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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嘤嘤的哭泣着,不知道是为了这个失去的“孩子”,还是为了自己那不敢宣之以口的隐疾。
此刻,闻讯而来的裴云姗和裴瑾姐妹俩,看到躺在床榻上憔悴的不成人形的马氏时,脸上皆是一片茫然。
“母亲,大嫂这是怎么了?”裴云姗顾不得什么端庄举止,快步走上前去,急切的询问道。
庄氏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有些难以启齿。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一个嫡孙,忽然就没了,任谁心里都会不好过。
裴瑾闻了闻屋子里的血腥味,又暗暗地与马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了然。裴襄则是一脸木然的站在一旁,不时地看看自己的姨娘,又看看那床榻上的嫡母,再看看屋子里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马氏暗中瞥了马姨娘一眼。马姨娘会过意来,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落下几滴泪来。“老夫人,婢妾恳求您替夫人做主。夫人见红,实在是太过蹊跷。不如…不如请个大夫来替夫人瞧瞧,也好让夫人安心…”
经马姨娘这么一提醒,庄氏这才反应过来,忙催促着身边的大丫鬟紫鹃,吩咐道:“去,拿我的名帖去将沈御医请过来。”
紫鹃道了声是,就要往门口走。
马姨娘见事情的发展并非如她预料般,顿时有些急了。可不待她开口,就听见马氏细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多谢母亲体恤…”
马姨娘再一次瞪大双眼。
马雪融你疯了吗?若是叫了御医过来替你瞧病,岂不是要露馅了?你是真的傻呀,还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若是那个秘密被外人知道,那她精心策划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马氏却依旧镇定,偶尔啼哭两声,眼泪也渐渐地收了起来。庄氏见安抚住了马氏,便又开始张罗起来。床上的沾了血的被褥子全都换了下来重新铺上了干净的,屋子里也燃起了熏香,慢慢的将血腥味掩盖。
因为裴云姗裴瑾裴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所以庄氏也没打算让她们留下来。毕竟,古人对这个有些忌讳。
即便心里有些担心,但裴云姗姑侄三人,还是遵从老夫人的意思,带着丫鬟婆子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可派人去通知大老爷了?”庄氏虽然心痛难忍,但做起事来还是颇有调理,任何事情都么有落下。
章嬷嬷轻叹一声,道:“早就命人出府去寻了。”
“唉…”庄氏懊恼的低叹,整个身子瘫软在暖阁的榻上便陷入了沉思。
趁着庄氏忙里忙外的时候,马姨娘借机凑到马氏的跟前,迫不及待的质问道:“你莫非糊涂了么?你怀身子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一出戏,如何能让老夫人请来御医替你诊断!你不要命了吗?”
马氏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本夫人做什么事,难道还要先问过你的想法?你当我像你一样蠢笨么!”
马姨娘没想到马氏居然用这样的口吻与她说话,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你…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关于这一点,我比你知道的清楚,不需要你刻意的提醒。”马氏将头侧另一边,不想再与她交谈。
恰好这时候,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沈御医来了。庄氏忙带着人迎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被请了进来。
“劳烦沈大人亲自跑一趟,老身感激不尽…”庄氏虽然贵为一品诰命,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没有少。
尤其这位沈御医,可是只为皇室看诊的,这礼数就更加周到了。
“相爷夫人客气了…”沈子骄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应道,倒也没有太过傲气。
庄氏与之寒暄了片刻,便进入主题道:“这次请沈大人来,是因为老身的媳妇不幸小产,还想请大人帮忙瞧瞧,开个调理的方子。”
提到正事,沈子骄的面容就变得严肃起来。“裴夫人在何处?”
