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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亲手要了她的命。
*
却说和龄跟着泊熹回府,他一路直往他外院书房里去了,一路上并不理睬她,不但不与她讲话,而且将她视作隐形人一般。
和龄怪委屈的,她是猜不透泊熹心里所思所想的,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要她说权泊熹这大男人的心思也难猜的很。她跟着他到了书房门首,正欲抬脚跟进去,孰料他前脚进门后脚便“砰”的将门关上了,险些儿夹到她的鼻子!
和龄气得跺脚,隔着门唧唧歪歪一大通话的说,连挂在纱窗前的画眉鸟都闲她吵,叽叽喳喳冲她叫嚷着以表示不满,泊熹却不为所动,好似压根儿听不见她的声音。
和龄蔫头耷脑的,这么久不见面了,她不过是想和他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儿罢了,他为什么总是躲着她不见?
她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她虽然轻薄了他,亲了他一口,可是他不乐意了满可以亲回来的嘛,再说了,她长得多俊呀,连顾大人都夸她,他为什么就看不见她的好呢?
和龄又蹲坐在石阶上,她支着脑袋看院子里种着的几株八重樱。
八重樱娇美,花枝上累叠着一串串的樱花,自有它独有的层层叠叠直至人目眩神迷的秀美,淡淡的粉,淡淡的白,并不如何热烈奔放的颜色,慵懒地倚在枝头,却叫人望而心折。
她记起有一日见到笃清在给这几株樱花浇水,笃清是泊熹身边信任的人,几乎如影随形。他不知怎么有兴致,笑嘻嘻告诉她八重樱的花语——
你言而不决中的温柔和耐心。
和龄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问笃清泊熹喜欢他自己院子里这几株樱花么,笃清的回答也不甚详细,但是她听出他的意思,合着是泊熹的母亲喜欢八重樱。
这么说来,她还从未在这个府里见过泊熹以外的主人,他的父母呢?亲人呢?难道他和她一样无亲无故么?
和龄惘惘地想着,有点同情泊熹,她想他们说不定真就是亲兄妹。
正当时,忽有几个丫头说笑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和龄歪着身子看过去,但见几个面熟的侍女提着热水进了浴房。空气里仿佛还有热水氤氲的雾气,和龄定定地望了一会儿,腾的一跳而起,泊熹这个死洁癖,日日都要沐浴熏香,而她等了这许久,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逮着机会了!
和龄向来是很灵活的,所谓静若处子动若疯兔,她警惕地朝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里头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窗前那只呆鸟一直死死盯着她。
和龄朝它呲了呲牙,低头思考起来。既然浴房里已经准备在倒热水了,那么距离泊熹出来应该不远了。
她得赶快行动起来才行。
思及此,和龄便提着裙角,蹑手蹑脚一路到了浴房门口。里头有涓涓的倒水的声响,她探脑袋进去看,入目是一架紫檀双面绣屏风,濛濛的水蒸气四下里蒸腾开,除了几个侍女忙碌着倒水的身形旁的看不大清楚。
另一边,泊熹开门从书房里出来。他目光在院中八重樱上掠过,思念起母亲,眸光暗了暗,荡起微不可见的涟漪。
少顷,泊熹错开目光,下意识寻找和龄,满院里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抬手在额角揉了揉,黯淡的眸光逐渐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难得伫足对着天空发了会儿愣,这才转身往浴房行去。
……
和龄大气不敢出猫在屏风后面,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后她知道那群侍女退出去了,不多时打门外传来独属于泊熹的沉稳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从里面关起来了。
他似乎不喜欢有人留在里头伺候,和龄确定现在浴房里只有自己和泊熹两个人。想到这里,任是大剌剌如她也不禁有点脸红心跳。
和龄咬着手指头琢磨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在泊熹脱完衣服后再出去还是等他脱到一半再出去?
