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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黑布的鸟笼子停下来,老者问:“你叫我?”
“是,老同志!”
“喔,我猜到了,你想加入我们……”老者快言快语,也不知道他根据什么判断刑警老文是要加入遛鸟行列。
“不是,我向您打听一个人。”老文说。
“谁?”
“凌厉副秘书长,您认识他吗?”
“他不是给人枪杀了吗?”老者将鸟笼子完全放下,说,“正值好年龄……”他为之惋惜。
老者没给刑警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老者拎着鸟笼子加入更多的鸟笼子队伍,老文去访问另一个晨练的人。
老文在这个早晨也不是一无所获,玩鸟老者灌输给他一个常识,或者说是行当风俗。假若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拎着鸟进来,不管是百灵、腊嘴、画眉……多名贵的鸟,都要遭到排斥,不是人排斥你,而是鸟。鸟们哪怕是正在歌唱,见你进来,立即哑声。
“走吧,它们不高兴。”
“你看不是我撵你,是鸟不同意。”
鸟的主人将鸟语翻译过来,或借口赶走你。
老文从没养鸟的想法,他对鸟不感兴趣,所以他没问老者想获得加入的话,需要什么过码儿。
两个小时后,分头行动的刑警在凌厉命案现场聚齐,互说走访情况。
三名刑警都没收获。
“我们下面寻找那颗子弹头。”老文是头,老文布置任务。
重现案发现场情形,模拟杀手开枪,为寻找划定一个大致方向。当时凌厉面向哪儿,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树。无法准确确定子弹飞出方向,只好全方位的寻找。
凌厉身高一米七五,子弹从枕部射入从额部出,如果击在树干上弹头落点不会太低,高度应该在一米以上,或者更高,刑警按着这个思路寻找。
命案现场周围一色白榆树,年老的榆树树皮龟裂,嵌入一颗子弹头目标很小,找起来困难重重。
“一人一棵树。”老文吩咐。
不是一个人一棵树,而是一棵树一棵树地细致寻找。刑警找得很细,老文见到刻在树干上的文字,树长了,字也随着树成长,虽然字迹模糊不清,仍然可辨认出:我爱你,小霞。
也许,这行字后面的故事是圆满的。当年那个男孩挥刀把心里话刻在树上,多年过后,他来看过它吗?
“钉子!”一个刑警见到钉进树干里的钉子帽,看上去是颗钢钉,是钉水泥的钢钉。锈很薄,钉入的时间不长。可是谁钉了它?目的是什么呢?
另一个刑警发现一个树洞,里边黑糊糊的,没确定宿主是谁,他不敢贸然将手伸进去。老树洞里多有蛇,北方毒性最强的野鸡脖子(蛇)喜欢栖居树洞。他捡起根树棍捅进树洞攉落(搅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只青蛙蹿跳出来。
“青蛙怎会到树洞里来?”刑警百思不得其解。
一棵树又一棵树检查完,命案现场附近剩下没几棵啦。如果树干上没有,寻找的范围还要扩大,草丛、地面都要纳入寻找范围。
命案现场附近蒿草有明显踩踏的痕迹,柳雪飞已带人寻找过。老文是二次寻找了,子弹怎么也飞不出西山。
“一定要找到它!”姚剑坚决地说。
老文多次接受姚局布置的任务,哪次都没这次见姚局对自己寄予希望的目光铁一样坚硬,必须找到至关重要的子弹头。
“在这儿!”一个刑警惊呼。
大家围过来,一低垂的树枝背后,那颗子弹头嵌入树干部分并不深,大部分裸露在外面。
刑警小心翼翼地取下子弹头,包好准备带回局去。
“我向姚局报告。”老文喜悦地说。
第一部 命案在迷雾中浮悬
十四
李帅补好轮胎,张国华上车前回身望眼远处的山坳,金兔村村落散碎在山坳里,裴菲菲他们留在金兔村。张国华回市里开会,留下裴菲菲带刑警卓广辉继续和宋村长谈,等他返回来,再接触死者家属。他说:“姚局等着我们,开快点。”
“是!”李帅答应。
金兔村有一两所房子,大水并没彻底摧毁的房屋修缮后,住进去,宋村长家的平顶房坚固,基本抗住了大水的破坏。
“这只鸟叫什么?”裴菲菲问,她的手拿着几片嫩白菜叶。
宋村长家院子里用木板夹起小栅栏,里边喂着一只白色羽毛的大鸟,到今天没人认得它是什么鸟。
“水剩。”宋村长对刑警这样介绍,鸟名怪怪的。
“水剩?水剩是什么鸟啊?”裴菲菲问。
宋村长没更多的鸟类知识,是鹭是鹳是鹮他分不清,起了水剩的名字,源于东北的民间风俗,狗剩用于人名,指劫后余生的大命人。宋村长给大鸟起名水剩,指它是大水劫后余生的鸟。
“水和石头滚滚下来,转眼之时毁了村子,它跑到我家来,膀子受了伤。”宋村长讲述那场大水时面现惊惧,两年过后还谈水色变,可见当时场面有多么骇人。
大鸟水剩是幸运的,宋村长用土办法疗好它翅膀的伤口,待遇拿他的话说比我爹好!捉蛙捕蛇和甲壳虫类给它吃。
“本人20多间房子转眼间一所没剩,我家还算捡着,落(剩)下房框子。”宋村长说。
“两年多了,怎么还没盖上房子?”裴菲菲问。
宋村长说拿什么盖?大水冲走了全部家底,粮食、被褥、农具,连一只带毛的都没剩下,他说了句粗话:“屌腚毛光!”见女刑警垂下头,觉得说得太荤了。他说:“政府的盖房救济款迟迟没拨下来,没钱咋盖房啊!家家自己想辙,盖地窨子修窝棚……大水过后,天比往年冷,真是越瘸越用棍点(雪上加霜),住在四处透风的简陋屋舍里,冷啊!”
