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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路迪,难道你就不肯把你的肥屁股从拖拉机上挪个窝,进来看看吗?这年轻人老早就看到你了!
你连理也没理跪在床边的史密斯大夫和那个助产士,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他的手向她伸了过去。
〃梅吉!〃
她从那缠身的恶魇中拔出来,忧患全消。她看着那张她所热爱的脸紧挨着她的脸。他那依密的黑发已经是两鬓微微染城了,那漂亮而高雅的脸庞上略有一些细纹。要是说他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显得更坚韧,那双监湛湛的眼睛充满了爱和渴望盯着她的眼睛。以前她怎么会把卢克和他混在了一起呢?世上没有一个人象他,对她来说,也永远不会再有了。她背叛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卢克是镜子的背面,而拉尔夫却象太阳那样灿烂,那样遥远。喔,看到他有多好啊!
〃拉尔夫,帮帮我吧。〃她说道。
他动情地吻着她的手,随后把她的手拉到了他的面颊上。〃我会永远帮助你的,我的梅吉,这你是知道的。〃
〃为我祈祷吧,为这孩子祈祷吧。如果说谁能救我们的话。那就是你了。你比我们离上帝近得多。没有人想要我们,以前就没有人想要我们,连你也不要。〃
〃卢克在哪儿?〃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的哪儿。〃她闭上眼睛,头在枕头上摇动着,但手指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这时,史密斯大夫碰了碰他的肩头,〃大人,我想现在您该出去了。〃
〃要是她有生命的危险,你会叫我吧?〃
〃马上。
路迪终于从甘蔗田里回来了,激动得像发了狂似的,因为这里谁都抠不到,他又不敢走进卧室去,
〃安妮,她好吗?〃当他的妻子和大主教一起走出来的时候,他问道。
〃到目前为止没什么事。大夫自己也没把握,不过我想,他是抱着希望的。路迪,咱们这儿来了一位客人,这位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大主教,梅吉的老朋友。〃
路迪比他的老婆会来事。他单膝跪下,吻了一下那只伸向他的手上的指环。〃请坐,大人,您先和安妮聊着,我去烧壶水,沏些茶来。〃
〃这么说,你就是拉尔夫了。〃安妮说道。她把双拐靠在了一张竹桌旁。这时,那位教士坐在了她的对面,法衣的衣褶在他的周围敞开,他交叉着两腿,那双锃亮的马靴光可鉴人。这动作对一个男人来说太有些女人气了。但他是个教士,所以没有什么关系。然而,他的身上还是有一种强烈的男子气,不管他的腿是否交叉着。也许他并不象她起初认为的那样老。也许,他也就是四十刚出头。对一个极其动人的男子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浪费啊!
〃是的,我就是拉尔夫。〃
〃自从梅吉一开始分娩,她就总是问起一个叫拉尔夫的人。必须承认,我完全懵了。我记不起以前她曾提到过一位拉尔夫。〃
〃她不会提起的。〃
〃你是怎么认识梅吉的,大人?认识多长时间了?〃
教士苦笑了一下,那双单薄的、非常优美的双手的手指紧紧地交叉在一起,就象是尖尖的教堂顶。〃从梅吉十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她们刚刚乘船从新西兰来。事实上,你也许可以说,我为了梅吉,是不怕赴汤蹈火的,饱尝了感情的饥馑,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我们不得不忍受这一切,梅吉是一面镜子,从中我被迫看到了自己必然死亡的命运。〃
〃你爱她!〃安妮的声音十分惊讶。
〃永远。〃
〃对你们俩来说这是一个悲剧。〃
〃我本来希望仅仅对我是个悲剧。请把她结婚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吧。自从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有许多年了,可是对她的情况我总是不乐观。〃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只能在你把梅吉的情况告诉我之后。哦,我指的不是个人私事,只是有关她来邓尼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路迪和我,我们对她一无所知,除了知道她曾住在基兰博附近的某个地方之外。我们愿意多了解一些,因为我们非常喜欢她。但是,她连一件事都不曾告诉过我们这是自尊心,我想。〃
路迪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有茶水和食物。他坐了下来。这时,教士把梅吉嫁给卢克之前的生活概括地向他们讲了一下。
〃再有100万年我也决不会猜到一点儿的!想想吧,卢克竟然轻率地带着她离开了那一切,让她干一个管家妇的活儿!而且厚着脸皮约定把她的工资送到他的银行帐户下!你知道这可怜的小东西,自从到这儿以来,钱包里连一分钱也没有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让路迪给了她一笔现款奖金,可是那进候她需要那么多东西,不到一天就把那些钱都花光了,而她再也没从我们这儿多拿到一分钱。〃
