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宁先生……不讲信用!
然后,她听见宁毅开始跟君武说一些其它的东西。
“……这几日里,带你去看织布机,看码头上的吊轮,看水车,看印刷,这些东西一直在发展,织布机如今有一千六百多个零件,效率比起两百年前来,增加了五倍有余,比起千年前最原始的织布机,发展更是数十倍也不止,水车发展有两到三倍,也更加耐用了,印书的作坊里,雕版已经做得越来越好,师傅也越来越熟练,如今的活字还有很大的问题,但当然有发展的余地,只要找到更加耐用的活字材料就行,什么时候能找到,如果这样下去,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周佩在面纱后嘟了嘴,君武则拼命点头。宁毅笑了笑:“但是……两百多年的时间,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做这个吗?”
他顿了顿:“江南一带靠织造业吃饭的,至少是几十万人,两百多年来,一共经历了多少代人。大家都靠织布维生,能够多织一点,就能多赚钱,作坊兴起之后,类似苏家这样的大户,至少也会养着几个帮忙改良织布机的匠人,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效率增加了五倍,有的人一辈子也只是稍稍改良了其中的一个小零件……”
君武迷惘地皱起眉头时,宁毅叹了口气:“其实真正研究和改良织机的,都是些笨人,真正的聪明人,只要有些门路,就都去读书了。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有机会念书的,谁还愿意当个工匠呢。但投身这一行的,就算是笨人,我们假设有一千个吧……君武,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比一千个人厉害吗?”
君武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以前你年纪还小,现在你十三了,就算不能成家,也可以开始立志,这些东西,可以真正跟你说一下。”宁毅将身边画着热气球的一张纸放在周君武面前,“这是我们现在定下的最简单的办法,有几个方面的问题,你要解决。用什么样的绳索、用什么样的燃料,怎样最稳定地控制火的大小。火必须足够大,但用来烧的又不能太重,用作这只热气球上面部分的布料,必须能密封,而且能够抗住火的热量,不能破,一旦破了,哪怕是一个小孔,上面的人就全都没命。这些东西任何一条都需要其他行当的辅助,光是造出这种好用的布料来,你可能都得在织造业里忙乎一辈子。而上面用的绳索,你也知道了,光是码头上吊轮用的麻绳的编法,都关系到吊轮的效率,是很讲究的……这只热气球还不能控制飞的方向,你一个人,一辈子的时间,能办到吗?”
“那……那怎么办啊……”君武的脸已经皱起来了。一旁周佩却是愣了半晌,望着宁毅眨了眨眼睛,她此时已经隐约猜到宁毅要说些什么了。
宁毅偏了偏头,看着眼前的孩子露出了有些蛊惑人心的笑容:“你还小,一开始你喜欢这什么格物,也只是觉得有趣,不过世上是没有一直开开心心就能顺手做成的事情的。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你可以用几年的时间想一想,因为我可能就要去京城,没有时间再教你这些了……”
“你姐姐一直希望你将来能成为一个大人物,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但是没有可能,你虽然小,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康王殿下也明白,所以他从来不管你。但偏偏格物学你将来可以去做,工匠之学,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将来可以有钱、有权,你可以笼络一大批的聪明人,你可以让他们有目的地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只要你能总揽大局,把握住方向,这些东西弄出来的时间,就可以十倍百倍地缩短。那么首先,你就得学着当个聪明的王爷,学着怎么让更多的人跟你做一样的事情。你很聪明,如果你真感兴趣,王府里有很多人可以教你这件事……”
宁毅说到将要去京城时,俨然有一种托孤的凝重感,几乎在当时,小君武就心潮澎湃地将决定做下了。而在此后的几个月乃至于数年间,某种类似使命感的东西才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逐渐地在他心头堆垒起来:有些事,或许师父都做不了,但他是可以去做的。
这是后话了。而在当时,一旁的小郡主周佩则更加钦佩于对方的舌灿莲花。这天算是暂时解决了周君武的事情,下午回到苏家,却听得杏儿说起,上午有几名儒生联袂上门拜访,都是在江宁一地颇有名气的文人了,其中一名便是王府的客卿,他们邀请宁毅去参加两日后的一次文会。这文会却与一般年轻人试图崭露头角的诗会不同,与会之人皆是有深厚功底的儒生,谈诗词、论文章、叙时事。几人等了宁毅半个上午,见他不在,便将请柬留下了。
“不去。”
宁毅看了看请柬一眼,见没有“你一定要来否则杀你全家”之类的字眼,便将之扔到一边,抛诸脑后了。
第三一九章 晚春夜 孔明灯
“为什么不去呢?”
