胡风,疏远胡风了。这种人际间的变化,
是认识上的分道扬镳呢,还是出于自保的实际考虑呢?在“第二批材料”刚刚发布,而胡风
实际上已经被捕将近十天的时候,中国文联主席团和作协主席团召开联席扩大会议。会上,
郭沫若致开幕词,正式提出把胡风“作为反革命分子来依法处理”。与会 700 多人报以热烈
掌声,并一致通过决议撤销胡风在文艺界的一切职务。其间,只有吕荧一人公开为胡风辩护,
但也立即招致会议一致的驳斥。这一幕,可以看做是中国知识分子作家群体的一次即兴表演,
自此以后,批判性大会迅速扩展至社会各界,已经是集体人格——“国民性”——的更大规
模的巡回演出了。
1979 年,胡风获释时,问儿子晓谷道:
“有没有一种能使人头脑混乱的机器?”由系统
控制所引起的恐怖是巨大的。爱因斯坦说:“人们应当明白,人的组织制度同人的心理状态
是相互影响的。”组织生活与群众斗争把个人抛向波涛掀天的大海,使之深感孤立无援,于
是始而被迫继而自愿服从集体,也即权威的支配。奥地利作家卡夫卡在小说《判决》中叙述
一个关于权威的故事:父亲疑心儿子反叛他而判决儿子投河,儿子不敢违抗,死前还低声喊
道:
“亲爱的父母亲,我可一直是爱着你们的。”对于外部强加的意志不作抵抗,而是无条件
顺从,甚至本能地顺从,从行动到思想、感情,态度,表现出高度的一致性。这正是现代人
文化专制与传统文化专制不同的地方。
回顾建国后的第一个“文字冤狱”,曾经作为“胡风分子”过来的绿原说:
“历史已经粉
碎了那些鸵鸟式的幻想:无论胡风可能怎样反常,或者‘老实就范’,或者,‘装死躺下’,
他也一定逃不脱此后几十年来没有人逃得脱的大小劫难。”这是穿越炼狱之后的觉悟者言。
左拉与德雷福斯案件
贝尔纳 法国作家。本文选自贝尔纳《左拉》,郭太初译,上海译文
出版社,1992。标题为编者所加。
1894 年,左拉在意大利为《罗马》一书收集资料。后来又回到梅塘继续工作。同年 10
月 15 日,德雷福斯上尉被捕;12 月 22 日,他被判终生流放撒旦岛。
1894 年,德雷福斯案件发生的时候,我正在罗马.12 月 15 日前才回来。我在罗
马当然很少阅读法国报纸。这就是我对这个案件长时间处于无知和冷漠状态的原因。
1897 年,我从乡间回到了巴黎,有机会了解到了后来公之于世的事实和一些资料,我
的信念变得坚定了,不可动摇了,这时候我才开始热衷于这个案件。
案发之初,谁也不怀疑德雷福斯有罪:甚至日后成了他的积极辩护人的那些人,如克列孟梭
和饶勒斯,当时都激烈地攻击他。后来有消息在巴黎慢慢传开,认为德雷福斯可能是无辜的。
一位军官,皮卡尔中校,于 1896 年告诉上司,他确信艾思特哈茨是真正的叛徒,是向德国
提供清单的主谋。但是有人强迫他保持沉默,派他到北非去出差。国防部各办公室不打算推
翻前审。他们认为复核案件有损于军队的威望,有可能表明审理此案的方式有多么的武断。
如果左拉在巴黎生活的话,他或许会对当时在全城开始扩散的传闻十分敏感。但是他住
在梅塘,全神贯注地在写他的三部曲:他对德雷福斯案一无所知,或者至少可以说,他把这
个案件看做是一般的通敌案,并未予以过多的注意。
然而不安的情绪在增长。上议院副议长肖尔·凯斯特奈也产生了怀疑,他的正直是无可
非议的,他是一个受人普遍尊敬的人。要强制他像职业军官那样缄口不语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这一场方兴未艾的斗争中,他投入了自己全部的道德信誉。此外,德雷福斯给家里人写的
信也开始为人了解,这些信言真情切,动人心弦。他被关在撒旦岛的一间牢房里,有 12 个
人日夜看守着,他不停地、顽强地鸣冤叫屈,使一些有良心的人深感不安。最后,贝尔纳·拉
扎尔也参加到激烈的斗争中来了,他公开地向舆论发出了危险的警报。从此以后,正如左拉
