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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谬误更糟。不过,如果修正的结果真比原来的谬误更糟的话;那是政府的过错,是政
府使其变得更糟的。为什么政府不善于预见改革并为其提供机会呢?为什么政府不珍惜少数
派的智慧呢?为什么政府不见棺材不落泪呢?为什么政府不鼓励老百姓提高警惕,为政府指出
错误而避免犯错误呢?为什么政府总是把基督钉在十字架上,把哥白尼和路德逐出教会,并
指责华盛顿和富兰克林是叛乱分子呢?”……
如果不公正是政府机器必然産生的磨擦的一部分,那么就让它去吧,让它去吧:也许它
会磨合好的。──不过,毫无疑义,机器终将被彻底磨损掉的。如果不公正的那部分有其独
自的弹簧滑轮、绳索,或者曲柄,那么你可能会考虑修正的结果会不会比原来的谬误更糟;
但是,如果不公正的那部分的本质要求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时,那我说就别管这法规了。
以你的生命作为反磨擦的机制来制止这部机器吧。我不得不做的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我不
为我所唾弃的谬误效劳。
至于采纳州政府业已提出的修正谬误的方法,我听都没听过。那些方法太费时日,不等
它们奏效,已经命赴黄泉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干。我到这世上来主要不是为了把这世界变成
个过日子的好地方。而是到这世上来过日子,不管它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一个人办不了每
一件事,但是可以做些事。正因为他不必样样事情都要做,所以他也不一定非做出什么错事
来。州长和议员们用不着向我请愿,我也犯不着向他们请愿。如果他们不听从我的请愿,那
么我该怎么办呢?如果事到如此,州政府也就自绝其路了:其宪法本身也就是谬误的了。这
似乎显得粗暴、顽固和毫无调和之意。但是,最温和、最体贴的作法,只适用于能够欣赏它,
并能够配得上它的人;一切能使情况好转的变迁都是如此,正如振撼整个人体的生与死一样。
我毫无反顾地认为,凡是自称废奴主义者的人都必须立刻撤回对马萨诸塞州政府的人力
和财力的支持,不必等到废奴主义者在政府中形成多数,不必等到他们让正义通过他们占了
上风才动手。我认为,如果有上帝站在他们一边的话,就足够了,不必再等另一个了。况且,
任何人只要比周围的人更正义一些,也就构成了一人的多数……
在一个监禁正义之士的政府统治之下,正义之士的真正栖身之地也就是监狱。当今马萨
诸塞州为自由和奋发图强之士提供的唯一妥当的处所,是监狱。在狱中,他们为州政府的行
径而烦恼,被禁锢在政治生活之外,因为他们的原则已经给他们带来麻烦了。逃亡的奴隶,
被假释的墨西哥囚犯和申诉白人犯下的罪孽的印第安人可以在监狱里找到他们,在那个与世
隔绝,但却更自由、更尊严的地方找到他们。那是州政府安置不顺其道的叛逆者的地方,是
蓄奴制州里一个自由人唯一能够骄傲地居住的地方。如果有人以为他们的影响会消失在监狱
里,他们的呼声不再能传到政府的耳朵里,他们无法在囹圄四壁之内与政府为敌,那么他们
就弄错了。真理比谬误强大得多,一位对非正义有了一点亲身体验的人在与非正义斗争时会
雄辩有力得多。投下你的一票,那不仅仅是一张纸条,而是你的全部影响。当少数与多数保
持一致时,少数是无足轻重的,它甚至算不上是少数;但是当少数以自身的重量凝聚在一起
时,便不可抗拒。要么把所有正直的人都投入监狱,要么放弃战争与奴隶制,如果要在这二
者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州政府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如果今年有一千人不交税,那不是暴
烈、血腥的举动,但是若交税则不然。那是使政府得以施展暴行,让无辜的人流血。事实上,
这正是和平革命的定义,如果和平革命是可能的话。如果税务官或其它政府官员问我,正如
有位官员问我的那样,“那么,我怎么办呢?”我的回答是,“如果你真希望做什么的话,那
你就辞职。”如果臣民拒绝效忠,官员辞职,那么革命就成功了。即使假定这会导致流血的
话,难道当良心受伤害的时候就不流血吗,从良心的创伤里流出的是人的气概和永生,将使
他永世沉沦于死亡之中。此时此刻,我就看到这种流血……
我已经六年未交投票税了。我还一度为此进过监狱,关了一夜。当我站在牢房里,打量
着牢固的石壁,那石壁足有二、三尺厚,铁木结构的门有一尺厚,还有那滤光的铁栅栏。我
不由地对当局的愚昧颇有感独。他们对待我,就好像我不过是可以禁锢起来的血肉之躯。我