“懒得去。fQxsw。”
“姑爷好久没有在江宁写诗了,这次不去那些人又要说怪话了。”
“说怪话就说怪话,反正这些人跟三姑六婆差不多,整天除了说怪话也没什么人生追求……”
“听说都是很有学问的人呢,有几次也叫了年轻人去,坐而论道什么的,然后他们就出名了,跟姑爷很熟的李频李公子就去过的。还有以前的顾燕桢,听说啊,在这些人面前大放异彩,后来就被认为是江宁有数的大才子了,再后来上京听说金榜题名了。”
“再后来就死翘翘了……”
“相公说什么?”
“没有……你们几个女人,就知道贪慕虚荣,想一想啊,参加这种文会的,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了,学问好是没错,但他们要是真的厉害,当官的当官啊,出仕的出仕了,不就是没有这种门路才拼命读书的么,什么县太爷的师爷,知府的幕僚,王府的客卿。没有前途的人,才拼命钻研学问,然后考一考年轻人,年轻人上去了,就显得他们很厉害。你家姑爷反正也没打算当官,干嘛要给他们考……连美女都没有……”
“但是县太爷的师爷、王府的幕僚也很厉害了……”
“厉害吗?”
“是。”
“呃……要与时俱进,不要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这些人,现在咱们家看见县太爷的师爷已经可以不用搭理了。反正都是一帮四五十的人,有代沟又没有什么美女助兴……”
“有啊。”
“……你们非得跟我唱反调是吧。”
“……”
“姑爷我错了。”
“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都有些什么美女啊?”
“潘朵颐!陈小夏!”
“绮兰姑娘应该也会去……”
“骆渺渺……”
“到底谁是男人,你们怎么比我还清楚……”
“嘻……”
三月间春光如画,风吹着花瓣飞过城市上空时,苏家的小院子里一片笑语之声。庭院中,一家人正一面做着孔明灯,一面闲聊。黄纸、浆糊、笔墨、砚台连同一些制作灯罩框架的竹枝散落在周围。便是怀胎近十月的苏檀儿也在凑着热闹,拿着要裱糊到灯罩上的纸张画着图画。Fqxsw。她此时心境平和。自有一股雍容的气质,但毕竟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女子,长发在脑后用缎带束起,参与婵儿娟儿等人的讨论时仍旧清丽慧黠。
此时毕竟比后世要单纯得多,纵然这几年她参与的也都是勾心斗角的事情,然而一旦涤净心神,此时怀胎近十月,倒显得比后世二十岁左右女子的更要年轻和单纯许多。她此时的心思多已放在孩子与宁毅身上。心境上另一面的成熟,沉淀出来的也只是另一种特殊的引人气质,偶尔与宁毅眼神交汇间,都能感到她在笑着说话一般。
从杭州回来已经快半个月的时间,外界的诗词文会、风流气息与当初离开江宁时并没有多少的变化,时不时的便能听见身边的这类消息。增加了身处这样一个时代的实感。昨天送来的那个帖子,至少对于江宁而言,或许还是蛮重要的一个聚会。假如说中秋诗会元夕诗会这种盛大的场合是整个上流社会的狂欢,这类的宴会大概就类似于后世门萨俱乐部一般的宴请,相对私密,但因参与者的不同,也颇有影响。
这类聚会大家拿来开心的就不止是诗词了,于经义、论、策的要求更高,平日里当然并不含什么考校的意味。一帮穷经皓首的儒生互相交流经验。但若是有宁毅这类暂露头角比较快的,若被邀请,往往就会有一轮考校,一旦能过,证明有跟他们谈论经史子集的能力,无疑便是对这人学问上的一大肯定。
对于宁毅来说,这类东西当然是避之则吉。这倒不是抄袭与否或有没有借鉴模板的问题,如果说儒学对人生真能有多少的指导作用,宁毅本身的人生经验也已经超出了那个范畴。只是大家的表达方式不同。他不至于看不起这些人,也没必要怀着敬仰的心情跟这些人请益和证明什么了。
如果从后往前看。文会诗会似乎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人们好像就这样过着他们的生活,实际上这些也不过是旁枝末节而已。外面不管谁又出了名,青楼中哪位美人又与哪位才子好上了,更多人的日子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在过。这几日为了开导周君武,说了些飞机、热气球之类的事情,回到家中与妻妾丫鬟们说起,大家觉得有趣,今天便弄了个制作孔明灯的大赛,各自做上一只,晚上在院子里放飞,比试一下谁做的更好更有趣。
“孔明灯这个东西呢,虽然看起来小,做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也是很有学问的,一般来说,火的温度其实比较固定了,孔明灯的重量只要高于……呃,我记得是二十三点五六克,也就是半两左右,就怎么都飞不起来了,所以呢……杏儿你的框做得太大了,不重做就飞不起来了,哈哈……”
小院之中气氛融洽,这段时间,宁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