庄氏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不禁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亲自领着他进了内室。
马氏瞧见这位沈御医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裴瑾也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承诺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如今想想,暗暗有些后悔,不该轻易的就答应了她,将一切都交给她来主导。
可是这时候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请裴夫人将手伸出来。”沈子骄从药箱里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冷冷的吩咐道。
马氏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战战兢兢的将手递了过去。
站在床榻旁边的马姨娘,也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御医毫不犹豫的将帕子盖在马氏的手腕上,便屏声静气的开始舒脉了。马氏心里一直在打鼓,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沈御医总算是睁开了眼,将帕子取了下来。“恕老夫直言,裴夫人的身子已经伤了根本,以后…怕是无法再有孩子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庄氏身子一抖,虚软的瘫坐下去。
“老夫人…”紫衣紫鹃吓得上前将她托起,搀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
沈御医皱了皱眉头,从药箱里翻出一根银针来,朝着庄氏的虎口穴扎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庄氏的脸色稍稍恢复,渐渐转醒。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小产,怎么会伤得如此厉害?”庄氏支撑着坐起身子,双目含泪的呜咽道。
此刻从外头赶回来的大老爷裴燕山,身上的披风霍霍作响,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方才,他还与友人在酒楼里谈笑风生,满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他的子嗣本就不多,老年得子的喜悦,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在外人面前,也一直引以为傲,津津乐道。可是没想到,才短短的几个时辰,马氏竟然小产了。
这个打击对他而来,无疑是巨大的。
“老爷…都是妾身没用,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马氏见到裴燕山,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裴燕山匆匆的朝着庄氏行了一礼,便大步走到马氏跟前,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说道:“你无需自责,孩子以后总归会有的…”
马姨娘见自己的夫君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心里便极不是个滋味。心里一不痛快,就将马氏无法再孕的事实给捅了出来。“可怜的表妹还这么年轻,就被人害得再也无法生育…老爷,您可要替表妹做主啊…”
这一口一个表妹的,令屋子里的人不由得全都皱起了每天。
即便是亲戚,但毕竟尊卑有别。一个是当家夫人,一个是低贱的姨娘,怎能以表姐妹相称?这马姨娘,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
沈御医更是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当无法生育四个字映入裴燕山脑海的时候,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他身子朝前一栽,差点儿没摔下床去。
庄氏狠狠地瞪了马姨娘一眼,责怪她口没遮拦,没个规矩。可这到底也是事实,即便今日不说,以后总归会只晓得。只得轻声安抚了几句,便将话题转移到了马氏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上去了。“沈大人,您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御医一直冷眼旁观着,也见多了这样的腌臜手段。加上他向来说话耿直,从不会拐弯抹角,于是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段说辞脱口而出。“照理说,裴夫人的身子向来健朗,不至于会虚弱到小产。根据老夫的经验,裴夫人是闻了一些不该闻的东西,才导致滑胎的。”
“不该闻的东西?”庄氏和裴燕山均是一愣。
马氏听闻这个消息,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马姨娘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可是见沈子骄并没有揭穿马氏的把戏,便顺水推舟的跟着一唱一和起来。“老夫人…您可听清楚了?这是有人要害夫人啊…”
庄氏拧着眉头,此刻却还是有些理智的,于是继续追问道:“不知道沈大人可否告知,她是中了什么样的毒?”
沈子骄摸了摸鼻子,面不改色的说道:“乃是一种粉末状的药物,里头含有归尾、红花、丹皮、附子等。”
他说的话不多,但也足够明确了。
庄氏身子一软,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劳烦沈大人走一趟,老身还有家务事要处理,就不留大人用饭了。”
紫衣机灵的反应过来走上前去,递上了一个鼓鼓的荷包。
沈子骄知道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也没有多作停留的打算,也不推迟就将荷包收下,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等到他一走,庄氏的脸色就沉了骇人,厉声吩咐道:“将夫人的屋子仔仔细细的搜一遍,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相府的子嗣!”
庄氏的话不可谓不严厉。
裴燕山也是一脸的阴沉,五指紧握成拳,恨不得将那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方能泄心头之恨。“老夫人的吩咐,你们没听见吗?给我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一声令下,丫鬟们便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仔细的翻找起来。而心知肚明的马姨娘则在一旁火上加油,想要将祸水往裴瑾的身上引。“夫人向来谨慎,又未出过这院子,能接触的也就那么些人…”
庄氏虽然不喜欢这马姨娘,但事关重大,她也不得不起了疑心。“这些日子,有谁来过夫人的院子?”
一旁侍候着马氏的江嬷嬷先是一愣,继而福了福身,如实的禀报道:“这些日子,大小姐二小姐,还有两位姨娘倒是每日都准时过来请安,从未落下过。姑小姐也来过两回,只是坐坐就走了,至于其他什么外人,倒是没见过…”
听了这话,庄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如此说来,谋害马氏肚子里孩儿的,便是府里的人?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忍不住浑身一抖。
“去将大小姐二小姐还有何姨娘都请过来,本老爷有话要问。”裴燕山似乎也听出了里头的玄机,一张老脸青红交加,极为难看。
不过,虽然事情涉及到了裴云姗,但裴燕山还是识时务的没将她给扯进来。毕竟,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