〃用不着为梅吉感到难过,〃拉尔夫大主教有点儿尖刻地说道。〃我认为她并没有为自己感到难过,自然不会为缺钱而感到难过的。这里的生活毕竟给她带来了几分快乐,对吗?要是她缺少了这种快乐,混不下去的时候,她是知道该到哪儿去的。我要说,卢克那种冷淡对她的伤害远胜于缺钱。我可怜的梅吉!〃
安妮和路迪两个相互补充着,大略地描述了一下梅吉的生活。而德·而里克萨特大主教则坐在那里,两手依然象教堂尖顶似地那样交叉着,凝视着外面美人蕉那摆动着的、可爱的扇叶。他脸上的肌肉连一回也没动过,那双漂亮的、超然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自从他为维图里奥·斯卡斑扎,即迪·康提尼…弗契斯红衣主教服务以来,已经学会了许多东西。
当这故事讲完以后,他叹了口气,把凝神的眼光转到了他们那焦灼的脸上,〃唔,由于卢克不会帮助她,似乎我们必须帮助她了。要是卢克真的不想要她,她最好离开这里,回德罗海达去。我知道你们不想失去她,但是为了她。应该尽力劝她回家去。我将为她从悉尼给你们寄一张支票来,这样,她就不必为张口向她哥哥要钱而感到为难。当她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就可以告诉他们她愿意怎么样了。〃他瞟了一眼卧室的门,身子没有动。〃仁慈的上帝,让这孩子生下来吧!〃
可是,这孩子几乎过了24小时才落地,而梅吉出于筋疲力尽和疼痛,几乎死将过去。史密斯大夫给她用了大量的鸦片酊,以他那种老派之见。鸦片酊依然是最好的东西。她好象在随着飞速旋转的恶梦而晕眩着,梦魇中虚虚实实的东西的撕扭纠缠着,利爪抓、铁叉戳、号哭、哀鸣、狂吼,搅成了一团。有时,当痛苦的呼喊高起来的时候,拉尔夫的脸会在片刻间缩在一起,然后又舒展开来。但是她一直记着。他就在这里。她知道。有他在这里守望着,她和孩子都不会死的。
史密斯大夫暂时休息了一会儿,留下助产上独自在那里照应。他匆匆忙忙地吃了些东西,来了一点儿有劲头的兰姆酒,并且发现其他的人都还没有草率地想到梅吉会死。他听着安妮和路迪讲述有关她的事情,他们认为把这些事告诉他是明智的。
〃你是对的,安妮〃他说道。〃那段马背上的生活也许就是她现在碰上的麻烦的原因之一。对那些必须经常骑马的女人来说,跨鞍出行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分腿跨马使肌肉的发育不正常。〃
〃我听说,这是一种荒诞不经的说法。〃大主教温和地说道。
史密斯大夫恶狠狠地望着他。他不喜欢天主教教士,认为他们是一群假充圣人的、满日胡言的傻瓜。
〃随你怎么想吧。〃他说。〃不过。请告诉我,大人,如果事情到了非在梅吉的生命和婴儿的生命之间进行选择的关头,您的问心无愧的建议是什么?〃
〃大夫,教会在这一点上是不会动摇的。不能做什么选择、既不能以婴儿的死来挽救母亲,也不能以母亲的死来拯救婴儿。〃他也对史密斯医生回报一个恶狠狠的微笑。〃但是,大夫,假如事情到了那种地步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挽救梅吉,让那婴儿到地狱去。〃
史密斯大夫笑得喘不过气来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真了不起!放心吧,我不会把您说的活到处乱传的。不过,到目前为止,婴儿是活了,我也看不出要发生什么死人的事。〃
可是,安妮心中却在暗想着,倘若这孩子是你的,我不知道你会怎样回答,大主教?〃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当傍晚的太阳黯然地在薄雾弥漫的巴特莱·弗里尔山上空渐渐西沉的时候,史密斯大大从卧室里走出米。
〃唔,完事了。〃他带着几分满意说道。〃虽然梅吉还有许多麻烦,不过,她会安然无恙的。那婴儿是个皮包骨头的、虚弱的女孩子,5磅重,脑袋特别大,她那叫人极讨厌的头发和她那股脾气倒是很般配,以前我在新生婴儿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呢,你就是用斧子也休想弄死那个家伙,这我是知道的,因为我差点就要试试了。〃
路迪喜洋洋地打开了他保存的一瓶香槟洒,他们八个人手拿着斟得满满的玻璃杯站在那里;教士、医牛、助产士、农场主和跛子一起为那位母亲和她的那个尖叫着的、怪脾气的婴儿的健康和幸福而干杯。今天是6月的第一大,是澳大利亚冬季的第一天。
来了一位护士顶替助产士,并且留在这里,直到宣布梅吉完全脱离危险时为止。大夫和助产士走了,安妮路迪和大主教则去看望梅吉去了。
她躺在双人床上,显得那样可怜、消瘦。拉尔夫大主教不得不把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痛苦深深地压住他验证着这种痛苦,忍受着这种痛苦的折磨。梅吉,我那忍受着折磨、筋疲力尽的梅吉……我会永远爱你的,但是我不会给你象卢克·奥尼尔的那种爱的,尽管心里充满了嫉妒。
躺在墙边那个柳条摇蓝中的小人儿只知道断断续续地号哭。根本没有理会那围站在一旁、低头凝视着她的那些人的关注。她不满地哭喊着,不停地哭喊着。护士把她和摇篮一起抬了起来,放进了指定作她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