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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四下戒备之余,朝她一眨眼,说:“救驾来迟,大小姐勿怪。”
她眸里放光,咬着唇瞪我一眼,嗔道:“哼,算你啦!”此时她神态之俏之美,我发誓从未在任何人的身上见过。
怪人扯下白袍,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抹去一把鼻血后,仰天咆哮,恨恨的向我们走来。
我见他来势汹汹,伸手道:“申大小姐,请借武士刀一用。”申艾琳有些错愕,犹豫了会,轻轻的递过刀来。
我举刀试了试重量,往空中一划,轻重间非常称手,是把好刀。美中不足的是,刀刃上已迸出了几道口子,可见怪人手臂之硬。
怪人脚下加力,每踏一步,楼板就晃动一下,活像只成年的猛玛象在跳绳,真不知他哪来的重量?除了双臂发黑之外,他的脸部也开始转黑,像张彩色相片,一下褪成了黑白的色调。
我不等他靠近,出刀疾刺他的眉心,武士刀法我用不惯,用的仍是我最熟悉的剑招。
不料怪人不挡不格,用额头接了这招。长刀搠中他的脸上时,彷佛搠中了铅块,刀头一顿,半点没伤到他。
他得意的大笑,将额头压了过来,我运劲阻住刀柄,“嗡”的一声,刀身竟弯成了一把弓状。我大惊,回刀砍他腹部,全被他双臂给格开,怎都砍劈不进。
申艾琳叫道:“小心,他的手臂很硬,武士刀砍不进的!”
怪人听了淫笑:“怎么,小妞,妳这才知道我很硬吗?”气得申艾琳破口大骂。
他的同伴放声大笑,也不上前帮忙,全退到他的背后吆喝着,似乎对他极有信心。
我无暇理会这许多,展开了步法与之游斗,刀头雨点般的搠往他的壮躯,好像我同时握着十多把刀。
怪人持续的变黑当中,每当他黑过一处,对我的刀势便从容了一分,有时甚至毫不挡架,任刀砍在身上──可惜怎都伤不了他的。
最后他几乎放任我砍,只护住胸腹之间,我知道一旦他胸腹也变成了黑色,这场仗也不用打啦。
急切中我想到一策,舞起刀花刺他双眼,趁他眯起眼时,暴喝一声,举刀正中劈他头顶。他下意识举臂一挡,“康啷”一下,刀刃从缺口处崩断,余下了半截刀身。
我将断刀一送,深深没入了怪人的腹中。他怎都没料到这变故,呆看着小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我弃刀退后,一直退到了申艾琳身边,怪人钳着刀刃,用力一拔,鲜血激射而出,染红了刀的亮面。
同伴们骇然,一齐围了上来,抢着帮他按住伤口。他似乎痛极了,几拳把众人轰了出去,倒在地上呼号。
我见机不可失,拉着申艾琳退往暗门,来到门边,却发现老者已萎顿在地上了,嘴角淌着血丝。
“麻葛?!”申艾琳惊呼,“您怎么啦,麻葛,振作点!”
我摸他颈动脉,知道他只是昏厥了,一把扛起他说:“他没事,快先离开这里再说!”拉她手臂,急忙抢进了暗门。
※ ※ ※
玖章 光明与黑暗(四)
申艾琳似乎对附近极为熟悉,左弯右绕,带我来到了街上。
街边停了辆BMW,桃红色系的,像头雌豹般的伏在停车格里。车的外观颇为眼熟,我认了片刻──是六号停车场的那辆!
车子“哔哔”叫了两下,“喀啦”开了门锁,申艾琳打开车门,帮我把老者扶进了后座,自己则坐上前座。
我随她坐在前方,见她流畅的把车开出,才确定她是车子的主人;由此推想,她把车停在六号停车场,大约也是为了暗助白袍人吧?
车子很快的上了高速道路,朝环城河道奔驰。她那张专注于驾驶的侧脸,美得令人摒息,沿途经过的一盏盏灯焰,流星般划过她的脸庞,为她勾勒出一道如梦似幻的七彩轮廓。
再看老者时,只见他鼻息粗重的倒在后座,陷进了真皮座垫里,看来睡得很沈。
“他怎么了,受伤了吗?”美人儿急切的看我一眼。
我道:“被那怪人打了一拳,不知道严不严重?”犹豫了片刻,又问:“妳准备去哪,医院吗?”我见她越过环城河道,离市区越来越远了。
“不,不去医院,去我家。”她说,“我家有最专业的医疗设备,我请最好的医生过来。”
这就是有个富爸爸的好处了,以她家的财力,这种排场确实不算甚么。“所以妳真是他们的一员喽?”
车子嘎叽一偏,差点撞上了整排纽泽西护栏,好不容易将车拉回车道,她叫:“甚么?!甚么他们中的一员,我不知你指的甚么意思?”话声是惊讶的,但表情却做得很不成功。
“他们,”我一比后座,“那些白袍人,市文化局里登载无案的神秘宗教团体。”
申艾琳强笑:“原来你指这件事啊……那是我的瑜珈班,每周两堂课,他们是我的课堂同学。”
“瑜珈班,”我笑了,“怎么妳习惯带刀练瑜珈吗?或者前一堂课是剑道,妳来不及换装?”
