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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华只听人讲下套套狼什么的，没亲自捕过狼，自然不知捕狼工具。龙古制作非常简单，将树削成杈埋在地里，尖端放上肉，狼抓肉时前爪给杈夹住。
“龙古是鄂温克族的捕狼工具，我们村子只几家猎户使用它，我爹使用龙古尤为顺手，带我进山就是传授这门技术，那年我10岁。”
“10岁跟你爹进山捕狼，没给狼吃掉？”
“吃掉还能站这儿和你说话？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学会捕猎帮助大人添补家用，一张狼皮值7元钱，够我两个学期的学费。”老文吐出童年的沧桑，那个贫困年代，人人都这样。
“村里人大都用囚笼捕狼。”老文说，他对遥远年代捕猎充满兴趣和怀念，他喋喋不休地讲猎狼，多是讲工具和方法，说，“用五六厘米粗的硬木，柞木、楸子做成木笼，分前后两隔，将鸡、狗做诱饵放在后格里，前格用来囚狼。外表用树叶蒿草伪装起来，狼想吃鸡爬入前格，活动踏板自动脱落，门就关下。”
“很专业嘛。”张国华说。
“山里的孩子谁不会捉个物啥的。”老文开玩笑道：“比不上你们城里孩子不砍柴不担水的，别说捕狼了，听说狼来了还不吓尿裤子啊！”
“胆量是没法和山里孩子比，但是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夸张），吓尿裤子不至于。”张国华含有反驳的意思，说，“郭影还不是城里人，女人也敢钻山沟。”
“她基因好。”
“你指什么？”
“我了解到她的爷爷是老冬狗子，她父亲诞生在山洞子里，山里的风雪树木在她血管里流淌……”老文有时还很有文采，诗意的话如神来之笔。
“我们尽快找到那个山洞，她极可能和黄毛藏在那里边。”张国华受到启发，说。
“应该是。”老文赞同。
两个经验丰富的刑警走进森林，老文在前边领路，带战友走回童年的路，他回想一次次捕猎，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有狼、貂、兔子和山狸。
“我给貂咬伤一回。”老文不方便露出疤痕部位，他抬了抬大腿，那个大雪天将貂赶进陷阱——地坑，貂装死装得天衣无缝，以为它冻死了，老文蹲在地上摆弄，一只貂猛咬他大腿肚一口。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我是啥智者哟，愚者还差不离。”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呀！”张国华说。
“车轱辘话。”老文道，“在你眼里我是智也不成愚也不成，你总能说圆喽。”
准备翻越山梁，张国华忽然发现一个人影一闪，他拉了老文一把，老文反应过来，两人躲藏起来。
“前边有一个人。”张国华分开杂草，指向前方，说，“那儿！”
一棵苍劲的黑松后面有一个男人半坐着，背靠树干休息。
“是他？”老文看清楚了面孔，惊异。
“谁？”
“江子。”老文认出那个人，说，“耿蕾的贴身保镖。”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耿蕾的保镖到这里干什么？歌声集团正在金兔村建房子，耿蕾就在工地上，她的保镖跑到山上来？
“传说江子是个杀手。”老文说。
“杀手？怎么不逮他？”
“没有确凿证据。”
一个杀手不会是漫无目的到铁锅山来，是不是也来找黄毛啊？不难找出依据，耿蕾和马市长是那种关系，3000万元涉及她，不排除她派杀手为马市长寻找黄毛。
“你分析得对，江子是冲黄毛来的。”
“我们盯住他，看个究竟。”张国华说。
江子靠着树干睡着了，梦里浓郁着松脂的芳香。他很累了，睡一觉再向前走，或许，他也知道山那边有一个隐蔽的山洞。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张国华看是李帅的号码，没有要紧的事，李帅不会轻易找他，接听不便，他回了条短信。
张国华同李帅短信交流。
“他还在睡。”老文说。
张国华望望远处的江子，说：“安姐出现啦，李帅监视她。”
“噢，她露面啦？”老文喜悦，说，“安姐知道一些内幕，所以躲着我们。”
“案发后，走访时问她话，回答闪烁其词，我们找她了解情况，她离开酒店……”张国华突然停住，他见江子头先动弹，然后是两只胳膊做鸟飞翔的动作，直起身，四下望望，朝前走去。
“我们跟上他！”张国华说。
第三部 手机里的谋杀拼图
十七
“进到洞里，不能坐在这儿。”黄毛劝道。
郭影在洞口的石头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起初身躯浴在明媚阳光里，此刻置于大山的阴影里。