前者能让她看得更真切一些儿,后者能给泊熹留下一块遮羞布……?但是后果殊途同归,被他发现了,想必十分惨烈——
脑海里再天人交战也于事无补,和龄不知不觉就把头伸出去,预备先观望观望情况。其实想到就要能确定泊熹是不是哥哥了她还是很激动的,但是目下这份激荡的情绪显然被面前“活色生香”的场景浇灭了,只在她头顶冒出一缕细袅袅的白烟。
泊熹肩上的白绸中衣已经褪至一半,外衣搭在高高的雕花红漆衣架上,她羞臊地捂着眼睛漏出几条指缝细看,看到他若影若现的光裸背部,还有那一头黑若鸦翅的齐整长发。
人在沐浴的时候心情都是放松的,泊熹显然没有注意到此刻和龄也在这屋子里。他把头发揽到前边胸膛上,半眯着眼睛,一只手解亵裤的腰带,另一只手伸进浴桶里试水温。
他的不紧不慢相较于和龄的浑身紧绷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她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额头上垂下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了紧贴在眉骨处,手指头扣着屏风的绣面,仿佛周遭的空气已经稀薄到无法呼吸。
泊熹很容易便解开了裤带,他手一松,亵裤便顺着腿部线条整个儿滑下去……
和龄在心里大声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然后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太紧张了,眼睛一闭身体突然就失去了重心似的往一边倾倒,屏风吃不住她的重量,哗啦啦彭嗒嗒连人带屏风一气儿倒了个干净利索。
那边泊熹眉心一蹙,乱中有序,他倒是不慌不忙,转手抽过衣架上外袍披在身上,踅身打量身后。只是一时竟有点瞧不仔细。
和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趴在屏风上,紧紧地捂住脸,膝盖上一阵剧痛,然而再痛也比不过即将被泊熹发现她竟然是个偷窥狂严重……
泊熹的脚出现在和龄跟前,她愈发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而他的眉毛也随着视线的清晰越蹙越紧,眉心隆起一座小山丘。
“和龄,”泊熹的嗓音低低沉沉,听起来意味不明,“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不是我,我不是和龄——”垂死的挣扎自然而然就出了口,她话说出去悲哀地发现,在这种危急关头自己的嘴实在是笨的可以。眼前一阵阵发黑。
身子突然一轻,和龄被泊熹提溜着领子提了起来,她顽强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从耳朵到脸颊都红得能滴血。
掩耳盗铃有什么意思?
泊熹缄默不语,须臾,他放下她,把她手指头一根一根从脸上扒拉下来,沉声道:“哑巴了么?说话。”
和龄脸埋得低低的,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嗫嚅道:“你别恼我,我没别的想头,约莫是…走错房间了……?”
他好像笑了,笑得叫人身上直起栗。
修长的食指动了动,似乎犹豫,最终还是挑起了她的下巴。泊熹唇角半弯着,“你把走错房间这话,再说一遍我听。”
第15章 悦君兮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轻轻抵在她下巴上,和龄被迫抬起脸来,然而眼睑依旧低垂着。她是羞得不好意思见他,整个人恨不能挖个缝儿钻到地底下去才好,蜷缩得快像个蚕蛹。
泊熹今儿竟然出奇的有耐心,她不说话他便等着。
和龄心话儿说这样下去不是事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想着,她自以为理直气壮地抬眼看他,嘴唇咬了咬,弱巴巴地说:“才儿我在大人书房外头,可是您不叫我进去,我多无聊啊,我就跟这院子里头转了转……发现您的花儿开得极好,一朵一朵的漂亮极了,我们大漠里都没有呢!”
胡天海地夸一通总是没错的,她越说越顺溜,离他的问话也越来越远。泊熹唇角的弧度有加深的迹象,但是不像是友善的笑意。
“所以,”他抬指按在和龄上下翻飞的一双唇瓣上,微侧了脸,清润中带点沙哑的男低音如丝绒般叫人熨贴,“所以,和龄才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儿么?”
和龄被面前人温润如玉的假象蛊惑了,他清俊的面庞半罩在低矮的暮色阴影里,薄薄的唇向上勾起,拉出一条姣好的弧度。
未挽起的乌发因身体的前倾滑落至半露的胸膛上,影影绰绰间叫人神往,却又委实看不真切。和龄呆致致望着泊熹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他好看得她想再亲他一口……
她的眼神落在泊熹眼里自有不同的况味,那双黑魆魆的眸子里分明闪过什么,情绪更迭之快却叫人抓不住头绪,几乎是立刻就翻了脸。他把她松开,沉默着别过身道:“说不出所以然来么?那就出去。”
余光里和龄确实是往门边挪了几步,可是也真仅仅是几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和龄实在不想在他衣衫半褪这时候悻悻地出去,横竖就是今儿,她非得确认泊熹的身份不可!
他是哥哥与否,她不能不在意。
“大人,我可以不出去么?”和龄扭捏着站到泊熹身侧,他高出她许多,她得半仰着脸跟他说话才有商量的样子。
他很意外,莫名伸手在衣襟口提了提,下一息她试探的柔软声线便传进耳里,“大人,我来伺候您沐浴更衣成么?我在沙斗子集市上跟人学过的,唔…我会搓背,我搓得可好了,您要是不信,一会儿我试了你就晓得了——”
她说着说着手上就不规矩起来,俨然是个自说自话的性子,手指抖阿抖的去拉泊熹身上唯一的一件外袍。因从前从没机会做这样的事,这时候难免手生,又害怕又紧张,还有一点小激动,心下便不停地给自己鼓气。
泊熹完全没料到和龄会有这样的举动,她的手指甫一触碰到他的锁骨,他心头便一悸,好似有电流通过全身,陌生的酥麻感觉从她指尖下的皮肤蔓延下去,一重又一重堆叠在小腹处。
泊熹在人前素来是漠然并且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没沾过女人身子,此际身体却陡然敏感起来,连和龄身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