申艾琳也笑了,笑得却很僵硬:“还说呢,你向我借刀,却弄断了它,那刀很贵的,我还没让你赔呢!”
我见她夹杂不清,就是不肯正面回我的话,一时也拿她没法,叹道:“怎么真田没跟着妳,他不是妳的随身保镖吗?”
“呀,对啊,怎么今天都没见他,不说我还没想到呢,跑哪去啦他?”她的表情比我还要诧异。
唉,女人……
老者这时呻吟了一声,从后座挣扎着坐起,但手臂乏力,不片刻又躺了回去。
申艾琳关心道:“麻葛,您醒啦!”
我知道“麻葛”是祆教对长者的敬称,意思是指“从神得到恩惠的人”。
老者闭着眼,似乎没留意申艾琳的说话,头侧了片刻,叫道:“埃斯玛的手下正在追来,这条路并不安全,快离开这里。”
申艾琳一愕,随即点头变档,加速奔驰了起来。
我暗自奇怪,这条车道又平又直的,前后都不见尽头,但我实在没看到甚么“埃斯玛”的手下,狐疑的望了老者一眼。
“年轻人,你感到很奇怪吗?”老者鼻子一哼,“明明阖着眼,车道上也没有异状,我却说有人追来,莫非我老糊涂了是吗?”
别的事且不说它,但我的心思他倒抓得很准。我尴尬道:“嘿,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过。”一转头,申艾琳吃吃的偷笑。
老者抬手指着天际:“你看,那是甚么?”
我顺着指头看去……嗯,甚么都不是,一片漆黑,是你眼花啦!
他不等我质疑,又指了指:“你再看看,仔细的看!”手指不断捅着车窗。
我咕哝一声,几乎没贴上挡风玻璃去看,只见天际间仍一片黑暗,哪来甚么可看的……慢着,刚才天边闪过一道黑影,被大楼的灯光照了出来,只是一晃即没,又消失在夜空中了。
等等,黑影又窜了出来,飞得还挺快,转眼体积便大了许多;依那飞行方式,好像……好像是某种滑翔翼,有着轻型制动器的那种。
我惊奇的看着老者,又看回黑影。黑影越飞越近,像只张开了的风帆,只一转眼,已进到路灯的照明范围内了──没错,那的确是滑翔翼,而且不只一架,总共是三架滑翔翼,朝这处接近。
滑翔翼全是黑色的,中央有个大大的眼镜蛇图案,操控者摆动身躯,将翼伞驾驭得犹如自己的双翅一般。
我呆望着那批滑翔翼,轻盈得好似夜空中的幽灵,突地“哒哒”连声,一排子弹打在了护栏之上,把我吓了一跳!
──对方备有火力,而且已经开火啦!
我还来不及反应,申艾琳已踩透了油门,引擎轰响声中,车身如箭一般的射出。我几乎陷进了坐垫里,看着飞掠过的灯杆黏到了一块,这种车速,起码在一百八十以上。
车子将来人远远抛在了脑后,我才想欢呼,却见后方点起了三支蜡烛,就在滑翔翼的尾端──那是火焰推进器?!
升级后的滑翔翼来得好快,一下就追上了我们,悠游于我们领空之上,搞不清状况的,还以为我们放风筝呢。他们出手相当阔绰,子弹不计血本的射来,磅啷打中路面。
申艾琳真的很有一套,也不知她在哪学的师,驾起车来不输F1的车手,只见她左闪右弯,不断在高速路上表演特技。
亏得她车艺非凡,让我们避过了半空来的子弹。但这么闪躲,终究不是个办法,高速路也有停车收费的时候,眼看里程桩一根根的过去,滑翔翼仍旧紧跟着。
老者一路上都没出声,这时忽地发喊,指着一个方向说:“艾琳,下一个立交桥,走!”好像他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我还在揣摩他那极具意象的命令,申艾琳却似懂了,一点头后,将车撇往右方。当一条弧形的分车道出现时,右手一顿,同时完成了换档、减速、转向等几个动作,一个甩尾滑进车道,给路面留下了四条抓痕。
我看了看周遭,终于对老者服气了。原来这一带的林荫特别茂盛,自立交桥以下,几乎形成了大片的树海,滑翔翼追击至此,肯定要失去目标的。
申艾琳车停在路边,往后车箱找了半天,回来时扔了把信号枪给我,问道:“会用吗,这个玩意?”
我熟练的填装着弹药,比了个OK的手势,心里却想,申博义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冲出树海以后,我击下了两架滑翔翼,看着第三架“S”型般的逃之夭夭,总算松了口气。
※ ※ ※
申艾琳的住处果然奢华,是一栋半山腰上的别墅,几百坪的花园洋房,听说只住了她一个人。
将老者扶进卧房后,她便匆匆出了大门,并嘱咐我千万照顾好老者,她会尽快带医生回来。
我目送