想,当局最终应当得出这么个结论:监禁是它处置我的最好办法,而且我还从未想到我还能
对它
有什么用处。我知道,如果说我与乡亲之间挡着堵石墙的话,那么他们若想要获得我这
种自由的话,他们还得爬过或打破一堵比这石墙更难对付的墙才行。我一刻也不觉得自己是
被囚禁着。这墙看来是浪费了太多的石头和灰泥了。我觉得,似乎所有公民中,只有我付清
了税款。他们显然不知道该怎样对付我,他们的举止就像些没教养的人。他们的威胁恭维,
样样都显得荒唐可笑。他们以为我惦记的是挪到这堵墙的另一边。我不禁觉得好笑,我在沉
思时,他们却煞有介事地锁起牢门,全然不知我的思绪就跟在他们身后出了牢房,丝毫不受
任何阻碍,而他们自己才真正是危险的。他们既然奈何不了我,便打定主意惩罚我的身躯,
就像群顽童,无法惩罚他们憎恨的人,就冲他的狗撤野。我看,州政府是个傻子,如同一位
揣着银匙的孤女,怯生生的,连自己的朋友和敌人都分不出来。我已经对它失去了所有的敬
意,我可怜它。
州政府从未打算正视一个人的智慧或道德观念,而仅仅着眼于他的躯体和感官。它不是
以优越的智慧或坦诚,而是以优越的体力来武装自己。我不是生来让人支使的。我要按照我
自己的方式来生活。让我们来看看谁是最强者。什么力量能産生效果?他们只能强迫却无法
使我顺从。因为我只听命于优越于我的法则。他们要迫使我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我还不曾
听说过,有人被众人逼迫着这样生活或那样生活。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当我遇到的政府
对我说:
“把你的钱给我,不然就要你的命!我为什么要忙着给它钱呢?那政府可能处境窘迫
不堪,而且不知所措。我不能帮它的忙。它必须像我一样,自己想办法。不值得为这样的政
府哭哭啼啼。我的职责不是让社会机器运转良好。我不是工程师的儿子。我认为,当橡果和
栗子并排从树上掉下来时,它们不是毫无生气地彼此谦让,而是彼此遵循各自的法则,发芽、
生长,尽可能长得茂盛。也许直到有一天,其中的一棵超过另一棵,并且毁了它。如果植物
不能按自己的本性生长,那么它就将死亡,人也一样……
我不想同任何人或国家争吵。我不想钻牛角尖或自我标榜比旁人强。我倒倾向于认为,
我寻求的是遵守我国的法则的理由。我是太容易遵守这些法则了。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我有这
毛病。每年,当税务官造访时,我总是忙着回顾国家与州政府的法令和主张,回顾人民的态
度,以便找到个遵命的理由。我相信州政府很快就能免除我的这类操劳,那么我简直就同其
它国民一样爱国了。从较低层次的角度看,宪法尽管有缺点,但还是非常好的。法律和法庭
是非常令人尊敬的,甚至这个州政府和这个美国政府在许多方面也是非常令人敬佩、非常难
得可贵、令人感激的,对此人们已经大加描述过了。但是,如果从稍高层次的角度看,它们
就不过是我所描绘的那个样子。如果从更高或最高层次的角度看,那么有谁会说它们是什么
玩意儿,或者会认为它们还配让人瞧上一眼,或者值得让人考虑考虑呢?
不过,政府同我没多大关系,我尽可能不考虑它。我不常生活在政府之下,我甚至不常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思想自由,幻想自由,想象自由,那么不自由的东西在他看
来就绝不会长期存在。愚蠢的统治或改良者们不可能彻底妨碍他……
政府的权威,即使是我愿意服从的权威──因为我乐于服从那些比我渊博、比我能干的
人,并且在许多事情上,我甚至乐于服从那些不是那么渊博,也不是那么能干的人──这种
权威也还是不纯正的权威:从严格、正义的意义上讲,权威必须获得被治理者的认可或赞成
才行。除非我同意,否则它无权对我的身心和财産行使权力。从极权君主制到限权君主制,
从限权君主制到民主制的进步是朝着真正尊重个人的方向的进步。民主,如同我们所知道的
民主,就是政府进步的尽头了吗?不可能进一步承认和组织人的权利了吗?除非国家承认个人
是更高的、独立的权力,而且国家的权力和权威是来自于个人的权力,并且在对待个人方面
采取相应的措施;否则就绝对不会有真正自由开明的国家。我乐于想象国家的最终形式,它
将公正地对待所有的人,尊重个人就像尊重邻居一样。如果有人履行了邻居和同胞的职责,
但却退避三舍,冷眼旁观,不为其所容纳的话,它就寝食不安。如果,一个国家能够结出这
样的果实,并且听其尽快果熟蒂落的话,那么它就为建成更加完美、更加辉煌的国家铺平了
道路。那是我想象到,却在任何地方都不曾看到的国家。
纳税人,说出你的权利
肖雪慧
(1949) 中国当代学者,本文选自肖雪慧《独钓寒
江雪》,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1。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