“有人冻死吗?”刑警问。
“没有,镇政府要求不准冻死一个人。”宋村长抱怨道:“像是我给冻死似的。”
“贾地委冻死的吧?”刑警问。
宋村长一愣,半晌儿才说:“冻死谁都不该冻死他,他对金兔村有贡献。”
刑警没听宋村长说是什么贡献,听他讲起一个悲怆的故事,屋子充斥低劣烟草呛人的味道,裴菲菲直揉眼睛。尽管如此,丝毫不影响那个故事翅膀飞翔。
初落的雪随着夜幕降临,纷纷扬扬如美丽的樱花。入冬第一场雪最让人想到初恋,纯洁而美好。金兔村虽有浪漫的村名,人们却浪漫不起来。雪后天气将是特别寒冷,寒流杀手认定了灾民这个目标,无情杀戮!
“贾大哥,下雪了,搬到我家去住吧。”宋村长来到废弃羊圈一隅搭建的贾地委的窝棚,请他到自己家躲过落雪的夜晚。
“谢谢村长。”贾地委不肯走。
贾地委没妻子没儿女,孤身一人。唯一亲人是那头毛驴,此时毛驴也在窝棚里,停下吃草望村长。
“呃,驴也带上。”宋村长认为贾地委不跟他到温暖地方去,是舍不得与之相依为命的毛驴。
“不去啦。”贾地委说。
宋村长劝不走贾地委,走出窝棚,见窝棚一处露着窟窿,灯光从那儿透亮出来,他叹了口气:“唉!腿脚不利索的人真难啊!”宋村长抱起捆谷草苫上漏洞,而后离开。
贾地委不肯跟村长走,还真为了毛驴。人跟村长去,毛驴总不能牵进人家屋子里,全村人都知道村长老婆闻到毛就打喷嚏。把毛驴放到院子里,他睡觉不安稳。
“你说是吧?”贾地委问毛驴。
毛驴晃动头,显然在回答主人:“说得对,老伙计,我知道你撇不下我。”
“除了你,我还有亲人吗?”贾地委说,他听得懂驴语,驴也听得他在说什么。
外边的风雪一阵紧似一阵,落在窝棚干草叶上的雪粒簌簌作响。一团冷气钻进来,原有的一点儿暖乎气正水似的一滴一滴冻结。不久,窝棚同外边没有温差。
贾地委蜷缩在毛驴肚子底下,那儿是窝棚里最温暖的地方,驴毛沾满浸出的油汗,味道有些膻。他喜欢这种味道,闻它备感亲近。毛驴和自己的友谊开始在几年前,他骑着驴在回村的路上遇狼,掉下驴背的瘸子再也爬不上来,饿狼逼近。万分危险的境况下,毛驴走过来,他躲藏在驴肚皮下,毛驴勇敢异常,用结实有力的蹄子保护主人,狼悻然离去。
大部分夜晚,他趴在毛驴腹下,紧紧地靠着它,有时搂着它的腿,脸贴它硬朗的蹄子睡觉安稳。
宋村长走遍全村,带着一身雪花进家,雾气蒸然散发。老婆正在土炉盖子上炒苞米花,香味四处飘散。
“贾地委的窝棚转圈(四外)透风。”宋村长身上的寒气一点儿一点儿地消散。
“羊圈嘛!他不来?”村长老婆扔进嘴里一粒发烫的熟玉米,需要往嘴里吸些冷气,嘶嘶吸进空气冷却了那粒膨胀的玉米花,嚼碎后,说,“归齐(到底是)舍不得毛驴。”
“贾地委给村里办了不少好事。”宋村长念念不忘贾地委的功劳,惭愧地说,“村子帮他太少。”
“金兔村有啥呀?村上刚攒了屁嘣那么点儿家底,大水给冲走啦。”村长老婆说。
宋村长闻到花生炒熟的糊香。
村长老婆换了吃的,炒带皮儿的花生。她说:“要不把咱家的仓房收拾出来,给他住。”
“能搁下驴吗?”
“别说搁一头驴,把你加上也没问题。”村长老婆用村妇的幽默,对丈夫幽上一默。
“在你眼里,我是一头驴。”
“一头大叫驴(公驴)!”
“操!”宋村长狠出这个最生动、最粗俗的字眼儿。
雪下一夜,宋村长早早起来,直奔贾地委的窝棚。令他吃惊的是,雪厚厚地覆盖了山岰,哪里有贾地委窝棚的影子。
“狼叼去了吗?”宋村长嘟哝。
狼叼走鸡,赶走猪,背走羊,弄不走窝棚。窝棚里有大活人贾地委和毛驴。
宋村长记住贾地委窝棚的确切位置,一棵百年龄的水曲柳树下。雪太厚,宋村长肩膀以上部分露出雪面,一只硕大的头球一样在雪面上移动。忽然他脚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