后来写的那样,“真理在前进,任何东西也不能阻挡它的步伐”了。然而,当时左拉还没有
受到这股正义激情的感染,后来渐渐地,整个法国都燃起了正义之火。
只是到了 1897 年底,他到巴黎的寓所过冬的时候,才看到了一些资料,比较清楚地了
解了事实。自从他从事创作 30 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出了行动的理由超越了他创作的热情;
因为重要的是,必须揭露在全国人民面前犯下的罪行。
在左拉身上,犹豫不决的时间总是十分短暂的。当他明白某一行为是正义的、必要的的
时候,他就会立即付诸实现。在他身上,思想和行动之间不存在距离,有时候甚至达到了天
真的地步,正如《实验小说》一文中的某些段落所表明的那样。但是这一次他是脚踏实地的,
不再是智力思辨了,而是要纠正不公正。
他的抗议是怎样成形的呢?又是在什么地方表示出来的呢?他自己感到已经为战斗做好
了准备,然而进攻的计划还没有制订。他知道斗争将是严酷的,他已经知道对判决的公正性
提出怀疑的人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但这并不能使他却步。他的勇气是经得起一切考验的,
30 年的论战已经锻炼了他。他丝毫也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只敢低声说出自己的顾虑,不敢
高声谈论真理。巴莱士后来谈到左拉时,说他是一个时机感很强的人;确实如此:左拉不失
时机地为了正义挺身而出,英勇无畏,不怕打击。在我国当今所处的时代,类似德雷福斯案
的事件几乎每天都有发生的危险,左拉做出的榜样仍然具有巨大的价值。
左拉采取行动的方式是由偶然因素决定的。有一次他在巴黎散步时,遇见了《费加罗报》
社社长费尔南·德·罗代斯。那是在 1897 年 12 月;想必他们淡的是满城风雨的“案件”。
德·罗代斯赞同左拉的看法,确信德雷福斯是无辜的。几天以后,在他办的报纸上登载了左
拉的第一篇文章《案件笔录》(1897 年 12 月 5 日)。左拉在该文中还谴责了反犹太主义。文
中影射的“模糊的头脑”
,显然指的是《犹太法国》一文的作者爱德华·德律蒙。
现在来谈谈反犹太主义。反犹太主义是应该受到谴责的。我曾经说过,这场使我
们倒退一千年的野蛮运动与我对博爱的需要、对宽容和解放的酷爱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回到宗教战争中去,重靳开始宗教迫害,想要挑起种族之间的灭绝残杀,这在我们获
得解放的时代里,简直是荒谬绝伦的事情,我觉得这种卑劣的企图是十分愚蠢的。这
种企图只能出自于某一教徒失去平衡的模糊的头脑,出自于某一作家的极大的虚荣心
——这个作家长期出不了名,而又想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扮演一个角色,哪怕是一个可
憎的角色。我至今还不愿意相信,在法兰西这个充满了自由观察的空气、兄弟般的善
良情谊和清澈的理性的国度里,这种卑劣的运动会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性。
然而,这场运动已造成了可怕的危害。我必须指出,危害已经非常之大。毒素在
人民中间扩散,尽管并非整个人民都中毒了。我们应当把这种类似巴拿马丑闻①表现
出来的危险的毒性记在反犹大主义的账上。可悲的德雷福斯案完全是它的杰作:今天
正是反犹大主义搅得民众恐慌不安,阻碍我们为了自身的健康和名誉而去心平气和地、
堂堂正正地承认这个错误。确定最初的重大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