“谁会到这里来？没人来。”她说，神情颓然。
“晚上山风很硬，别着凉啊！”
“冻死岂不更好。”她说，显然气还未消。
昨晚，黑暗中她说：“毛，拥抱我一下好吗？”
黄毛拥抱了她，但很快放开。
“为什么呀？”
“你是我养父的人。”
“我又不是他注册的商标……谁是谁的永远吗？”
“他是我养父啊！”
“直说吧，你觉得这是罪恶，乱伦……”郭影语出惊人，她说，“我把他当做你13年，每一次每一回……”
黄毛沉默，表情复杂，黑暗是绝妙的掩盖。
“13年前就是你的啦，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你没主动要啊。”郭影深深地为一件事情遗憾，继而无奈地说，“可是果实熟了，总有人惦记，入侵者什么人都有，果实无法拒绝采摘。”
黄毛只爱过郭影一个女人，尽管后来他不缺女人，前妻、安姐、九花……对她们没感觉，只是九花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称为爱的东西，九花身上还有郭影的影子。
“山洞是不是很黑？”昨晚她问。
“黑。”
“你能看到什么？”
“什么也看不到。”
郭影直裸地说：“没有任何眼睛看到的地方，还有什么伦理可言。毛，我等得太久啦，让我做一次你的女人吧！”
“13年，你……”
“想象和实际不一样啊！”
黄毛蓦然听到已飘走多年的郭影的声音，心潮澎湃起来，情不自禁地扑到她的身上，喃喃地说：“影、影……”
郭影觉得自己突然被松开，一切嘎然而止。
“不能，我不能啊！”一种失意的声音穿过黑暗，撞到洞窟的石壁上反弹回来，显得很颓败。
一整夜，山洞里什么都没发生。
下午，郭影久久坐在阳光里难过，让她承受这种失意的结局，命运不公平。丛林间，蝴蝶翩翩飞舞，有一只飞落到她的鞋尖上，那儿绽开一朵假花。
“影，如果你愿意，今晚我……”黄毛妥协，他做出如此妥协相当的艰难。
郭影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许久，说：“欢乐，花一样瞬间开启，无法克隆欢乐。”
江子看到山的巨大阴影覆盖了郭影，他不认得她，山洞前出现一个女人令他兴奋不已，黄毛可能和她在一起。
黄毛隐身的角度江子看不到，同样他也看不到江子，他表示愿意满足郭影一次，想好了只一次，因为是山洞里，因为是过去的郭影，因为是……过多的因为是，他知道这些都是自欺欺人，是掩耳盗铃，毕竟是和养父的妻子啊！
一旦有人谴责，都怪罪爱吧，它实在是太复杂！爱能美好，也能罪恶。
郭影恰恰在昨夜想明白了，即使黄毛要求，她也不会同意，一个模糊甚至淡忘的词汇，星光一样在灵魂深处闪烁。
这是他们之间又一次错过。
“你认为你养父死于阴谋？”郭影终于开口，一个下午里，她第一次同他讲话，问。
“唔，我们进洞里来说。”
“在这儿说。”她坚持道。
“他们暗杀了他。”
“与手机的内容有关？”
“是，3000万救灾款惹的祸。”黄毛说，“警察认为是我因为你，杀了养父。”
“警方没那样认为。”
“那为何到处通缉我？”
“因为你逃走的行为无法解释……我和你说了姚局长的意思。”
“你当真相信警察的话，他们不是以此让你稳住我……最终抓获我。”黄毛疑心重重。
“不知怎样说你才相信。”
“我不能轻易相信。”
“你手里的手机打算如何处理？”郭影问。
“有手机在，我多了一道保险，他们不敢轻易杀我。”
“你那么自信？”
“我掌握他们的证据。”黄毛摇晃证据——手机，说，“致命的证据。”
“证据可以销毁。”
“只要手机在，永远也销不毁的。”
“人都可以销毁，何况证据啊！”
黄毛听此低下眼睛。
“毛，交给纪检部门或是警方。”郭影开始劝说他。
黄毛像只从石头缝里爬出的蜗牛，慢吞吞地靠近她，想听听她的建议，身体暴露在一个人的视线里。
“狗日的！”江子有些激动地骂道。
对山洞的行动计划江子推迟在夜晚，堵住笼子抓鸡，只要堵住洞口，他们俩谁也跑不掉。
“江子发现了黄毛。”
老文近在张国华耳边说，他俩隐蔽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江子绕过一块石头，在一棵雷劈倒的树干后面藏起来。
“江子在等天黑。”老文说。
“我们在天黑前动手。”张国华说，“火候掌握好。”
刑警支队长说的火候，指江子将要动手又没得手之前将其擒获，动手怕黄毛他们受伤害，没动手抓江子缺乏犯罪证据。
“我们需靠近山洞，选择最有力的抓捕位置。”
“对。”老文的提议得到张国华的赞成，他做了个分进合围的手势，说，“这样。”
郭影站起身，这次她要进山洞，黄毛快步跟上去。
“你同意的话，今晚我们就下山。”她说。
“容我考虑一下。”他迟疑不决。
“还考虑什么？你等杀手再次找到你呀！”
黄毛回望山洞外，似乎也感到了潜在的危险，心像针刺贝壳肉似的颤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