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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进了教养所,出来后,莎莎没有返回四川,坐车继续向北走,来到井东市。
哎哟!吸到滤嘴的烟头烧了夹烟的手指,张国华从日记里走回到现实中来,也走出了泥沙俱下的城市河流。
彭三,是被害人小慧结识的男人,九花因乡姐妹的友谊,对他给予特别关注,引起刑警的注意。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占有了一个女孩子的贞洁,说明他是一个猎艳的高手。
“我这是在青苹果的最后一个晚上。”小慧对九花说。
小慧搬出青苹果酒店,显然是去彭三那里。往下他们的关系怎样发展呢?张国华假设出几种结局,但从小慧给杀死在青苹果酒店的最后结果看,他们的关系后来断了,是怎样断的,因什么断的,断了与命案有无关系?
“后面的日记会给出答案。”张国华深信不疑。
九花的日记,刑警当一篇文学作品来读,真实而亲切。山沟女孩的文学才气充分体现在字里行间。假若不是为破案读日记,刑警可换一种心情,对涌进城市、至今尚未完全融入城市的山沟女孩子给予更多的同情和关注。破案则不同了,冷峻而理性,盯住一个个陌生面孔,一个个可疑人……总之,彭三不是作为故事人物出现的,他是已读日记中与命案联系最密切的人物,刑警要在下面的阅读中,特别注意他。
李帅没回来,还有一些时间,张国华重新回到房间,接着读九花的日记——
第二部 死者对生者的叙述
五
×月×日
一楼要改做活鱼火锅城,因装修一楼暂时停业,全体服务小姐到二楼去。为不影响酒店的生意,在楼外临时搭建了登楼铁台阶,客人可直上二楼,故此,二楼照常营业。
一楼的服务小姐不能安排到二楼去,原二楼每个包厢都有人,又不好一个包厢指派两个小姐负责。因此,原一楼服务小姐包括我在内,候在宿舍里备用,(通常是客人要小姐,本店小姐不够用就外叫。安姐手里有一批店外小姐的手机号码,这些小姐随唤随到)如果客人多了,随时叫我们上去。
原来大家也说上台什么的,最近“开工”一词流行起来,说使用起来也行。
阳光透进来,小小的一块,这是阴森中的一束光明,我们都喜欢它,尽可能把它撩披到身上。莎莎似乎早有准备,在太阳光没照射进来的前夕,搬把椅子坐在那儿等待,穿着她衣服中最好的一件秃领短袖浅粉花连衣裙,半偎半坐,目光茫然。她已两天没离开宿舍,说明两天没开工。健康的阳光刚进来一窄条,像一把利剑,斜刺割过她的胸脯,人像被斩断,令人觉得怜惜。光带渐宽起来,一张带着跋涉倦意的脸明晰起来,妆化得浓,但比较相宜,应该说不失一张姣好的脸蛋。她除注意脸蛋保养外,十分注意手的养护,她说脸和手是饭碗子,如果没有它们,就没得了饭吃噻!
莎莎确实长着一双让人羡慕的手,白皙、几近半透明,如玉一般。我摸过她的手,柔软,细腻,我曾抑制不住冲动,想咬一口。男人要见到这双手怎么会不怦然心动?
为了生存而挣扎,为希望而活着,我们这些女孩子!莎莎太小太小啦,从见到她,我一直是这种印象,她迷蒙的眸子望着眼前的世界,读不懂社会底层生活这本书。你干吗要像绳子一样捆绑自己?该笑就笑,该哭就哭,像一块透明的玻璃有多好。或许,生活的担子沉重地压在你的肩膀上,想卸掉它又卸不掉,季节的轮回和人生的流逝,你并非永远是小女孩,当化妆品遮不住苍老,手指出现龟裂时,你还怎样生活呀?红颜不能永驻,谁不会这样啊?
阳光洒在宿舍最充足的时刻,你已把今天要得到的那份温暖得到了,你轻闭着双眼享受阳光的抚摸……但从肩胛往下,溶在阴森中,过于宽大宽松的睡裙,显得你太随便,没有穿裙袜的大腿裸露着,也在期待什么。设想一下,假若一个男人坐在身边,你是大腿缩回裙子里还是更高地跷起它?
