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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颓然看着手里的手持电话。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的头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挂电话之前话筒里传来的火车的轰鸣声。我点上一支烟绞尽脑汁,我脑子里就像有一条铁路在慢慢伸展开去,一直伸展到天际处,扣子就在其中的一个站台上坐着,发着呆,头顶上还有一面广告牌。
广告牌!可口可乐的广告牌!
有一个地方慢慢在我眼前浮现了出来,几乎在它浮现出的第一时间,我就认定扣子必定就是在那里——那个不知名的站台,扣子曾哈哈笑着从火车上跳下去的站台。一定是。
我激动得竟手足冰凉,抓起一把现金,打开门,跑了出去。
观光小火车已经停开了,巴士也停了,我站在公路中间等着能够捎我一程的人。
仅仅过了八分钟,来了一辆老爷车,我拦下了,我甚至还来不及请求,开车的老人就对我招了招手,我便跑过去打开后车门坐在了后排座位上。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肯定是个画家:他身边的座位和整整一排后座上都堆满了已经完成的油画。
“我说小子,”老画家叫了我一声:“这么晚你还到札幌来干什么?”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打算去东京。”
“哦?”他哈哈笑了起来:“去赴女友的约会?”
我想都没想,便说:“是。”
他继续笑着问:“很长时间不见了吗?”“是。很长时间不见了。不过,这次我一定能见上。”
“我说小子,我的雪茄完了,给我支烟吧。”他说。我赶紧找了一支烟,点上火后递给了他,他接过去后大大吸了一口:“我说小子,你怎么不问我这是要去哪里?”
我听罢茫然看着他,问道:“难道是去东京?”
“哈哈,你小子不笨嘛!我就是要回东京,可以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是。”我干脆老实回答,还是忍不住疑惑:“可是,老先生……”
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就打断了:“叫我大猩猩吧,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好心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吧,很简单,六十年前我比你更疯狂,为了喜欢的女孩子,半夜里醒来了,想得不行,就马上到码头上去坐到上海的客船,哈哈……小子,坐稳了,我可要加速了!”
我还在恍惚着的时候,老画家,哦不,是大猩猩,已经提高了车速。老爷车犹如离弦之箭般疾驶而去。
几年之后,我从报纸上偶然看见了大猩猩辞世的消息,终于得知:他的原名叫山下镜花,是日本油画界的泰斗级人物。
也是和今天一般的清晨,我终于看到了那个小站台。可是,那面可口可乐广告牌之下却没有你,扣子。我梦游般地下了车,梦游般地往站台上走,走到铁轨中间时,我便再也忍不住了,仰面在铁轨上倒下。
扣子,这些,你断然是不知道的。
我还记得,筱常月死去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后,我接到了一封信,信封上的落款是新宿警视厅,打开来,信是这样写的:本年度八月二日,新宿车站南口发生车祸,一不明身份女子当场死亡,遗物为一只亚麻布背包,包中计有手持电话一只、现金三百五十圆、卫生棉一袋,因该女子手持电话中储存有阁下电话号码,特致函阁下核实该名女子身份,热忱期待阁下回音。
扣子,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雾气照常散去,太阳照常升起,扣子,我也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不过,我不会走得太远。我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金英爱的骨灰被送到这里,看着你们做邻居,看着你们一起被尘沙掩盖。
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心并不会跟随你一起被尘沙掩盖,它就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这也正是你要叮嘱我的。你放心,以后我要好好喂马,好好发报纸,机缘到了,我大概也会去读大学。
扣子,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一只画眉,一丛石竹,一朵烟花,它们,都是有来生的吗?我不问它们的前世,我只问它们的来生。呵呵,你又要戳穿我的阴谋诡计了吧,是的,我其实是想问你和我的来生。在来生里,上天会安排我们在哪里见第一次面?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是在东京秋叶原的那条巷子,还是在遥远的北海道富良野?
上天还会让我们在来生里再见面吗?
你快说呀,扣子。手捧金英爱骨灰的人已经走过来了!
快说呀,扣子。
你不说就由我来说吧,我希望是——表参道,没想到吧?
我希望是这样:我抽着七星烟,喝着冰冻过的啤酒,在夜幕下的表参道上闲逛着,逛过了一路上的画廊、咖啡馆,在茶艺学校的门口,时间刚过晚上九点,突然有一根手指在背后抵住了我的脑袋,与此同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压抑住了笑意的声音:“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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