九花姐,今天会不会叫我们陪客人?莎莎在阳光移出房间后离开椅子,点燃一支烟,滋味地吸着,随后将烟吐向一盆渐渐枯萎的文竹,花的主人常大香也经常这样做,尼古丁大概是杀死这盆本来茂盛的文竹的罪魁祸首,她们俩全然不觉。烟还是照常抽,莎莎仍然吸每包1元钱左右的烟,牌子是极普通的井东地产烟。
×月×日
开工,快换衣服!常大香风风火火地跑进宿舍来,对我说,你去嫩芽陪客人。
莎莎从上铺探头到床沿上,问常大香她今晚有没有希望,常大香说现在客人还不多,等会儿看看,有机会一定让你开工,先睡一觉,说不定哪位客人夜半上来,你好去陪。莎莎一脸对常大香的感激。
我简单地化了一下妆,准备随常大香出去,被她拽住,打开包裹似的扯下我的外衣,责备这哪里是开工,包得严严实实,要扫客人的兴怎么地?换,换上性感一点的衣服。
我也觉得自己这身衣服像是要出门旅行的装扮,除了紧张以外,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服务小姐所穿的得体服装。
常大香找出些行头扔给我,裸肩露大半块胸脯和肚脐眼的衣服,还有皮质的超短裙,及可透出皮肤的裙袜,她嚷着催我快点穿,老让客人等着不礼貌。
穿上这些衣服,等于重新组装了自己,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当小姐嘛,着装打扮多半是为了客人,吸引也好、讨好也好,总之要遂客人心愿。啧,啧!常大香伸出二拇指,轻轻抚摸——实际是摩擦我的肩头,怪痒痒的,像有条泥鳅在爬,她赞赏道:多好的皮肤,冰肌……玉肤……冰肌……她把言情片中对美女赞美的套话用在我身上,听来别扭和不舒服。镜子面前,我吃惊自己变成这副妖鬼模样。
迈出宿舍,我的心向上悬,脚落下地老踩不实,如腾云驾雾一样。我实在有些紧张,脸色一定不好看,觉得额头有细密的汗。常大香拉住我的手,并且有力握了握,说:瞧你心像打鼓似的,我都听见砰砰响了,放松点,别以为是去刑场,没人要杀你的头。一句话,到客人面前要落落大方、轻松自然,别扭扭捏捏的。
嫩芽包房并非如我担心那样只有一位男客人,几位先生正在喝酒,身旁各有小姐陪着,大部分小姐我都不认识,可能是刚从外边叫来的,或是他们自带的。常大香领我到一位一身名牌、手戴大钻戒的中年男子面前,她把我介绍给他,并说:夏总,这是阿华小姐,今晚陪你。
欢迎啊!夏总很客气,挪一下身旁那把空椅子,说阿华小姐请坐。
常大香在离开嫩芽前,看了我一眼,用眼睛告诉我,陪好客人。她很聪明,把我介绍给客人时,随口编了个假名字,现在我不是九花而是阿华。在娱乐场所,特别是当小姐,轻易不能说出自己是哪儿的人和真实姓名。
常大香管我陪的客人叫夏总,在座的人都朝他叫夏总,我倒酒给他时也叫夏总,与我们小姐一样,来酒店找小姐陪的人也不一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社会上时髦的称呼离他们很近,经理时髦时,他们便是张经理、李经理;老板时髦时,他们又是张老板、李老板;眼下“总”时髦时,他们自然成张总、李总。因此,不必计较被称身份的真假,人家叫你也随着叫好啦。
陪客人的神秘面纱没揭自开,并不像我想象那般可怕和复杂,陪先生们喝酒十分简单,倒一倒酒,认真地听他讲话,先生如要找洗手间,你热情地指给他。夏总一晚不停地与同桌的客人交谈,与我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还很客气地让我吃菜,劝我喝些饮料,最后他对我说,能和阿华小姐在一起进餐很高兴,非常感谢,并塞给我100元钱。
100钱小费来得如此容易,这是我事先绝没想到的。夏总很文明很客气,没斜视我一眼,并非像有的小姐说的那样,摸一摸手,那是最文明的。
回到宿舍还不到9点,莎莎的床空着,卫生间有滴水声,说明她正在上厕所。我开始卸妆——脱掉常大香的衣服,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
哗哗的冲水声过后,莎莎出来,她用一双侦察员辨认嫌疑人的目光,打量着我,从头到脚,弄得我十二分的不自在。我忍不住问,莎莎你这是干什么?
莎莎似乎完成了她要干的事,对我说她自己不够意思,是不称职的小妹妹,平日九花姐姐白疼自己啦。说了一大套自责的话。莎莎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平白无故说这些,真的把我弄懵啦。
我接下去问,莎莎摇头不说,一脸悔恨不及的样子。我没再细探究下去,提议说到街上去吃烧烤、肉串什么的。莎莎这只馋猫一听我请吃烤肉串,高兴得跳起来。
夜色很好,没一丝风,湛蓝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莎莎像只活泼的小猴子,东瞅瞅西看看,哼着歌子。
拐过一条街,便是夜市,烧烤占了少半条街,明亮的灯光下,可见烧烤小贩们叫喊着忙乎着。其中有几位身着类似医院住院患者穿的那种蓝白条相间的衣服,头戴花皮瓜似的小帽自称是新疆人的男人,舌头打着卷儿,嘟噜嘟噜喊羊肉串,新疆羊肉串。真假新疆且莫论,羊肉串确实烤得很好吃,嫩嫩的,味道棒极啦。莎莎最爱吃这种肉串,我说今天你吃个够,我来买单。莎莎没忘了和串贩讨价还价,最终每串从1元钱降至8角。她吃羊肉串,我在邻摊找我爱吃的烤毛蛋。这种东西我和小慧都爱吃,每年小慧妈妈都要亲手摸几窝鸡崽——人工孵化,那时农村还没有电孵化箱类的东西,孵小鸡采用两种原始办法,靠老母鸡趴窝孵蛋,再就是人用手摸。老母鸡孵蛋一次最多孵二十几只,多了它孵不过来。人工摸则不同了,小慧妈用一床棉被铺在火炕上,一次可孵50多只,如需要还会更多,方法很简单,每天用手摸一遍棉被里的鸡蛋,保持恒温,28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